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她流的眼泪只怕与慕容名喝的酒不相上下了。
有时候,她总会忍不住怨恨着某个人。在以为那人死了时恨,得知那人生还时心里更恨。如果没有她,她的名哥哥又怎会变成如今这种模样都是那个叫文敛的女儿的害的,为什么她没有真的死去为什么她还要活着宫倩儿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撕成好几瓣,有时候想着真以为自己会疯掉。
文敛死了,她怕慕容名伤心一世,从此与酒为伴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可文敛活着,她又怕慕容名会被抢走,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会活不下去的。可是现在文敛活着,但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上善珑玦,有那个人在,名哥哥是没有一丝机会的。她和慕容名都明白这一点,可是知道这点后,慕容名只会更痛苦,而慕容名痛苦,她也不会快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当初以为文敛死,慕容名才猛然发现原来心已经被一个人占满,痛苦来得猝不及防,而他,也已经回不了头。他这样难以挽回的伤痛,又使得另一人同他一起,坠入地狱。
情之一字,令人魂牵梦萦,悲喜难以自主。
卷三浪淘沙第五十八章一场交易一棋子
文敛跟着好名仆人来到文艮的府邸,对于酒楼里发生的事她自然不知道,或许,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表示什么。
文艮独居京中,住的地儿虽然挺大,不坠朝堂三品官员的威名,只是这里除了些侍卫仆从,就没有其他人了。加之文艮本性可说严酷,连带的府里的下人也多是沉默寡言之辈。
在文敛来到大门外时,早就站了一位青色儒衣的男子,相貌清俊,眼神清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到文敛微微一拱手,自我介绍兼解释道:“在下刘铭,大人府邸管家。大人正在处理公事,不能来此出迎小姐。”
“刘管家客气了,三哥是什么样的人,我这做妹妹的自然了解。”文敛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男子,想不到以三哥的性子,竟然找了一个很温和的管家。
刘铭也不跟她在外面多说,赶紧请了文敛进去。路上文敛问些文艮的事,生活可还习惯,公事是否顺心。其实文艮比她早不了几天来堰都,而他们在家里呆了那么久时间,想要知道什么早就问完了。只不过,文敛这里第一次来到三哥在京城住的地方,亲眼看到平日三哥生活的地方,不由便想再问得详细些。
刘铭语气轻缓地为文敛一一回答,文敛知道了这些年来基本是这个刘管家在为三哥打点着所有的日常琐事,像三哥那样一心扑在国家大事上的人,如果没有个人为他管着家,恐怕连屋子里长满了草也不会在意。
想到这里,不由对这位刘管家生出几丝感激之意来。
刘铭直接将她领到文艮的书房,然后在门外站住,看着文敛说道:“小姐请进,大人正在里面。”
文敛却是眉头微皱,“三哥还在办公么我还是不要打扰他吧。”
刘铭依旧不疾不缓地对她说道:“大人吩咐过,小姐到了直接请进书房便是。”
如此,三哥怕是有事要和她商量。文敛朝刘铭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跨步走了进去。赫自然是跟在文敛身后,对于此,刘铭仿是没看到般,待文敛二人进去了,微躬着手离开了书房。
文敛第一次看到文艮处理公事的样子,果然和她心里想的一样,也和小时候文艮的认真的模样相差无几。
正在奋笔疾书地文艮忽有所悟地抬起了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文敛,一向冷漠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小五,你来了。”
一句普通的问候,却叫文敛心口微微一震。因为两人都清楚文敛此来的目的,进京面圣。这件事其实没有几个人知道,除了文家几人外,怕也就是皇家的那个了。毕竟文敛只是民间一名普通女子,得圣上召见实在不符合规矩,所以文敛虽是为面圣而来,名义却是来看望在京的哥哥。
“嗯,三哥,我来了。”这一问一答,透着只有兄妹两人知道的含义。
文敛一步跨进书房,对随在自己身后的赫点了点头,赫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将门一关,然后如同一面门神一样守在了门口。
文艮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你还是那样谨慎。”即使是在自己亲哥哥的家里还如此防备。
如果不是对文艮很了解,会以为他这里一句玩笑之语。文敛自然知道不是,相反,文艮很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故意做出来的轻松。
文敛眼神微黯,旋即展颜微微笑了笑,“三哥这样急着找我,想来是得知了什么消息。”
“倒是瞒不过你。”文艮看了她一眼,拿起桌案上的一本折子向文敛晃了晃,“那边来的消息,癸丘国的丞相要换人了。”
文敛面色不变,癸丘国的丞相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她知道文艮一定还有话说。果听得文艮说了下去,“裴修简不久前提出回乡养病,太子栾豫没有答应,但还是准了他在家修养,现在癸丘的丞相一职可说是空置。裴修简在退回家之前又向栾豫上了一道折子,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丞相之责暂由中书左丞怀慎代替。”
文敛眉锋一蹙,这个怀慎她是知道的,虽然也是个满腹经纶有才华的人,但据她所知,此人应还不到三十,如此年纪便能出任丞相一职,虽说是暂代的,可由来能暂代丞相一职的后来都是会去掉那“暂代”二字的。即便有左丞一职,但连她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叫着好听,实际上没多少权利的闲职。也早就听说癸丘太子栾豫是个做事仅凭个人喜好的人,难道他竟也不反对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文艮交目光定在她身上,一字一字缓缓说道:“满朝反对声中,太子栾豫是唯一一个支持的人。”
文敛对这些官场中的斗争不擅长,所以她只是抬头对上文艮的视线。三哥跟她说这样一件八辈子打不着边的事,想来是要告诉她什么。
看到如此沉静地文敛,文艮心里升起一丝感叹。爷爷说的没错,若论镇静沉着的功夫,他们几个兄弟都比不上小五。他看着文敛,语气带着几分肃杀之意,终于将最重要的一句说了出来。
“这个消息,是陛下今天在早朝后,私下里亲自交给我的。”在提到那个至尊的称号时,文艮的语气里没有多少尊敬之意。
文敛终于身体微震,眼里在带着一丝了悟后的微震惊。在那一次他们兄妹相聚商讨后,达到了一致意义,就是以后将所得信息共享。他们都知道文敛与上善珑玦的关系,而这些年来,癸丘那边的事全都由上善珑玦负责,想要知道癸丘的事没有比找上善珑玦更方便的了。因为知道一些事,所以上善珑玦总是将在那边发生的事告诉给文敛。
而现在,在文敛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时,皇帝却先一步向文艮出示了这样一个消息,比上善珑玦更快地得知远在他国发生的事,这代表了什么
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让文敛觉得震惊,继而脸色苍白。
文艮叹了一口气,负手在房里踱起了步子,显然这个一向冷定的少年权贵也觉事情有些难办了。
房里一时陷入沉默中,过了好一会儿,文敛才慢慢抬起头向文艮望去,“三哥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文艮快速打断文敛的话,猛然停下脚步,双目如电地看向文敛,“小五,我只知道陛下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我,自然不是因为我比别人长得好看,他或许或许”文艮说了一句玩笑话,可他一点想笑的样子都没有。
文敛攥紧双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只见文艮的嘴一张一合,冷静且没有感情地吐出几个字。
“只是想跟我们作一个交易。”
一句话后,文艮骤然不语,可文敛是何等聪慧之人,即便他没有说完,却也知道他未尽之意是什么。一双手握得死紧,指节与脸色一样苍白。
文艮看她如此模样,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非只是他生来便不会安慰人,更是此时他心情沉重,若非生性端谨,此时恨不得悲愤地大喊几句。
文敛低着头,很久很久没有说一句话。
交易么那样视若珍宝的宠爱,竟也是说没有,就没有了么
她现在倒没了多少愤怒,只是觉得有些悲哀,而连这悲哀也不是对她自己的。她是为那个人悲哀原来再怎样的手足情深,终究是抵不住帝王权术,挨不过时间的消磨。
尊一帝,在防上善珑玦,开始忌惮,他从小带大的六弟了啊。
帝王家的亲情,竟是比爱情更经不得时间淬炼。
文敛觉得很悲伤,悲伤到浑身有些无力。远在癸丘上善珑玦甚至还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还在为了他的皇兄做最尽心尽力地努力。
不知过了多久,文敛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嘲讽,“这就是皇帝召我进京的目的吗”
确实,如果要监视上善珑玦,没有比她更好的选择。而她可以拒绝吗,在身后站了整个文家之时这位青越国最擅权谋的皇帝,连人心人情都算了进去,真是半也不浪费啊。
文艮的嘴角扬起一抹毫无欢乐的笑容,在他今天从陛下手里接过这个消息后,他便处在一片浑浑噩噩中,回来将自己埋首公事里才慢慢让思考恢复正常。所有的情绪在最后都变成了一丝索然。
是啊,他有什么可愤怒的呢就算陛下将他当作一颗棋子,还是那种为了别颗的棋子而成为棋子的人,他又有什么好抱怨呢他当官是想做些实事,是为了心里的那一腔热血,为了青越乃至整个天下的百姓。所以就算在仕途上遭遇什么挫折都不要紧,只要他心里的那一盏灯不灭,就可以支撑他走过凄风苦雨,让他继续前行。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被告知,原来他一直在努力地事并不被人放在眼里,将他放在那个位置上,只不过为了等到有一天迎来一颗更为重要的棋子。到时候的他,在与不在,或许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卷三浪淘沙第第五十九章为国为家为社稷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还要借三哥你的口来让我知道”文敛的语气里终于还是有了那么一丝怨恨,连“皇帝”也不愿再称呼一声了。\
文艮稍稍沉默后只是微微苦笑,“陛下的心思,又岂是我等能揣测的。”停顿了片刻,文艮看向文敛,轻轻问道,“小五,你打算如何”
文敛难道流lou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慢慢吐出一口气,然后望着文艮笑了笑,“还能如何既然他是皇帝,那么注定不能反对只能去做的那个,也只能是我们了。”
文艮定定地看着她好几秒,确定自己不知道文敛这句话的真实意思,看不出她笑容下是悲是怒,但他们在临江时早有商定,无论是谁,为家还是为社稷,都不会干涉其他人的决定。所以他在问了那一句后,也不再多说,只是提醒道:“这几日陛下应该就会召见你,你早做准备吧。”
“要做什么准备总不会洗干净了脖子,送上去让他砍吧。”
文敛这样赌气似的一句话,让文艮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小五,难得见你也有发脾气的时候。”
文敛的反应是白了他一眼,虽然她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更可以说很难得生气,但也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尤其是当她真正被捅到痛处的时候。
因为文艮的一句玩笑,书房里的沉重气氛减轻了许多。只是当文艮的视线再转到那些折子上时,眼里还是闪过了一丝沉痛。文敛想了想,走过去抱住了他,轻声道:“三哥,你还是做原来的你就好了。”
文艮身躯微震,眼角有些湿润,终究只是回抱了文敛一下,说了一句,“小五,辛苦你了。”
文敛没再说什么,只是享受着兄妹两难得的亲近到了现在,她越来越能理解当初爷爷为什么选择了她,而不是几个哥哥中的任何一个。就如三哥一样,他们的心里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为国家,为社稷,当国与家不能相容时,没有谁还能安然自在。
正当两兄妹谈完正事叙旧事时,管家刘铭来请文艮,说是吏部的张大人来了。文敛注意到文艮听到这个名字时脸色微微一沉,然后交待刘铭好好招待文敛,随即匆匆去了前厅。
看到文敛脸上有些微倦意,尽职的管家马上请文敛到安排好的厢房去休息。文敛没说反对,去休息的路上琢磨着那个张大人究竟是什么人,来找文艮又是所为何事,为什么三哥会lou出那样的表情。
看了看一脸忠厚纯良的刘大管家,文敛本来想问问他,想了想又作罢。如果只是三哥官场上的事,她知道了也无多大用处,而三哥若要找人诉苦,不用她问自会告诉她。
就这样,文敛倒在了床上休息,竟然是一沾床就睡了过去。或许是今天的事真真让她觉得有些累了吧。而赫,自然是尽责地守在她的房门,不许任何人打搅。
文敛这一睡,到傍晚时才醒来,出了房门一看,已是落日余晖,霞映满天。文敛随便拉住一名丫鬟问文艮的所在,丫鬟知道这位是大人的亲妹妹,于是恭恭敬敬地告诉她大人出去了还没回来。
“三哥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文敛略感吃惊。
丫鬟小心翼翼地瞄她一瞄,摸不清这位小姐的脾性,遂更为小心地答道:“就在小姐休息后不久,大人与张大人谈了一会儿,送了张大人出去后大人也跟着出去了。”
文敛微微皱眉,余光看到一旁丫鬟战战兢兢的模样,知道受三哥影响所致,也不向她树立什么温和小姐的形像,挥了挥手让她自行忙去。然后抬头望了望天,喃喃道:“三哥这个官,当得一点都不轻松呢。”
当天,文艮直到过了晚饭时间才回来,回来后一脸疲惫,草草地吃了饭后跟文敛说了声有公事要处理,便一个人钻进了书房。
文敛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地向站立一旁的刘管家发问,“三哥平常,也是这么忙吗”
刘铭稍停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末了恭敬回答,“大人克勤克俭,向来以国事为重,像这样忙到错过吃饭时间也是有的。”
文敛淡淡看他一眼,然后微微低下头,轻声道:“三哥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事情总是会有,他如此一人劳心劳力,我看着,有些不忍。”
刘铭觉得这位大人的妹妹说话有些奇怪,然而他绝不是那种多事之人,所以不去想文敛话后的意思,只是跟着点头叹道:“大人确实辛苦,这些年来我跟着大人,大人的所作所为全看在眼里。满朝的官员里,像大人这样年轻而一心为国为民的,真的不多啊。”
“哦,”文敛颇感兴趣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怀也放下了,“你跟着三哥有多长时间了”
“回小姐,八年了。”
文敛略感吃惊,“那就是三哥初来堰都时,你那个时候便跟在三哥身边了啊。”
“是。当年属下陷入一场冤狱,是大人出手解救了我,所以为了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属下发过誓要一生追随于大人左右。”刘铭微抬头,双手轻握,眼中现出一片坚毅的神情。
“一生啊。”文敛听了倒没多大反应,只是看着他继续问道,“你既而跟着三哥这么久,那么你认为,我三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官”
刘铭惊异地看她一眼,确定文敛是认真地后,他也严肃了表情,想了想,非常认真地答了两个字,“好官。”
“好官。”文敛轻轻重复一遍,没有再问下去了,坐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刘铭看她不说话,也安静地站在一边不出声打扰。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府里各处已经亮起了灯。刘铭又看了眼沉思中的文敛,再看了看府里各处忙碌的人群,有些心不在焉。
文敛突然从沉思中醒来,看他如此模样,挥了挥手,“你有事去忙吧,不必陪我坐在这里。”
陪着你是对的,可不是陪着你一起坐啊。刘铭在心里小小反驳了下,当即告退。
文敛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夜空,脸上表情一片安然。
三哥,这就是你所选择的道路么
文敛在院子里坐了很久,直到觉得夜风冷得让她有些受不住了,才起身向自己房间走去。路过文艮的书房时,她看到,那里,依旧灯火明亮。
第二天一早文敛就醒了,可还是被府里的下人告知大人已经出去了。文敛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文艮不单只是为了公事而已。
当天她便一直在府里等着,反正她也没地方去,又不能乱走,因为皇帝陛下的召见随时会来。作为青越国普通的百姓,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愿意,她还是没有反抗的权利的。
然而一直等到过了中午,再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落了下去,文艮还是没有回府。文敛心里开始不安,叫了刘铭派人去找,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样一来,文艮府里的管家也开始不安起来了。
在这样令人难熬的等待中,门房终于响起了一道惊呼。
“大人回来了。”
那声音带着惊诧和难掩的担忧。
文敛心头猛地一跳,耐不住坐着等跑出了大厅,然后终于知道门房为何为惊呼了。
早上好好出去的人,此时竟然连站都站不稳,要kao人扶着才能走路,脸上更是苍白一片。
文敛立马跑过去将文艮扶住,没有立即问出了什么事,吩咐人马上准备好热水,在赫的帮助下将良扶进了他的房间。
文艮其实是一天没有吃饭,体弱疲累才变成这个样子,所以他没让请大夫,还挥退了所有的下人,连刘铭也没让留下。最后他让文敛也离去,说是自己休息一下就好。文敛岂是那样好唬弄,对着赫使个眼色,文艮便被制住不能动弹。文敛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