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终于能清静了,谁知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些大人,他们比那些小孩还好奇,莫言想把他们赶走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被他们围在中间像看猴子一样看。
火越烧越旺,莫言把锅煤刮完然后装了几把大米,便转着那个像方向盘一样的小手柄。手柄正中间有一个拳头大的时间表,为了不把米花炸糊,他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上面的时间。
虽然已是傍晚,可天气还是非常闷热,此刻,蹲在这火炉前,莫言和莫莉的脸都被火烤得红彤彤的,衣服也被汗水泅湿了。
这时,有个围观的老人挤到莫言身边弯着腰说:“小伙子,我们这里天气热,这碗饭可不好吃呀。哎呀!糊啦,糊啦,快把盖子打开。”以前村里有很多这种锅炉,但渐渐的就被时代给淘汰了。今天能在这里看到它,真是高兴,当年闹饥荒的时候,多亏了这种锅炉炸的爆米花救命。
莫言听从老人的指挥赶紧把锅炉从铁炉子上提下来对准橡胶圈狠狠踩了一脚,只听“嘭”一声巨响,一股白烟升上天空,紧接着蓖麻仁一样胖嘟嘟的米花就四散在紧连着橡胶圈的蛇皮袋里。
那些在江边玩耍的小孩听到巨响又跑来了,这次莫言没赶他们走,任他们捡拾洒在地上的米花。那个胖男孩说:“刚才这里好像在打炮呢,声音好大啊!我都要被吓的尿裤子了。”
莫言忍住笑揪住他的耳朵:“打你个大头蒜啊打炮,那叫放炮不叫打炮明白吗?”扎着马尾的小女孩说:“我也听到了呢,到底是啥在响啊?”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完全把莫言当成了空气。
老人闻到香味狠狠吸了一口气咧开没牙的嘴:“还好出锅出的及时,要是再迟一秒就吃不成了。”
莫莉望着老人嘻嘻一笑:“大爷,今天多亏了你指点啊。来,抓一把尝尝。”老人摆摆手说:“不了,好不容易炸成了留着卖钱吧。”
莫言见老人准备离开,赶紧抓了一把米花塞到他手里:“大爷,你先别走行吗?你也看出来了,我是个新手,拿不准炸米花和爆米花的时间,掌握不好火候,麻烦你帮帮我行吗?”
老人很直接的夸赞:“小仔子,你这眼睛还挺溜的嘛,看出来我是个行家呀?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还真炸过一段时间爆米花,也挣了不少钱呢。这时间和火候嘛……”他讲话的时候,孩子们像听故事一样瞅着他那不停抖动的花白胡须和嘴巴,明亮的眼睛睁的好大。
莫言用心默记着他讲的重点注意事项,也不插话,却在心里琢磨着他讲的细节。
等老人激情澎湃,唾沫星子横飞,一口气讲完,莫莉才说:“大爷,真是太谢谢你了!”老人笑呵呵的看着他们:“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以后就来问我,我就住在那。”说着用手指着河堤边上那间低矮的红砖房,“那,就在那。”
莫言望着红砖房一脸感激:“好吧,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一定来问你。”老人背着手说:“好叻。”然后步履蹒跚的走了。
不知不觉间,天上的云彩已然消失得无踪无影,只留下那一丝一缕,淡得如同掐丝珐琅上闪着金光的花样子,硬生生,干巴巴的镶嵌在瓶子上一点都不灵动。小鸟三五成群的从远处飞回来聚拢在大榕树的巢穴里,用干渴的嘴巴小声说着悄悄话。
莫莉坐在石头上托着下巴望着天边渐渐失去光芒的云彩扭头看着莫言:“哥,天都快黑了,你别捣腾了,咱们回去吧。”
铁皮柴油机船上的灯像个熟透的葫芦晃呀晃的,晚上过河的人比较少,掌舵的艄公准备收工了,船“突突突”的驶到岸边,他便抛锚上岸,把三个大拇指粗的纤绳缠在了岸边的榕树根上。
莫言把锅炉藏到铁轨下的桥洞里跑回来说:“走,到河里洗手去。”莫莉不解的问:“哥,你干嘛把它搁在那里呀?带回家不行吗?你不想让爸妈知道,可他们迟早会知道的。”莫言一边洗脸一边说:“不是我怕他们知道,是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你赶紧把脸洗洗,小心回去把他们吓到。”
莫莉望着暗红的河水一脸嫌弃:“水那么脏,我不洗。”莫言用命令的口气说:“快点来洗哦,不然你顶着大花脸回去爸妈问起来怎么办?你说钻到锅底下去啦?”
莫莉顺势回答:“对呀,我那么说不可以吗?”他这个妹妹调皮的时候简直一点智商都没有:“你觉得他们会信吗?快点来洗哦。”莫莉只好蹲在河边紧闭双眼和嘴唇捧起一捧水在脸上搓了两下。
莫言掏出纸巾说:“哎呀!有那么脏吗?小时候我们不经常在老家附近那条河里玩水嘛,那水和这水一样浑浊,你渴了还喝呢。”说着帮她擦脸上的水渍。莫莉哪会相信:“真的吗?”莫言边往回走边说:“当然是真的呀,你不记得啦?那时候虽然穷,可是真的很快乐。那时候,我们经常坐在河边望着对岸,因为妈说,爸爸会坐船从对岸回来。”
莫莉赶紧呸呸呸的吐着口水责怪:“哦!你这个哥是怎么当的啊?我喝脏水你都不管,以后不给你洗衣服了。”如果没有人和动物的死尸经常出现在河里,如果人们不在河里涮夜壶,洗尿布的话,就算河水里裹着泥沙也是很干净的。
莫言如此想着开始催促:“不洗我自己洗,走快点哦,以后少吃甜食,你看你都快成包子了,再这样下去小心以后嫁不出去。”莫莉最不爱听别人说她胖,于是追着他就开始痛打。莫言只顾躲闪,防守,俩人就这么一路打闹着往回走。
到家之后,莫莉拿着洗面奶跑到洗手间认真洗起她那张已经很白净的脸来,爸爸不知去了哪里,妈妈还有两三个小时才会回来。
房间里很静,静的能听见隔壁邻居低微的说话声。莫言来到三楼拨通了蓝蓝的电话,本来想趁这个时候去找她,但他今天有点累,等会吃点东西就准备睡觉。
蓝蓝还在上班,没有顾客很无聊,正准备烫烫衣服消磨时间,看到他打电话来懒懒的问:“帅锅锅啥子事呀?”她有意学他说话。
一听见她的声音,莫言心中所有烦恼立即消失了,心想爱情的力量就是强大:“美绿,舌头失结啦?干嘛阴阳怪气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他就像一块冰雪,只要有人用心去捂,就会慢慢融化。但不是所有女孩都能把他捂热,蓝蓝算是一个例外,因此,他爱她其实还参杂着敬佩的成分。
蓝蓝站在穿衣镜前左看右看,生怕衣服上有灰尘或者别的什么影响形象,听莫言那么说便不想和他唠下去了:“嫌烦啊?那我挂了,正好忙着呢。”
有个女孩故意打趣:“哦!亲爱的,你不愿意和他说让我说好吗?我不忙的。”自从知道她有那么帅的一个男朋友之后,她们都羡慕死了,总是抱怨好事为什么轮不到自己头上。
听见电话里的聒噪莫方像爸爸训斥女儿一样大声说:“臭丫头,你敢挂我电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跑来收拾你?”他是一个冲动的人,说的出做的到,蓝蓝还真怕他跑来闹腾,于是语气软和了许多:“哦!我好害怕呀!那我不挂了,有话快说吧。”
莫言这才温柔的说:“有没有想我啊?”男人表达爱意大概都是这样直接吧,蓝蓝故意用鼻音哼哼:“……”她的意思是不想,其实内心很想。
这时,莫莉端着水杯走进房间:“哥,你给谁打电话呢?”莫言说:“当然是给你嫂子了。滚一边去,别打扰我。喂!说话啊,舌头掉肚子里啦?”蓝蓝忍住笑骂他:“你才舌头掉肚子里了呢,今天干嘛去了?现在才打电话给我?”莫言想把今天所忙的事情告诉她,眼珠子一转便开始撒谎:“今天,今天和老乡一起忙点事。”
蓝蓝闷闷的说:“哦!”紧接着莫言开始表达内心的真实想法:“猪头,我,我好想亲你。你不想我啊,可我想,想,想。呵呵!”为了不被莫莉听见,他便关上门,声音放的很低。蓝蓝的身体像被电击了一下:“呃,我,我,有客人来了,等会再说。”然后把电话挂了。
莫言的热情表白没得到回应,于是把电话扔在枕头边,看了几分钟电视开始用q给蓝蓝发信息,可她一直置之不理。他知道自己太不含蓄了,可这是大部分男人的本性,正因为太爱她,所以才会那么直接。
这段时间,蓝蓝很容易饿,一天两顿饭,她都打得满满当当,吃的一干二净,可还是感觉肚子里很空。
这天晚上,下班回去的途中,经过一个小便利店,就买了袋泡面,回到宿舍打了一些不到一百度的热水将就着吃了,然后用温水洗完澡躺在床上。
工作还算轻松,可她一天到晚总是没精神,身体软绵绵的像一只水母。睡眠质量再好,再足都觉得困乏,她猜想是月经紊乱引起的不适,可舍不得花钱去看医生,掐指一算,似乎有一个多月没来了,有时想它来,但有时候又不想它来,不来月经多好!像男人一样省钱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