思绪烦乱的緗玥,忽闻耳边有细微的衣诀声,还有那淡淡的熟悉的蔷薇香气。惊诧的睁开眼,发现面前站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拉下蒙巾,
果然是他——墨漓。
只是少了份戏谑,多了份憔悴,瘦削苍白的面庞透着几许疲惫。緗玥的心不由得揪紧,这才离去了多久?怎那个光彩映人得不似凡尘的男子,竟落得如此模样?难到因为那日的事情吗?不会的!不愿去想,緗玥只是本能的给予否认,自己与他相识也没有多久,他又会为自己如此?
见緗玥也在望着自己,墨漓垂下凝视的目光,却在下一刻,欺近緗玥,一把把她扛在背上。
“啊”,出于本能,来不及思考的緗玥推开了欲把自己放在背上的墨漓。发觉对方脸上更重的哀伤时,才发现了自己过激的行为。
呐呐的想为自己的行为出言解释,却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起,只得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
倒是被推开的墨漓,呆怔半晌后开了口“我只是想把你救出去,并无它意,外面士兵太多,如果分开走,局势乱了我会顾不周全你”。
停了停,又道“若你不想见我,送你到安全地带,自会离去”。说着,便过来拉她。
“不,你走吧。”避开他伸来的手,緗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不是不想跟他走,而是不能,外面士兵太多了,深陷重兵防守的军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个人又怎低得过十万将士?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但若带上她一起势必会暴露,到时的后果緗玥不敢想象。自己并不怕死,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他一起搭上性命。
墨漓的脸又冷上几分,却没有在开口,趁着緗玥不备,点了她的穴道,背着她跃出帐篷。
不可否认,墨漓的轻功已是出神入化,只是背上多了个緗玥却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更何况还是这个重兵把守,其中还不乏不少高手在列的军营。
行走没多久,便被士兵发现,顿时马蹄声,嘶吼声,刀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帐营已处一片混乱之中。
趴在墨漓肩上的緗玥,不能言不能动,眼睁睁的看着他处在一片刀光剑影中殊死搏杀。玄黑的衣服沾染上鲜血颜色更深,分辨不出是他的还是溅染的。
“住手!"那为首的将军不知何时也已经赶到了,一声令下,让激战的双方暂且缓手。稍稍心定的緗玥看向来人,却更糟的发现那人身后一大片的弓箭手和士兵正剑拔弩张的准备着,随时可能冲过来加入激战之中。
“我不管你什么人,把肩上的人放了,我便放你走。”冷冷的话语传来,让緗玥在黑暗中看见了道曙光,不能言语,但緗玥,多么希望他能将自己放下,活着离开。自己本与他没有太多的交集,一而再的搭救已让她愧疚他太多,若他为此搭上性命,就算黄泉路上她也不会安心的。
然而他却没有放下的意思,依旧一动不动的僵持着。
“我倒数到三,你若再不放下,我就一起格杀勿论”见墨漓迟迟没有动作,那边的人已失去耐心,满腔的怒火一触即发。
“你信我吗?我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出去。”緗玥无法言语,只能怔怔看到他那眼眸中流转着毅然决然的神色,忖着火红的火把,闪耀着坚定的光芒,瞬间夺去思维。
那边开始倒数,在‘三’即将出口的刹那,墨漓忽的一个飞跃,剑在空中挽起一朵硕大的剑花,横扫下去,光影点点连成一张密织的剑影网,所到之处,哀号声四起,血花飞溅。
“杀无赦!”士兵巨大的伤亡让那夜幕下的将军怒红了眼。
身后又有大批手持刀剑的士兵冲了过来,加入激战之中。得到命令后的他们不再顾及到緗玥的生死,甚至招招杀着冲她去的。
他为了护她周全,剑舞动间不得已暴露出很多空隙,给了敌人可趁之机,应付的愈加吃力。
混乱中,她看见了自己身后不远处一个将士,高举大刀,正向自己偷袭过来。眼看刀就要落在自己身上。避不过了,緗玥闭上眼睛,等待着那刀的到来。然而,疼痛并没有如自己预想中来临。一个飞旋,所站的位置瞬间被颠换,伴随着一声闷哼,拥抱着自己的身子轻轻一颤,没想他竟用身体替自己挡去了这一剑。一霎那,心脏仿若被莫名的情绪击中,墨漓反手一剑向后斜刺过去。趁着对手愣怔之间,抱着緗玥飞掠而去。
“放箭!”冷峻的命令伴着破空的箭声漫天飞舞。
被温暖的身躯拥在怀中的緗玥,内心被不安和担忧充斥着,这幅场景竟熟悉的如同曾经发生过一样。
不知这样亡命的狂跑持续了多久,等被放下时,緗玥发现已置身在一个山洞之中。这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出口处还设置了一些机关,从外面看就是一极其普通的山洞,一眼便能一目了然,藏不了什么。然而在墨漓开启了隐藏在一处的开关时,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嵌在石壁上的几颗天然夜明珠,流转着淡淡的光晕,虽然不及白昼的明亮,却也像置身在柔和的月色之中。环顾四周,一些生活用品竟是一应全,倒像是进了别院寝室的错觉,看来以前这里是有人居住过。
“你怎么知道?”有些讶异墨漓又怎会知道这里,而且似乎还很熟悉。
“我以前在此修道过”墨漓的话语说得有些虚弱,而且夹杂的气息不稳。进了洞边斜倚在了一边的石壁盯着緗玥。
“啊你的伤”这才惊觉过来的緗玥立马奔过去,欲检查墨漓的伤势。心中有些暗恼自己竟然忘了他受伤的事,只顾着诧异山洞的布置了,看着惨白的无一丝血色的俊美面庞不禁万分愧疚。
“我的生死你关心吗?”避开緗玥那欲检查伤势的手,墨漓语气冰冷“你不是恨我侵犯你的吗?若我死了,你不是也可以恨消了。”
望着他那生气的脸,如同闹别扭的小孩,原本想说自己早已不介怀的话,却如同梗在喉中,吐不出来,只在心里微微失笑。
听不到緗玥的回答,那边更是生气得紧,只道緗玥还是没原谅自己,竟不顾伤重兀自挣扎着想起身离去。
真是个别扭的人呢,看不出那么媚惑得如同妖孽的人竟也会如此的孩子气,不禁在心中轻叹了口气,拉过墨漓,同时手上微微使劲,掀开了他的黑衣,直接忽略了还在抗议的某个人。
饶是淡定如水的緗玥,此时也不禁倒吸口气,面色瞬间苍白:眼前到底是什么样的场景?破碎的衣服下遍布着细密的划痕,肩上那一刀更是延至背部,深可见骨,这就是帮自己挡去的那道吧?再往下看,腰上赫然一支利箭,已末入血肉之躯,只留下半截羽翼在外,只怕已伤入内腑了!心不住的抽搐,
狰狞的伤口惨不忍睹,作为医者,看惯了许多鲜血淋漓场面的緗玥,身体也止不住的发软,原本还对自己的医术颇具信心,此时此景,却再无把握,那些可怖的伤口,让緗玥完全没有把握,没来由的一阵恐慌袭来,竟有些站立不稳。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了,强自定下心神,深深吸了口气,“我要帮你上药了,有些痛,忍着点!摸出怀中的金创药,欲为他擦上。
“不用,还死不了,就是死了也不会与你有关!你不是还在恨我那日的作为吗?就当偿还好了!”手上的人依旧挣着抗拒她的靠近,动作剧烈得让伤口又涌出不少殷红
“你这是做什么?若你死了,那我就真的不会原谅你了!”一股怒气涌出,伤成这样,不配合,还在跟她怄气,他就真把生命作儿戏吗?
“你真的原谅我了吗?那日的事?”不敢置信的睁眼,想要再次得到确认。
“嗯,是的,其实我早就不生气了,所以也原谅你了!目前,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我替你疗伤!”若他能释怀,就算坦言心迹又何妨?细心的将药涂抹在凌乱的伤口上,再撕下衣襟细细包扎。
“真的?”看到緗玥的点头,墨漓真差点控制不住,要拥住那个忙碌处理他伤口的人入怀!不过,若扯到伤口,她一定又会生气的吧?自己是不是也也算因祸得福了呢?答案是肯定的!
处理完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口,緗玥却不敢丝毫的松懈,因为还有那最棘手的箭伤,也是最易致命的所在,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导致死亡。看着那箭,緗玥有些无措,若是拔了,肯定会血流如柱,撑不住也许会当场死亡,若是不拔,只是缓些时间,但还是会导致死亡。
拔与不拔?緗玥有些犹豫,对上墨漓的目光,后者只是了然的笑笑。“拔吧。”风轻云淡的语气,若不是愈加惨白的神色,真怀疑受伤的是不是别人?
“可是”欲言又止的緗玥,在墨漓探询的目光下只得再次开口“我身边没有麻醉散!”
“嗯?,那怎办?”戏谑的目光对上了緗玥的局促,更是语出惊人“那你吻我吧?”
“呃?”緗玥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拜托,这哪跟哪啊?
“不是说只要将注意力转移了及可吗?”盯着緗玥的眼睛一脸无辜。
“。”有些无语,但似乎也曾经从医书上看到过这一段,真的会有效吗?緗玥低头思考着此举的可能性。不管了,姑且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箭非拔不可,若真能减他的痛楚,这又有何不可?
不再迟疑,就在墨漓快要失望的时候,抬首覆上了他的唇,緗玥的吻很青涩,完全没经验的她不知该如何持续。到是反应过来的墨漓,瞬间做出回复,一手揽住那纤细柔软的腰身,一手紧托住她的头,不容许她丝毫的退缩,在她的唇边辗转吸允,加深着这个吻。
原本打算蜻蜓点水式的一吻,再趁墨漓呆怔时拔出羽箭的緗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的预计。等到唇上的炙热的霸气退去时,才惊觉墨漓不知何时已放开了自己,正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的脸,而自己早已瘫软在某人怀中,全身竟如抽去力气般乏力。
回过神的緗玥迅速推开墨漓的怀抱,瞥见那腰上依然安插着的羽箭,顿时又气又怒,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只顾着占便宜,不知道自己早已担忧到不行了吗?这是什么人啊?也怨自己就那么被迷惑了,正事都没做。心绪百转,不禁恨恨得剁剁脚,却满面潮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不会有事的,似是看出了緗玥的急切,墨漓难得的正色道“这些凡物还伤不了我。”
凡物他在说什么?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
像是为解緗玥的疑惑般,墨漓缓缓道来“其实我不是人类,这次我到人间是为了寻找并保护一个人,一个我们无上的主”。
不是人类?他说自己不是人类?緗玥难免震惊,后面的话也因此没听真切。
“你会害怕吗?”轻柔的语气,真挚的眼神,细辨之下,却无一丝紧张不安。难道笃定緗玥会接受的身份吗?
“不会。”緗玥微微一笑,虽然最初听到有些震惊,却丝毫没有不安,反而更添了份熟悉感,仿佛是他本应如此一般。是神是妖又有什么可
怕。?在这烽烟缭绕的战乱世间,人性的贪婪欲望比他们要可怕,想起自己费心救治的那人,不还是为了那权势荣华就将自己给出卖了吗?若
不是他相救,自己可能早已成了别人攀荣附贵的物品了,辗转在别人手中了。
得到她的答案,虽是意料之中,却也更加安心了,再无顾虑。是该料理自己的伤势了,虽无生命危险,但血流多了还是很伤身的,亏损不少气力。
“丫头若我不慎昏迷你看那石床顶头麒麟雕像下有一个暗格那是储存室的开关你只要按下就可以从暗门进去那里食物水源充足待我恢复带你出去”墨漓勉力吩咐道。
看到緗玥明了点头,才至怀中取出一颗火红色丹药,服于口中,并伸手点穴护住心脉,这才一手探后,握住羽箭,猛力拔出。一道血柱也随着箭的拔出,喷薄而出,瞬间湿染了衣裳,触目惊心。
緗玥赶紧扶住欲坠的人,拿出早已备好的药为其止血。细细为其包扎完成后,才发现怀中的人不知何时已陷入昏迷,嘴角还噙着一丝满足的微笑,失血的苍白面容丝毫不损他那邪魅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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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了有几日了吧?怜惜看着石床上依旧沉睡的人儿,看来那些凡间的刀剑虽不至于夺取他们的生命,却也会深受伤害吧。若不是那略微起伏的胸膛,还有在逐渐痊愈的伤口,緗玥正担心他会一睡不醒。
伸探上的额头,已是一片温凉,快醒了吧?不知他那日服的是何药,昏睡过去的他竟阵冷阵热,冷时如坠冰窖,热时却又如烈火焚身。阵阵闷哼不止,连一旁的自己都似感觉到他的隐忍。苦于自己没有内力,不能帮他调运化解,只在一边干着急。最后,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紧紧抱着他,让自己的体温多少给他一些慰藉,看他能否稍稍平息这种煎熬。但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此举竟然似乎真的有效,每当这时他都会安静不少。
直至匀称的呼吸昏睡。伤口也在这反复的折腾中迅速痊愈,速度之快令人咂舌,看来那药也确是疗伤圣品,只是这治疗的过程让人不敢恭维,估计一般人都难以承受。每次望着那疲惫的容颜,心中弥漫的是阵阵心痛,仿佛感同身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田淡淡萦绕。
床上原本沉睡的人睁开璀璨如黑玉般的星眸,以指腹摩挲着床边浅眠的女子,这几天她也累坏了吧,那的憔悴面颊消瘦了不少,这两天她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忙来忙去,自己虽不能有所动作,却能清晰感觉到她温柔的动作和喃喃细语中浓浓担忧。在自己药效发作时冷时热时,她却和衣上床,紧紧拥抱着自己,那温软的身体夹带着淡淡馨香,冲击着自己的感官,瞬间击退了身心中的痛楚,让自己安稳睡去。怎么办?愈来愈放不开手了,如果真到了一切该面对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办?还能这样留在她身边吗?好想,就这样留着她,伴她一生,可是可能吗?
原本就未敢沉沉睡去的緗玥,此时更被面颊上一阵轻柔得如同羽毛般的抚触所惊醒。睁开眼,便发现了不知何时醒来正在神思游离的墨漓,
那双亮若星辰的丹凤目中流转着难掩的晦涩,似有难言的伤痛暗蕴其中,让其不堪承受。
“你醒了?”踌躇再三还是出言打扰了他的沉思,只因他眼中的哀痛和唇边的苦涩也让自己感到揪心般的难受。
“嗯这些日子让你辛苦了。”默然收回手,回过神的墨漓给緗玥一个微笑,暖暖的却有淡淡苦涩。
“没有,你的伤可是因为我哦,醒了就好,饿了吧?吃点什么?我熬了百合小米粥行不行?”故意忽略掉那眸中浓浓的哀伤,緗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想驱散那人心田间淡淡的阴霾。
“好,那我要考证一下你手艺有没有进步了。”似是感觉到緗玥的想法,那眸中忽的明亮,再抬头,又重新是那个邪魅的人儿。
将盛好的小米粥端至那人床边,试试温度,暖热适中,然却不见那人伸手来接。难道?
“你喂我。”霸道的话语果然验证了緗玥的疑惑。
“可是”可是你伤的是身体又不是手,好不好?而且,似乎那伤也已好了,只留下了淡淡粉色的疤痕了。然而,话还未出口,便在那委屈控诉的眼神中夭折了。
“我是没伤到手,可是躺了这么些日子,身上是一点力气也没有,难得玥儿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吗?”似是洞悉得了緗玥的心思,一语中的。
“呃不是”对上那几乎泫然欲滴的星眸,緗玥有些认命,即使知道那其中狡诈的成分较多,还是乖乖顺从,或许潜意识里就不想拂逆了他的意思吧。
“喏”将手上一勺粥,递到那精致的唇边,第一次与婆婆以外的人做这么亲密的举动,緗玥尴尬不已,脸颊早已若火般焚烧。
反观緗玥的局促,某人到是一脸自在般的享受。丝毫不受她人影响,心安理得的将一碗粥一勺勺慢条斯理的喝个见底。
终于熬到一碗粥清空了,緗玥立刻迫不及待的站起,几乎落荒而逃,也顾不得身后那人玩味的笑容了。
洞里的日子若潺潺的流水,缓缓而平和的逝去,墨漓伤口已是痊愈,疤痕也淡的不易察觉,功力似乎也较以前更是厉害不少,但他眸中偶尔流落出的担忧虽是稍纵即逝,难以捕捉,但总让緗玥没来由的难以心安,仿佛总有不好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就像暴风雨愈来之前的平静。
关于他既非凡人有、又怎会出现在人间,直觉告诉自己他一定是有缘由的,比如他上次所说的王有是怎么回事?怎会流落人间,那他有找到没有?却不想问他,平时也刻意回避着这个问题,甚至也害怕知道这个问题,道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隐隐的一种直觉。而墨漓也未再提起,两人总是默契的回避着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