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伏初觉得自己不太对劲,身子忽冷忽热,肚子更是痛的厉害。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着了凉,怕扰了行简兀自强忍着。怎奈肚子越来越痛,人就有些迷迷糊糊的。行简本就浅眠,听到伏初一直不安的在翻腾身子就醒了,又听她断断续续传来呼痛之声,忙下床掌灯。伏初面白如纸,一头的冷汗,人已经迷糊了,唇间断断续续的飘出痛苦的呻吟。行简忙推她问这是怎么了?伏初半晌才睁开眼睛,看到行简只穿着里衣站在地上,就有些心疼:“你仔细着了凉,我倒是没什么就是肚子有些痛。”行简闻言掀开了锦被,眼前的景象着实唬了他一跳。伏初的里裤上全是鲜血,身下的被褥也湿了一大片。行简乍看到这么多血就有些不知所措,呼吸也急促起来。伏初见行简神色不对,也看向自己的下身,禁不住也唬了一跳,料想自己应该是小产了。反应过来的行简急急跑出去喊木香,让她速速去找行耀请大夫。
行简一边用毛巾给伏初擦汗,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了?伏初怕他急坏身子,安慰他说好一些了,自己应该是小产了,行简闻言诧异,嗔怪她有喜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他?伏初有些心虚的说:“我发现的时候正赶上你生病,后来又怕你们不让我去山里就一直没说。今天摔下来的时候,也没感觉到肚子痛,还以为不会有事呢,谁知道会这样?”行简听了叹了口气,恨恨的说了声“你啊!”,手却温柔的将她被冷汗浸湿的头发里撩到耳后。过了一会又面色沉痛的喃喃说着“是我愧为人夫”,伏初见状忙拉住他的手叫他不要自责。
大夫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兄弟两等的好不心焦。期间,木香和丁香时不时的神色凝重的端出一盆盆血水来,行简看着这么多血,不免又是一阵心慌气短。行耀连连安慰哥哥,自己禁不住也是忧心忡忡。大夫擦着汗走了出来,告诉二人伏初身体强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小产之事可大可小,日后可要好好保养,二人连连称是。行耀更是亲自将大夫送出了门,向大夫反复确定了伏初并无大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行简看着沉睡的伏初,清丽的面容苍白如纸,如花的唇瓣也是血色全无,不由的心中羞愧,帮她捋了捋散乱的长发,回想起她刚嫁过来时的样子,又是一阵自责。他还记得新婚那一晚他掀开红色的盖头,凤冠霞帔的她在烛光的映照下比三月的春花还要娇俏,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没有一丝闪避温柔的直视着他。想来,这样美丽的新嫁娘是会得到任何一个新郎官的怜惜的,只是可惜,偏偏遇到了他。那时的他大病初愈,还沉浸在失去表妹的痛苦之中。周遭所有的人和物于他而言,俱是过眼的云烟。
她是个爱笑的女子,温暖的笑容,明亮的眼睛,灼人的光芒。她是坚强而且无畏的,对于他也始终是温柔而又包容的,这样的女子合该是令人心动的,只是他在未遇到她之前就已经心死。他想起了她面对祖母一次次送来的白绢时的慌乱,对于冷淡的他由最初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小心讨好。他被父亲逼得急了,粗鲁的对待第一次的她,他还记得她惊讶而受伤的眼神,因为疼痛而流出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他的手上,先是温暖继而一片冰凉。那之后,她成了个如他一样沉默的小妇人,在这个噪杂的大家庭中隐退了所有的光芒,连他也忘了她还有过那般灼灼逼人的芳华。
回忆往事,行简不由自主又叹了一口气,想不明白被人称为谦谦君子的自己为什么总是在她面前展露残忍的一面,这三年来,他带给她的好像只有伤害。伏初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行简露出了一抹虚弱的微笑。行简看着伏初的笑容没来由的就有些心酸,忙端过药来喂她。伏初不明所以,以为行简还在生她的气,连连向他道歉。行简也不理她,只是认真的一勺勺给她喂药,还温柔的给她擦了擦嘴角,最后才小声说了句“你真是个傻子。”伏初被这句傻子给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笑着低下了头,半晌才幽幽回他:“我是你的傻子,你是她的傻子。”行简脸上露出了一抹凄艳的笑容,是啊,他们都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