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大早,老邢、小林、小柳和我都已经到了大办公室,因为大家在昨晚十点钟都收到工作群里的例会通知。
等到九点半,小苗才穿着那件过大的私服迈着大步走进办公室,对着大家很有气势地喊了声:“各位大律师,大家早上好。”也不管大家都没有回应,就自顾自坐下来,打开电脑后,哎呀一声,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我忍不住就说:“小苗啊,马上开例会呢,还睡觉。”
小苗慢慢抬起头,伸个懒腰,愤愤地说:“这雾霾这么大,整个人都没精神,还开会,开个鸟会。”说完后又趴在桌上。
这时,大家的手机不约而同响起来,应该是群里有通知。我打开一看,“今天的例会因故取消,望各位周知。另,今天苗青迟到半小时,现在还在睡觉,请苗青速到主任办公室。”
看到信息的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笑了,我赶紧提醒小苗:“小苗,快看信息。”
小苗再次伸个懒腰,拿起手机一看,浑身一激灵,就站起来:“完了完了,完了啊,主任怎么都知道我迟到了,妈妈的,谁搞的我,老鼠脸。”
我也纳闷的,怎么小苗迟到了,这么快主任就知道了,好像主任长个千里追踪眼似的。
小苗正准备走,门口出现侯律师的身影。
侯律师看到小苗,马上训斥说:“苗啊,你看看你,我都说你多少次,你又迟到了。你跟钱一泓一起住,他怎么不迟到呢?主任叫你呢,你赶紧的吧。”
小苗赶紧从侯律师身边快步走过去。
侯律师没走进来,在门口就对我说:“一泓,你下午没有安排吧?”
我愣了下说:“没有”。
侯律师接着说:“那你赶紧把身份证号发给我,所里刚接了个甘肃湟南县的案件,中午十二点半有航班去西宁,我赶紧把票定好,你等下过来整理下材料,快点。”
我感受了他平稳语气中的紧张,答应了一声就赶紧把身份证号发给他。
侯律师快步离开了,我也坐下来,确定拿好身份证和钱包后,突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准备点什么。看到大家都在电脑前忙碌着,我就腆颜问小柳:“柳律师,我这第一次出差的,需要准备点什么呢?”
柳律师回头挤出个笑脸说:“没什么好准备的,到了之后,随机应变呗。”
我正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远处的林律师微笑了下,说:“你就是辅助人员,钱不要带多,主办律师负责钱这一块,如果有时间,你去问问侯律师案情,你反正是专业法官,看了案情自然知道该干什么啊。”
我一想,对哦,总得知道案情,才知道怎么办怎么准备。难怪我这么手足无措的,心里没底呗。听到这里,我对林律师很感激地说:“谢谢啊。”
林律师笑了下,继续在电脑上写着什么。
我决定去侯律师办公室问问案情,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我一看是林律师的信息,就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低着头没看我。我看看信息:“柳是跟侯的,这次侯没叫他,柳肯定有意见,任何事情,你都别问他了。去了一切都听侯的,注意安全。”
我感激地发了个双手握拳的表情。
侯律师办公室里,他正在整理满桌子的材料,看到门口的我后,示意我进来。
我走近他的桌子问:“侯律师,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侯律师说:“当事人10万块调查费已经到账了,你等下记得去财务那里把拿过来,这次过去一并送过去。还有,当事人把航班、酒店都订好了,我们这次过去,就是做下收案的前期工作,据当事人发过来的录像和图片,当地政府已经动手了,也打伤了几个人,这说明冲突还是很明显的。当事人说这两天政府和开发商还是要拆房子,所以希望我们尽快过去。”
我一听,觉得好刺激,这可是做法官见不到的,毕竟大多数情况下,法官是不需要站在政府和群众冲突的前线上的。新鲜感让我更有了参与的动力,我问侯律师:“除了,还要准备什么?”
侯律师一边整理各种文件,一边说:“那好,除了,你再去拿二十份空白授权委托书,都盖好章,委托代理协议也拿二十份吧,既然是拆迁,肯定不是一家两家的,我们争取把案件都拿回来,不然冲突起来,其他律所闻风则动,我们就没有先机了。”
侯律师说得跟打仗一般,让我有点激动了,赶紧快步去财务那边拿各种手续了。
为了不耽误时间,侯律师跟我各提一个公文包,连换洗衣物都没带就上路了。一路倒地铁到达航站楼,进站,取票,排队检票,直到坐上飞机,侯律师跟我才喘口气,我笑着说:“饿了。”
侯律师摇摇头说:“可别指望飞机上有好饭,我基本上都不吃的。”
说完拿出一串血红色的手串开始摩挲着。
我好奇地问:“这个是什么材质的?”
侯律师说:“这个不懂吧,叫什么小叶紫檀的,我从来都不在意,就是觉得好看,就买了。对了,湟南县附近有塔尔寺,是纪念宗喀巴大师的,有空了,我们可以去看看。”
藏传佛教挺神秘的,我不崇拜但也不反对,就随口答应一声。
空姐推着盒饭过来,问我跟侯律师:“二位是要面条而是米饭?”
侯律师冷漠地问:“什么面条,什么米饭?”
空姐说:“面条里有牛肉,米饭是一荤两素,猪肉的。”
侯律师捻着佛珠往座位上一躺,说:“那我不吃了吧,等下过来给我拿个毛毯。”
我看盒饭的饭盒挺小的,就很欢喜地对空姐说:“那把他那一份给我,一份米饭,一份面条。”
空姐笑了笑,把食物给我摆满了小桌板。
侯律师应该是坐惯了飞机,一直闭着眼睛假寐。我呢,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但我还是很欣喜地看着窗外景致的变化。那从地上看一朵朵棉花似的白云,从白云之上看,竟然成了清晨北方的面疙瘩汤,偶然太阳从云朵中闪耀出来,那刺眼的光芒,会让我有种哪个神仙大帝准备用至高无上的光芒迎接我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