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安,燕大医学部临床医学五年制本科,奖学金常客,学生会干部。
他是林溪人,如果不是想回林溪工作,完全可以去燕京那些更牛的医院实习。
平安医院有数百名实习生,绝大部分都是刚来半个月的新人。能在半个月内就被记住名字的,除了苏映雪这样的大美女,就只有张子安等寥寥数人了。
这几个人目前大都坐在张子安旁边,一水的震旦医学院临床医学五年制本科。别看圈外人说起燕大医学部、震旦医学院轻描淡写,身在圈内的实习生们却知道,人家跟自己的普通院校比起来,那就是天与地的截然不同。
不得不服啊。人家是学霸;人家的老师大牛无数;人家的校友大牛无数;人家好医院抢他们抢破头,我们想进好医院还得求爷爷告奶奶。
其实这些稚嫩的实习生们还不知道,好医院抢破头的那一刻,才是真正决定人生成就的分水岭。
如果说医学是一座山脉,那么一般的医学生,除了少数运气特别好,又或者家里特别厉害的,基本上只能往不太高的山峰上爬,爬到顶,也就那样了。
而张子安他们,天生就站在最高峰的起点上。
因为决定高度的,不是学校里的那几年,而是医院能给你什么平台。
听到张子安单独坐诊的消息,实习生们仿佛听到母鸡生蛋、飞机上天一样,一愣之后,就觉得理所当然。
“太牛掰了,不愧是张子安。”
“跟我们同期的住院医师有单独坐诊的没?”
“怎么可能有,总共才来半个月。听说一年以内的没有处方权,所以很难有机会单独坐诊。咱们实习生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整个实习期都不可能有机会。”
听着同学们的议论,一位颇有几分姿色的女生双手托住脸颊,眉目含情地盯着张子安:“哎呀,真是太厉害了呀。人家实习结束前能坐诊一次就心满意足了呢。”
张子安脸色淡然地继续吃饭,好象实习生们议论、羡慕的对象不是他。
本来嘛,燕大高材生得到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有什么好惊讶的。
王东也脸色淡然地继续吃饭。父母双亡、养母亡故、两个家庭都极端穷困,经历过这些的人,些微小事都不足以动容。
何况自己也单独坐诊了呢。
他吃饭很快,老肥还在甩着膀子使劲造,他已经把餐盘扫得干干净净,跟同学们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
他不走还好,这一起身,立刻就有人注意到了他。
“咦,这不那位牛掰的免费生嘛,都单独坐诊了,跟张子安平起平坐,厉害啊。”
“嘿嘿,什么坐诊,我看是坐不住了,心虚了。”
那位颇有几分姿色的女生放下双手,厌恶地说道:“人家最讨厌不努力还爱吹牛的人了。看看张子安,多谦虚啊。”
王东已经走出食堂,老肥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四周厌弃的眼神,咕哝道:“王东他不是爱吹牛的人。他平时都懒得说废话的。”
根本没人理他,免费班的同学们都自觉地埋头吃饭,他们也不相信王东能单独坐诊。
苏映雪鼓起勇气说道:“王东他真的单独坐诊了。”
她是实习生里最漂亮的女生,她一开口,连张子安都看了过来。那颇有几分姿色的女生见男神看着苏映雪,心里醋意翻滚,高声说道:“苏映雪,你居然帮着一个免费生撒谎,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苏映雪记得她叫甄芙蓉,看着她恼怒而刻薄,又夹杂着得意的神情,再想起王东坐在一群病人中间,忙碌地问诊、开方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当然,被许多人注视着,她更觉得羞涩。
苏映雪俏脸通红地站起身,追着王东而去。
“哈哈,你们看看,她被揭穿了,坐不下去了吧。”甄芙蓉开怀大笑。
苏映雪追上王东,捏着白大褂的衣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王东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权作招呼,继续大步向门诊部走去。
直到进了呼吸内科门诊部,苏映雪总算找到了话题:“今天两位住院老师请客,他们都跟着去外面吃饭了呢。”
王东点点头。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去?”
“你为什么不去?”
苏映雪绞着衣角:“我不想去。”
王东毫无动静。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想去?”
“你为什么不想去?”
苏映雪气苦道:“王东,我猜你除了看书就是看病,从来不跟女生说话,对不对?”
王东停住脚步,苏映雪一阵惊慌、一阵羞涩,这块大木头开窍了吗?
“苏映雪,引导式问诊是错误的,容易误诊。你应该这样问:‘王东,你有什么爱好?你跟女生说过话没?’”
苏映雪目瞪口呆地看着王东。见她没反应,王东摇摇头:“这不是《诊断学》基础知识吗?为什么你一副没学过的样子?”
苏映雪持续性目瞪口呆中,直到王东走进普通门诊,她才如梦方醒地追进去。
王东打开一本印花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实习以来接触过的病案。坐诊以前的记录清晰翔实,坐诊以后的记录急剧增加,简略而潦草。王东逐个温习,并重新誊抄一遍,同时加上自己的心得体会。
苏映雪看着漂亮的笔记本一阵心慌,呐呐地问道:“笔记本真漂亮,你自己买的?”
“小娟送的。”
“小娟是谁?”苏映雪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我妹妹。”
“哦。”苏映雪如释重负,轻松地应了一声。
王东不再理睬这个无聊的女人,全神贯注地翻阅着笔记。苏映雪坐在对面,支着俏丽的脸颊,默默地看了很久,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把门轻轻掩上。
一下午照样在忙碌中度过。下班时,韩医生满意地说道:“王东,干得不错。我看你从问诊到最后处方,全都条理清晰,逻辑性很强,你已经具备医生最重要的能力之一了。”
“韩老师,其他的必备能力是什么?”
“很多,比如处变不惊、耐心细致。你以后慢慢体会吧。”
王东很快就体会到了。当他哐当作响地回家时,遇到了大堵车。对面车道上一辆小车拼命地按喇叭,周围的人纷纷皱眉:“太没素质了!”
然后那辆车打开了车门,一个少妇抱着个小孩惊慌失措地钻出来。驾驶员是个男的,一把抢过小孩,大步跨过隔离栏,冲上了王东这边的人行道,直奔几百米外的平安医院而去。
正值下班高峰期,哪条道都是拥挤无比。见道路拥堵,那人满头大汗,嘴里疯狂地吼道:“让一让!救命啊!救命啊!”
那少妇想跟上来,然而不知为什么,没跑几步就脚下一软瘫坐在地。随后又挣扎着爬起来往前跑,还没跑出机动车道,就再次瘫软在地,看着十余米外的父子俩,带着哭腔喊道:“你们让一让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