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禅杖从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飞了过来,与李德裕的乌龙神鞭甩出的神鞭刚好遇上。乌龙神鞭瞬间绕着杖身,打了一个一百二十个卷,象井绳被辘轳收起一样,只是禅杖被神鞭从中间系住后,本来径自前行的杖身改变了方向,变成了空中旋转,一头月牙铲,一头斧头铲,如同风车叶片,快速向李德裕面部击来。李德裕吓得一声大叫,连忙扔扔掉手中的神鞭,一招“汀上白鹭”,腾腾后退。
禅杖锵然落地。
刚刚还在百丈之外的掷杖之人,也如腾云驾雾一般落到了近前。
李德裕循声看去,来者正是栖霞精舍的明绍法师。
明绍法师的祖上本是江南豪强。东汉三国时期,丹阳一郡的田地山丘十归其三,后来历经变乱,尤其晋室南渡之后,受北方门阀侵陵挤压,族人四散。刘宋实施土断之后,家业更加凋零。法师本人年轻时代不理俗务,一心精研龙树提婆缘起性空的佛家学说,中年更得大般若境界,遂将这自己名下继承的祖业-----摄山,做了道场,建起了一座精舍,并请匠人在岩壁上雕刻佛像,十年前,毛德祖来到这里,恰逢其时,遂留了下来。
被明绍法师唤做“川儿”的少年,正是毛德祖的儿子毛川。
说是儿子,其实也不是亲生的,乃是十年前,毛德祖在黄河风陵渡口拣得的。
毛德祖当年逃出平城之后,在山西、河东一带躲避,直到来年春天才想到逃亡江南。走到风陵渡口时,不防路边草丛里滚出一个两三岁大、瘦得像条野狗的小孩,穿得破破烂烂,脸上鼻涕拉污,应是饿的,还含着满嘴的毛针草,当时一把就抱住了毛德祖。
这么一点大的小屁孩,脏么脏得要死,毛德祖踢又不能踢,甩又不能甩,就弯下腰来,想掰开孩子的小手,可这小家伙竟然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裤管,不肯松开。
反复试了几次,小家伙都不肯松手。就这么仰着头,不说话,不笑,也不哭,只是张着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自己。
兵荒马乱的,这附近又没有人家,想必是个孤儿。毛德祖觉得这小孩似乎和自己有缘。想起自己怀中还有块羊肉,毛德祖就掏了出来,闭上眼睛,递到小孩面前,并在心中默念:“如果你松手,我就自己走;你如不松手,我就带你走”。可等他念完睁开眼,尽管肉香袭人,小家伙还是一动不动。
于是,毛德祖就认下了这么个脏兮兮的儿子,把小孩带到了江南。又因是在黄河边上认识的,所以,取名为毛川。
小毛川一直不会说话。到了摄山,安顿下来后,毛德祖每天做工的时候,这小孩要么在精舍里面,安安静静地听明绍念经,要么就在山脚下来回扔石子玩。约到五岁时,忽然一天,毛德祖从石窟中出来取水喝,只听得孩子一声声喊他:“爹爹,爹爹,爹爹!俺打着了,俺打着了,打着了!”
教了好长时间都不见孩子说话,他和明绍以及周围人都认为这小孩天生是个哑巴,已经不抱希望了,谁知道石破天惊,突然一下又会说话了。毛德祖高兴坏了,连忙抱住小毛川:“乖乖,乖乖,你终于说话了!说,告诉爹爹,你打着什么了?”
小毛川指着远处树下蹦哒的一只斑鸠,嗲声嗲气地说到:“爹爹,爹爹,您看,我打着了一个鸟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