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第81分钟,勒沃库森的角球。拉斯·本德再一次站在罚球点前。
裁判一声哨响,他将球高高吊向拥挤的球门前。
直树紧盯飞来的足球,原地跳起。粘着他的后卫斯帕希奇也跟着起跳,在空中曲起手肘,狠狠撞在他吊在胸前的右臂上。
一阵钻心剜骨的疼痛。直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咬紧牙关,没有分去一丝注意力给斯帕希奇,迎着飞来的足球,额头向前一顶——球被他顶向哈维脚下。后者冷静地将球分给另一位中场球员丹尼,两人协同着向中圈跑去。
角球危机成功化解。泽尼特的进攻机会!
直树落地后,踉跄几步,没有与斯帕希奇纠缠,迅速迈开步子,投身到这一次攻势中。
受伤的右臂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少年奔跑起来就像一阵风,很快就赶上了哈维和丹尼,三人宛如一柄锐利的三叉戟,刺向对方半场。
直树一心二用,一边注意聆听周围的脚步声,以此判断周围球员的位置;一边紧盯哈维和丹尼,细细观察着他们的身体和五官。
在那短短一秒的瞬间,他看见哈维侧过脑袋,看了他一眼。
少年顿时心领神会,稍稍放慢速度,跟在哈维和丹尼后面。迅速回防的勒沃库森球员超过了他,朝前方的两个中场球员扑去。
斯帕希奇恶狠狠地盯着丹尼,一个毫不收力的飞铲——在他脚尖碰到足球的前一刻,丹尼把球传向了哈维。
哈维停了下来,准备接球。拉斯·本德守在他身旁,时刻准备将球断下来。
近了!等哈维一停球,他就抢断!
勒沃库森队长心里已经写好了剧本。
没想到,哈维看着在草坪上翻滚而来的足球,分开双腿——足球径直从他双腿间穿过,向后方滚去。
糟了,假动作!拉斯·本德心里一紧,回头朝身后看去。
红发少年稳稳接住足球,大步趟着球,迅速超越了他,迎着包夹而来的两个后卫,踩着足球,连续的几次单车变向,晃倒一个后卫后,将球一扣,潇洒地过掉另一个后卫,朝球门奔去。
在他前方,只剩下门将莱诺!
“赏心悦目的过人!”解说席上,列夫一脚踩在桌子上,激动地握紧话筒,大吼道:“他晃倒了后卫,敏捷优雅的动作像是在用足球跳舞!单刀!前面只有守门员!起脚,射门——”
全场球迷屏住呼吸,无数期盼的目光汇聚在红发少年身上。
直树原地起脚,一记角度刁钻的吊射,足球直挂球门右上死角!
这球应该有了!少年目光灼灼地望着空中的足球。
一双戴着手套的手,突然出现在足球飞行轨迹前方。
莱诺朝着飞来的足球纵身一扑,手臂尽可能伸直,一双燃烧着冷冽复仇火焰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指尖前方。
他双手指尖,轻轻触到足球侧面。
足球飞行轨迹被改变,撞在立柱上,反弹回球门前!
直树看着飞回的足球,后撤几步,加速向前,抬起左腿,想把球再踹回去。
就在他鞋底即将触球的前一刻,一只黑色球鞋半道杀出——
拉斯·本德冷静地赶在直树之前,将球挑起。
足球越过直树头顶,落在他身后的草坪上,被勒沃库森的前锋截走。
“射门——没有成功,球再一次来到直树身前,再射——拉斯·本德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列夫捂住胸口,紧张地都快不能呼吸了,“足球被断下来,勒沃库森的反扑!”
中场,两队的攻防如火如荼。球门前,直树和拉斯·本德倒在地上。
几秒钟前,在踹球和截球的两人即将相撞之时,直树在自己左脚即将踢在拉斯·本德大腿上的前一秒,猛地收力。高强度运动中的腿部肌肉一阵收缩,带来些许刺痛。少年尽可能收拢左腿,缩着身体,和勒沃库森队长撞在一起。
两人均是一声闷哼,身体紧挨着,摔倒在地。
“你——”拉斯·本德看着垫在他身下,皱着眉毛,面露痛苦之色的少年,表情很复杂。
如果少年没有收腿,现在面露痛苦之情的,就是他了。
直树紧抿着嘴唇,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勒沃库森队长,左手一撑,迅速爬起,一瘸一拐地往中场奔去。
拉斯·本德愣了有那么两秒,也爬起来,朝少年追去。
中场,勒沃库森前锋带球一阵长途奔袭,躲过一位泽尼特后卫的放铲,将球向右后方传去。
另一位勒沃库森前锋准备接球。他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个高速接近中的红发身影。
他不会让这小子得逞!前锋连忙上前几步,将球牢牢护在脚下。
这下稳了!泽尼特16号不会再有机会——
他趟着球,刚走了两步,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就绕到他身前,左脚一捅——球被断下了!
勒沃库森前锋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红发少年盘球飞奔离去的背影。
这小子是喝红牛长大的吗?!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突然,他看到了什么,眼睛睁的更大了。
斯帕希奇这家伙,想干什么?
球场观众席。维克托紧紧握着身前的广告牌边沿,向球场内前倾身体,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直树,危险!”
一门心思扑在脚下足球上的直树,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直到一阵呼呼风声在耳边响起,他才反应过来。
没等他回头看一眼,斯帕希奇就一脚滑铲,目标直指少年的左脚!
带着全身的力气,勒沃库森后卫尖锐的鞋钉,狠狠扎在少年左脚踝!
带球奔跑中的少年身体一阵晃动,向前一扑,跪倒在草地上,弓着身体,左手捂住脚踝,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冷汗几乎是瞬间就浸湿了他的后背。
直树脸埋在草坪中,咬着嘴唇,疼得说不出话来。
刺耳的哨声响起。
泽尼特球场观众席,瞬间爆炸了。
俄罗斯壮汉们双目充血,嗷嗷叫着想往球场冲:“我艹!狗杂种,老子把你剁碎了!”
女球迷们捂着嘴,眼中盈满泪水:“天哪!直树没事吗?!”
200多号园丁想把斯帕希奇活剐了的心都有了。
如果直树出什么事,那个勒沃库森后卫也别想好!
列夫肺都要气炸了:“这个该死的,卑鄙无耻的——”坐在他旁边的同行一把捂住他的话筒:“列夫,冷静!”
记者先生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红牌!必须是红牌!这是一次别有用心的恶意犯规!”
裁判满头大汗地跑到斯帕希奇身边,板着脸,向他出示了一张黄牌。
这一举动立刻招致球迷的不满。漫天嘘声简直要把球场掀翻了。
“黄牌?!那个裁判脑子有包吗?!”尤里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忿忿地望着场中的裁判。
波波维奇担忧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直树:“我希望直树没有受伤!维克托,你觉得——”
平头青年转头看向身边的白发男人。这一看,他愣住了。
维克托,哭了?
球场边,博阿斯用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一通嘶吼怒骂,直到第四官员朝他投来一个危险的视线,他才被助理教练捂住嘴,拖回替补席上坐好。
英国曼彻斯特。弗格森看着屏幕中倒在地上,久久没有站起的少年,惋惜地摇摇头:“泽尼特的欧冠之路,到此为止了。”
“未必。”穆里尼奥勾起嘴角,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屏幕中的红发少年。“如果信念足够坚定,他会站起来。”
日本京都。赤司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家弟弟倒在地上的模样,支着下巴,骄傲地笑了。
不要小看直树啊。他的弟弟,不会就这样被击倒!
球场内,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红发少年松开捂着脚踝的左手,撑着草坪,摇晃着,缓慢却坚定地站起身来。
他双腿膝盖微微颤抖着,脸上布满草痕和细小的划痕。嘴角被他咬破了,正一点点往外渗着血。
队友和队医围了上来,想把他抬到担架上。
直树一挥手,把他们推开,踉跄着走到裁判面前。
裁判看着身前的红发少年,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他不会想打人吧?
球场中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直树静静地看着裁判,冷声说:“该罚任意球吧?快点去划罚球线。”
裁判一愣:“哦、哦!”
他听话地掏出喷雾,走了几米,划出一道白线。
少年弯腰抱起足球,踮起左脚,用右腿支撑着身体,一蹦一跳地走到罚球线后站好。
他一起一伏的背影看上去很滑稽。
但没人笑的出来。
队友们愣愣地看着他。哈维最先反应过来,大吼道:“你不想要左脚了?!赶快下去,任意球我们来罚!”
红发少年倔强的背影不为所动。
斯帕希奇阴测测地开口讥讽:“一左一右,这下对称了。”
“你他娘的说什么?!”科科林一瞪眼,挥起拳头想去打他。但有人比他更快。
拉斯·本德一脚踹在斯帕希奇屁股上,力度不大,但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勒沃库森队长沉着脸训斥道:“你少说两句。”
他看向少年左臂上的队长袖标,轻声对泽尼特球员说:“直树现在是队长,听他的吧。我们去排人墙。”
一场即将爆发的球场混战就这样被扑灭在摇篮中。
在经过少年身边时,拉斯·本德听到一句低低的“谢谢”。
勒沃库森队长回头看了眼临危受命的泽尼特小队长,笑了笑:“你不用谢我。”
这样,他们就两清了。
直树站在罚球线前,看着身前不远处,混在人墙中,板着脸的队友们。
少年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他大声喊道:“护好你们的重要部位!我不会脚下留情的!”
这一句话,让泽尼特铁血铮铮的壮汉们瞬间红了眼眶。
这个、臭小子!
他们一个个拼命忍住眼泪,双手护住“男人的重要部位”,齐齐吼道:“来吧!”
人墙中,拉斯·本德笑着闭上眼。
这就是,泽尼特吗?
一支让人敬佩的球队。
不知何时起,悠扬雄厚的歌声再次从观众席上响起。
泽尼特球迷们站起身,伸手搭着身旁陌生人的肩膀,围成一层层巨大的圆,将他们心中神圣的球场护在最中心。
他们一边引吭高歌,一边注视着场中那个倔强不屈、背脊挺得笔直的少年。
他们还记得,少年刚来球队时,他们是如何举着牌子抗议,怒骂着让少年滚出球队。
他们还记得,少年刚被爆出是同性恋时,他们对他有多失望、心中有多愤恨。
但是。少年用一次次进球,一次次精彩表现告诉他们,他们错了。
不知不觉中,那个奔跑在球场上的红发少年,已经深深扎根在他们心里。
也许,这场比赛过后,少年就会离开。
但此时此刻,这首歌,献给你,樱井直树!
【你打破坚冰,迎接日出
你披荆斩棘,再现光明
你为更美好的明天而战,为我们带来胜利】
观众席第一排,园丁一号身体一颤,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这是他为直树写的歌,放在“小树苗保护协会”官网首页上。
泽尼特的球迷们,都知道这首歌。
他们,一直在默默关注着直树,关注着为少年创立的“小树苗保护协会”。
球场中。在歌声的环绕下,直树闭上眼。
左脚,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他后退几步,稳稳站好。
现在,他浑身充满了力量。
裁判一声哨响。
直树睁开眼,加速上前,右脚狠狠踢中足球中心!
足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跃起的人墙,径直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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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是整场比赛第87分钟。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3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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