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混一刀法》中,“大漠风起”为第六招,意在以一敌众,以少胜多。起手第一式“转如飞蓬”,要求在众敌环伺情况下,使刀之人要一手之刀击敌面门,直指对方双眼,另一手之刀击敌踝骨,直指对方双足,向敌人头脚两处分袭,同时又要攻中有防,注意腾挪闪避,避让前面一干对手的兵器,不与交锋。此式当中,前面双刀都是虚晃,意在迫使对方后退,让出空间,改变被包围的不利局面,重在一个“快”字,必须上下齐攻,迅疾无伦,令对手猝不及防,只能一一跳出圈外,仅在式末对最后一个对手实施真实一击。
北魏王朝的前身是十六国时期鲜卑人拓跋什翼犍建立的代国,地处北方阴山脚下,大漠之边。拓跋焘年轻时经常在春天去河套一带,看河滨沙漠上卷起的数十米的气旋。那挟带着黄沙尘土的气旋,开始时是悄无声息的,从草窝窝间,从沙土凹里,说起就起,初则无形,转成龙象,在旷野中疾疾地飞腾奔走,地面上的行动之物一旦碰上,人遇人死,马遇马折,统统地被卷到天上,及到临了,却又说收就收,悄无声息,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创制《混一刀法》时,拓跋焘忆起年轻时的这段经历,从旋风中找到灵感,发明了这么一招。
果然,毛德祖一招使出,众人只觉得刀光直向自己面门削来,同时又感到脚下生凉,手中的家伙根本来不及抵挡,只好纷纷一声喊,跳往圈外,只是待到最后一人想跳时,已经来不及了。但听到“喀啦”、“噗噗”、“骨碌碌”几声,这人的身体已经分为几截,头颅、双足都飞向了数米之外的山谷之中,仅留下身段残躯横躺在岩石下方,“汩汩”地冒血,地上一片殷红,如同春天花雨。
对手手起刀落之间,己方又死了一人,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视,无不心中骇然。再看毛德祖,却是气定神闲,身上衣袍不见一似血迹。
刚才第一式试过,已经用刀揭去了剩下两个黑衣人脸上所戴的罩巾,毛德祖放眼看去,原来俱是相识。
这两人都是李德裕手下马弁,尖嘴猴腮的那位,绰号“河东鼬”,曾经当过伍长,在云岗工地监工时,时常仗势欺人,訾骂鞭打工匠。这人平常总觉得自己能言善辩,特别喜欢在人前阿谀李德裕,总盼着李德裕提拔自己一下,当个十夫长,但其为人实在太差,连李德裕也防着他,生怕他坏了自己的正事。这一路上之所以要带上他,除了他会一手家传的“言氏诛心刀”之外,还因为他实在太会献殷勤,打尖住店之时,可以让他暖暖床褥,端个洗脚水,果真到了荒村野外,还可以让他去偷鸡摸狗,爨火生烟做个饭。
另一位五短身材,双眼暴突,人称“大蛤蟆”,也是一个吝啬贪婪、狂妄无知之徒,但打得一手好珠算,李德裕平时要在账目上做点手脚,贪污钱财都是靠他来经办的,当然“大蛤蟆”自己也不会忘记从中捞上一笔。李德裕这次带上他,一是为了沿途让他去支付花销,省得自己劳神,二是因为这“大蛤蟆”的确另有一套神出鬼没的《明珠暗投》的技法,或许可解一时之危。
现在这个场面,最为为难的就是李德裕了。打吧,明显打不过了,走吧,对方未必会答应,即使真的走了,回去又如何交差,这一路上,在“河东鼬”和“大蛤蟆”面前,自己的老脸又往哪里搁。
李德裕定了定神,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殊死一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