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多,莫言已经打着呼噜睡着了。
妈妈下班回来没来得及休息先热了些剩饭剩菜来才到隔壁叫他:“冰冰,冰冰起来吃饭啦。”莫言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嘟囔:“哎呀!别烦我,我要睡觉。”他以为是莫莉所以态度非常不好。
妈妈自然心里不痛快,伸手在他腰间戳了一下:“你这个小兔崽子!叫你吃饭还嫌我烦呀,你爸到哪里去了?”莫言这才皱着眉头打了个哈欠:“我爸?我又不是他老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自己打电话问呀。”妈妈抬起手掌做了一个要打他屁股的姿势,但望着他那么个大小伙突然间就恍惚了。
时间过的真快呀!转眼他都长成大人了,可她仿佛觉得时光还停滞在十多年前。
房间里蚊子很多,经常点蚊香会污染空气。她只好揪住被单往上拉了拉盖住他的身子,生怕被蚊子给叮了。关掉灯和电视后,她便回到隔壁房间,不知是睡过午觉的缘故,还是已经累过了头,竟然一点睡意都没有。
莫莉这么大个姑娘了,睡觉还流口水,她拿着纸巾擦了擦她的嘴角和枕头,然后捏了捏酸疼的胳膊,靠在墙上想着老伴。今天和他吵架的确是自己胡闹,这时候想给他打电话又放不下面子,正纠结着,他却回来了,她这才安心的睡在床上。
凌晨两三点莫言醒来上了个厕所就坐在床上发愣,愣了一会便打开电视边看边玩手机,看见蓝蓝在线就发了一个玫瑰花图像。心想这么晚了,她肯定在呼呼大睡,可没想到不一会她就给他回了个骷髅头。
天上明月朗朗,繁星灿灿,桂花树和龙竹在月光中轻轻摇曳着。
莫言蹑手蹑脚来到楼顶,阳台周围大大小小的陶瓷,塑胶花盆里种植着很多花木。水缸里的睡莲宛如紫色的玛瑙绽放着笑脸仰望着空中的繁星。正在做梦的鲤鱼正要亲吻穿着婚纱的新娘,却被莫言轻微的脚步声给惊醒了,于是生气的游到水面上瞪着他,仿佛在说,你这个家伙真讨厌!三更半夜跑楼上来干嘛。
深夜的户外要比房间里凉爽很多,莫言双臂交叉在胸前,靠在阳台一侧的围墙上,望着天上像半块玉璧一样的明月对蓝蓝说,猪头,这么晚了,赶紧睡觉吧。蓝蓝说,太热了,我睡不着。他问,睡不着在想什么。在她还没有回答之前,他希望她说,在想你。可她却说,在想家。这个答案让他感到非常失落,寂寞和孤独瞬间如潮水袭来,于是便说,早点睡觉,晚安。然后把q设置为隐身,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心如一团乱麻。
天快亮的时候,莫言才回到房间把电视声音关掉开始睡觉。不知什么时候养成这种坏习惯,睡觉喜欢开着电视,不知是害怕孤单,还是怕关掉灯后自己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今要把这个坏习惯改掉似乎不太容易,就像改不掉黑白颠倒的作息时间一样。
爸爸身上散发着一股老男人特有的气味,他睡着时就像呼吸道堵塞一样鼻音很重,这些不好尽管他无法忍受,但也不能直说。
他多想自己租个房子单独生活,可妈妈坚决不允许,原因之一无非是太疼他,让他一个人单独生活不放心,原因之二他尚不清楚,但根据他的推测,估计妈妈是为了节省开支。
夏季的夜晚短暂的就像闭上眼睛又突然睁开了眼睛,七点左右,莫言睡得正香,可还是被妈妈起床,洗漱的细微响动给吵醒了。
此时,她正在和莫莉小声说话,那声音唔哝唔哝的就像隔了好几个世纪。隔壁的婴儿“哇哇哇”的哭个不停,正在刷牙的男人大声喊着孩子他妈:“嗨,醒醒,快醒醒呀。娃儿都饿成啥了,赶紧起来给他喂奶撒。”过了片刻,不知是谁的小便声“哗啦啦”的,像流水一样非常响亮。
隔壁的一切声响都因房间距离太近而显得异常清晰。对于这些外乡人来说,踏踏实实做事才是正经,谁会在乎自己的形象和素养?有钱人讨厌他们身上的诸多不文明,就算他们在城市里呆得再久,那些坏毛病还是很难改掉。
比如乱扔垃圾,随地吐痰,公众场合大声喧哗……等等。他们不在乎对别人造成不好的影响,因此常会遭到城里人的嫌弃和排挤。比如像这样的清晨,他们即便要起床上班,或者干其它事情,也大可不必弄出这么大的声响,因为隔壁还住着别的人,有的人正在休息,但他们从不在乎,还是我行我素。
莫言简直烦透了这种吵吵闹闹的生活环境,但妈妈非要让他和他们挤在一起,挤在这小得搁了一张床和桌子就没立足之地的小房间里,并且还和爸爸睡在一起。
清晨的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鲜花的芳香,以及苔藓淡淡的霉味,还有海水的咸涩,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人们的嗅觉,使他们的神经变得更加困顿麻痹。
妈妈去上班后,爸爸才穿上那件灰色的衬衣,用冷水打湿毛巾抹了抹脸,便提着一个破旧但结实的帆布包出去了。他下楼梯的时候,包里的工具因为晃动“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今天莫莉休假,六点多钟就醒来的她,此时正趴在床上用手机和网友聊天。
莫言穿着白色t恤和深蓝色的运动裤来到房间把手机扔在床上歪着嘴冷冷的说:“给我充下电。”从小倚仗妈妈宠爱的他变的自私霸道,喜欢指使莫莉给他干这干那,如今已养成了使唤人的坏毛病。
莫莉自然很不情愿:“你不会自己充啊?手让狗咬啦。”莫言凶巴巴的瞪着她:“让你办点事怎么这么磨叽呢?快点哦。”说着跑去上厕所。莫莉瞪着天花开始发牢骚:“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然后拿着手机来到隔壁,像和谁有仇一样气呼呼的把充电器一端塞进了手机插孔,就回到床上继续聊天。
这时,刘军在楼下喊:“冰冰,起床了吗?快点下来开门哦。冰冰,冰冰你在吗?”打他手机一直关机。
听见喊声莫言提起裤子捧了一捧水悄悄走到阳台便朝楼下泼去。刘军的头发被水打湿了,有点郁闷的他正准备破口大骂,莫言这才笑呵呵的跳了起来:“喂,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大清早的想我啦?今天不上班吗?”说着把钥匙扔了下去。
刘军接住钥匙指着他说:“我好欺负是吧,你给我等着,上来再慢慢收拾你。”然后从小巷绕到这栋住宅楼后面打开门三两步跑到楼上。
看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莫言便缩头缩脑假装害怕,随后掏出一支烟递到他手里:“你老人家咋没骑马呢?走了那么多路一定累了吧,小的这就去给你准备酒菜。”
刘军忍住笑接过烟也不坐站在厨房门口一边看他做饭一边说:“老大不小了还学人家蓝蓝装调皮?不知羞耻。哎!我呢,上班的时候盼着休息,休息的时候闲着无聊又盼着上班。真烦恼人!虽然有很多老乡在这里,可我就喜欢来找你。”
莫言瞅着锅里的油眼皮子也不抬一下:“这么喜欢我呀?”刘军笑嘻嘻的看着他说:“那是当然了,对了,你那锅炉可把我愁了一晚上呢,怎么样?捣腾会了吗?”莫言只顾拿着锅铲翻炒着鸡蛋:“劳烦你老人家费心了,我还真给捣腾会了。那个,等会陪我去买玉米吧。”刘军正担心找不到事情消磨时间,听他这么说便随口答应。莫言把早点做好给莫莉留了一些,剩余的和刘军吃了,便拿着手机一同往集市走。
早晨的太阳活像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慢慢的从天边升起,整个水岸都在它那耀眼光华里明媚,鲜活起来。
刘军跟在莫言后面慢悠悠的朝水汀走去,水汀有个农贸市场,那里一定有他要买的玉米。刘军像个老太婆一样边走边唠叨:“我们还是到村子后面乘船去吧,走路要好久呢,这么热的天我中暑了怎么办?”
莫言也不看他只说:“你怎么那么值钱!街上行人这么多怎么没见一个中暑呀?告诉你啊,要去就别抱怨,要抱怨就别去。”
刘军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往前走:“冰哥,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我这是在担心你知道不?”莫言扭过头一下子揪住他的胳膊:“担心我?我好感动哦。”被弄疼的刘军像头小猪一样哇哇大叫起来,莫言这才将他放开。
水汀在水岸西北角,他们从水岸的老街一直往东走,然后向左拐上北面的大桥,过了大桥再往前走两三百米就到了水汀。
望着刘军湿透的t恤,莫言有点心疼,于是就到水果店里买了半个冰镇西瓜,让店员切成小块装在袋子里递给他,和他拿着竹签边吃边朝人来人往的集市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