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xian起了他的裤腿。
果然看到膝盖处一片青紫,当看到文艮连站都站不稳,虽然他掩饰地很好,可文敛很是看出了他膝盖的颤抖。
顿时一股怒意便涌了上来,这种怒气是很多年前文离被人下毒时有的那种,亲人被伤害而无法抑制的怒气。
看到文敛强压着怒气帮他处理伤口,本来还待说什么的文艮,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直到文敛将伤口处理完毕,室内沉闷的空气才有所缓解。文艮轻轻说道:“小五,这点伤,无碍的。”
文敛却是不说话,她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伤大伤小的问题,而是很明显,文艮膝盖的伤口是因为长时间下跪而形成的,要造成那样的效果得跪多长时间难道说文艮一大早出去就是给了下跪的
虽然长大后他们兄妹在一起的时间便少了,可文敛还是非常了解自己这几个哥哥的。除了天地君亲,他们都是宁枷锁套身头断血流也不轻易下跪的,而冷颜少语的文艮更是倔傲的容不得一丝妥协,可是他今天居然跪了一天。文敛不相信他跪的是皇帝
那么,又是谁,又是什么理由,让文艮居然肯摧眉折腰,肯不惜一跪
卷三浪淘沙第六十章各寻办法同平安
在文敛难得执拗的目光中,文艮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其实在他做这件事时,就没有想过要瞒过小五。望着文敛,文艮的目光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他的声音也显得很轻,或许是因为疲累而无力。
“我今天去见了一个人,去见他只想向他赔罪。”文艮收回目光,平静地看向别处,“当朝太师庞晋举。”
文敛目光一颤,她知道庞晋举这个人,那不是一直与三哥过不去,三哥视之为仇的人吗纵是不知文艮在堰都作官的细节,可是文家人,不整个青越国都知道当朝庞太师与大理寺卿文大人可是水火不相容的一对。
但凡庞太师走过的路,文大人就是绕远也不会同走;凡是有庞太师出现的聚会,除非圣命难为,否则就是得罪同僚文大人也不会出席。当然了,上朝时一个若对朝议持反对意见,另一个必定支持。庞太师曾有言,有朝一日必使文三对他屈膝下跪。知道的人都当这是太师被文艮激怒时的气愤之语,要文艮下跪,还不若要母猪上树来得痛快。
可是,文敛今天居然听到文艮说他跪之一天的人,就是那庞太师庞晋举。赔罪三哥有什么罪会需要向那个他一向鄙视的jian臣赔
文敛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文艮。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文艮转过了脸去,神情淡淡的,语调不自觉提高了些,“小五,你不了解官场,作官的人有许多事是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的。”
“是啊,我不了解。”文敛移开目光,有些自嘲地笑着,“我不了解三哥你作出这种决定时有没有为家里人想过。”
文艮脸一白,然而文敛接下去的话让他心头微颤,以为被误会的怨气在刹那转成一股极复杂的情绪。
“我们,是会为你伤心的啊。”
文敛的眼神慢慢变得哀伤,她又怎会不明白文艮如此做的意义。自几年前丞相边政倒台,明将军势弱后,太师庞晋举已成为权倾朝野之人。不,或者说庞太师一直是青越朝廷的实权派人物,只是他更懂得隐藏,所以在边政与明宗相继退下后,只有他不仅没被削弱,还越来越权势如天。这样的人,即使中皇帝也要忌惮三分。三哥为什么要去向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下跪,那自然是为了多争取一份力量,保住文家,她又如何不知道。
文艮似乎慢慢恢复过来,他一脸平静地望着文敛说道:“小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向一个人认错可以使自己多一份助力的话,我认为很值得。而我之所以与那个人不合,也是政见上有冲突而已,却也非不是我对就是你错的问题。我虽低头,可在为官之道上不会放弃自己的原则,我心里明白的。”
文敛低下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眼睛,留下一排暗色的阴影。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传入文艮的耳中,因为太轻,他不敢肯定是否真是小五在叹息。
“我明白了。”文敛抬起头望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竟找不出一丝阴郁不快来,显得很是明亮。
文艮以为无事了,所以在体力恢复后便开始了办公。现在他二人很清楚,文敛留在堰都是为了等陛下的召见,在旨意未下来之前文敛不可能离开。
当然,文敛不会离开京城,但也不是说需留在文艮的府邸一步不出。实际上在文艮回来的那天晚上后,文敛日日出府,几乎也是要到傍晚时分才回来。若得文艮问起,答是出去看看京城的风土人情,文艮虽还有些疑问,却也没再追究下去。
那么,文敛到底在做什么呢真的是逛街而已吗
随意地拐起一家银楼,有赫跟着,文敛并不怕有人跟踪。银楼的老板一见她,二话不说地将她请到了顶楼上的一个房间,在房门口停下这道门,他并没有进去的资格。
文敛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自己推门走了进去,里面布置的很雅致,然而却一个人影也没有。文敛默然走进,寻了张椅子坐下,赫站在她的身边,眼神淡漠地向着房里某个角落扫去一眼。
房里没看到人,而外面的人又不能进来,文敛干坐着,无人给她送上一杯茶。只是她对这种情形似乎并不意外,静坐了片刻,看还是没有人要出现的意思。抿着的嘴流lou一丝淡淡的笑意,一手扯了扯袖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对你屋子里的东西没兴趣,只是很想念妩妩,问问她是喜欢跟在我身边呢,还是自个儿去玩”
话音落下,文敛在心里记着数,果数不到“三”,一个好听略带不满的男声就在房里响起:
“动不动就拿小妩妩来威胁我,你们姓文的还真是一个样,一样都是jian商。”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名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其姿容是少见的美丽,大抵世上女子也难找出他这样的绝色。只是这样的容貌并不显得女气,尤其他此刻眼神冷漠,面无表情,不是浊世佳公子,反若世外神仙人。
然而这样的美貌并不足以使文敛多看一眼,她不重外表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她此生还未见到过能在容貌比得了上善珑玦的人,这个季均言当然也不能。
“这话你说的不对,每次与照楼交易,我都有付给足够的报酬,按理说起来,我是不该让妩妩离开我身边的,她心思单纯,极易被jian邪小人所骗。嗯,越想越觉得怕呢。”
文敛气定神闲地说着,而那“jian邪”很容易可以找到对号入座者。瞄了眼脸色开始变得难看的季均言,文敛在心里偷偷地笑了下,报了刚才被骂“jian商”的仇。
季均言一撩袍子在另一边坐下,脸上的阴沉半点没减少,口气也很不友善,“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我可告诉你,现在又涨价了不要以为你是老顾客就有好价钱。”
文敛不以为意地笑笑,继续摸着她衣袖上的花纹,“是么本来想告诉你妩妩可能要多留几天”
“咦你说的是真的”话还没说完,季均言神情来了个大转变,一脸喜色地看着文敛,人更是坐到了文敛身边如果不是椅子太小,他八成是要跟文敛挤一张椅子的,“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效劳的,价格好商量,你我之间不谈那些俗气的东西。”
文敛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不过,这次她眼里的笑意却是真的。很好呢,这个人竟然为了妩妩可以不要钱,看来妩妩在他心里是很重要的,如此,她也放心。
心里很柔软,语气也变得轻了许多,听着有些飘忽,“我这次,是想要朝廷所有官员的资料,越是不能拿给人看的越好,如果不够,也希望照楼可以加大力度去收集。价钱嘛,好商量的。”
季均言脸上的喜色一滞,瞬间消失,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文敛一眼,只见文敛微低着头,姿态如往常一样安详宁静,即便是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来眼前的女子,是他一直以来不都看透的。
见他许久不说话,文敛抬头看着他笑了笑,“怎么,你不是要跟我说做不到吧”说着微微一叹,“如果连照楼也办不到的话,那天下间还有谁可以做到”
季均言再深深看她一眼,“自然非是办不到,我只是想知道,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怎么,照楼不是一直不管消息购买者如何使用的吗什么时候改了规则”
季均言看她良久,极慢极慢地吐出一句话,“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这下文敛真的愣住,怔怔然然看着眼前的人,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她如此反应,季均言忍不住自嘲一笑,“怎么,照楼的主人想跟人交朋友很奇怪吗是怕被我这个朋友卖了也不奇怪,别人出卖朋友不一定获利,我却一定可以卖到一个好价钱。”
文敛回过神来,却是淡然一笑,“是啊。”
“你”季均言怒目瞪她,却看到文敛此时的笑跟刚才很不同,而是发自内心的,很温和很温和的笑容。一腔怒气便自动消失了,“好吧,我可以将现有的资料给你,若是不够以后会有补充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能收集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非常困难了,你如果还用再深入下去的话,就不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我明白,能得照楼全力而为,文敛感激不尽。”说着起身对季均言鞠躬道谢,然后告辞。
待那对主从去得远了,季均言还是坐在刚才的那张椅子上,寂静无人的房间时,季均言沉思片刻轻轻招了招手。立马有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季均言闭上眼睛往后一kao,“文艮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那影子恭敬地附身在他耳边,将他想知的尽数说了出来。季均言听完后,双眉打结,眼睛慢慢睁开,了解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后,他知道了动机,可还是不能猜出目的。
有了那些东西后,可以对青越的官场有非常深刻的了解,还能借机抓住某些官员的把柄为自己谋划。可是,文敛要做的,也是如此吗仅是如此吗
算了,如果真要他帮忙,文敛自会说,他也会尽力帮就是。现在最要紧可不是坐在这里发呆,他必需拼命赶到百里外的另一个城市去。为了不让小妩妩知道文敛在堰都从而跑来找她,特意将人安置在远离京城的地方,而他自己跑死了好一匹马硬是在最短的时间里起了来,现在又要在最短的时间赶回去。这,这不是叫自讨苦吃是什么。不过一想起那双天底下最纯洁的眼睛,他又觉得那小小的辛苦实算不了什么了。
嗯,他要回到自己的幸福身边去了。
卷三浪淘沙第六十一章千百计盼君一顾
又过了三天,文敛正好吃了早餐,想着今日要做些什么事时,宫里终于来旨了:宣文敛进宫见驾。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文敛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不是兴奋的激动,而是有一种她自己也分不明的复杂情绪。
要见这个国家的第一人,赫自然不能再跟着她同进同退。走在路上时,文敛的神情很平静,但其实她心里有些空荡荡的。那走在前面的领路的太监,一副温顺的模样,暗地里是在打量着文敛。
作了宫里这么多年的总管太监,他任大公公什么样的主儿没过,不过今日这个能陛下单独召见的女娃确实让他有些吃惊。看她一副比自己还有平静温和的模样,走在这普通人一辈子都进不来的皇宫里,居然没一点好奇,表现地不像是第一次来,又或者,无论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还是荒野的郊区,在她的眼里都是一个样吧。
任伦在心里摇头叹息,看着是多好的一个姑娘,但再好也不会得陛下亲自召见,而与皇家有所牵扯的,又能有几人可能全身而退。他之所以叹息,是因为想起陛下在说起这个名字时那讳莫如深的表情。
大理寺卿文艮的妹妹,文敛啊,原来是这么个安静地小姑娘。
文敛只顾跟着前面的脚步走,对于身周的情况并不关心,或者说,她现在唯一关心的是待会见的那个人,要谈的那件事。
宫殿重重复重重,这样一长段路走下来,文敛不仅有些气喘了,然而也因此内心竟是难得的一片平静,也能够如平时一样思考了。就在她琢磨着见到皇帝时要不要行个跪拜礼,忽然感到前面领路的太监停了下来,然后一头跪了下去。正要抬头看看怎么回事,听得一道尖细的嗓音,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一阵沉默,感觉到是有人在打量着自己。文敛在头抬起一半时停下,倒不是省起她一介平民未得允许不可随意抬头,只是想着麻烦事能少一件是一件。因为她隐隐猜到,这位青越国的太子似乎是有意来找自己的。或许是打量够了,听得上善曦道:“起吧。任总管,你身后的是什么人那位妃子的娘家么”
随着岁月的增长,这个太子似乎行事说话越来越稳重了,所以虽然此刻恨不得揪着文敛问个彻底明白,却没有表现出一点急躁来。
任伦顿了顿,一时不知在怎么回答,他没过会在这里遇到太子殿下。不过看太子的架势,显然是在此恭候多时了。
上善曦的目光本来一直在文敛身上,等了一会儿不见回答,不由转过视线望向眼前的太监总管,“怎么,任总管,没听到我问话么”
明明是平和淡然的声音,然而让人听了不自觉会感到害怕。任伦作为总管太监,每天面对比太子还可怕数陪的皇帝陛下,怎么会被这点小小的声势给吓倒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太子殿下起来越像陛下了。
当下也不再隐瞒,恭声答道:“回殿下,是陛下要召见的人。”意思就是说不管有事没事都不要在这耽搁了,万一陛下怪罪下来即便是太子也不好过关。
然而今天的上善曦似乎打算不要平日的稳重了,得到肯定回答后便将任伦抛在一边,将视线定在了文敛身上,“抬起头来。”
文敛依言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虽然不知这个太子怎么会来见自己,但她听上善珑玦的提及过,这个年龄与他相仿的皇侄是个颇为稳重有理的人,做事情也不会乱来。
那样坦荡荡直视的眼睛,上善曦似乎有些受不住,身形一晃差点就要退后上步。暗自咬牙挺住,面色维持不变,继续平静地看着文敛问道:“你就是文敛”
这次文敛微微停顿了下,然后轻声答了句:“是。”因为她察觉到太子的情绪似乎有些不稳,虽然他已在竭力维持平静。
“是你就是你么”上善曦的情绪更显激动,竟似连表面的平静都要维持不住了。将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定定望着文敛的眼神有丝莫名狂热。
在一旁看着的任伦心里急的不得了,今天这太子是怎么回事啊,难道竟和这位姑娘有深仇大恨那目光,看着就是要吃人一样。他一边担心着太子,一边又怕耽误了陛下那边。
与他相比,文敛还是一副平静如初的模样,只是心里有些感慨。看来玦说的并不全对,上善曦并不是因为恨他才要处处针对于他她看出了上善曦此时看她的目光没有恨意,也看出了这目光其实并不是在看她。
文敛淡然一笑,看起来显得有几分温和,“殿下,陛下召见不能晚去呢。”
上善曦一愣,想不到文敛此时竟然会对他笑,然而莫名的,在文敛那一笑之后他觉得心里似乎轻松了许多,本来有许多要问出口的话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文敛再淡然一笑,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便走了。
任伦看他一眼,见他没有再说什么,告了声退也就跟了上去,心里却在想这太子这一出唱的是什么呀,他从头看到尾,却没有看明白过。想到这里,看了前方安步行走的文敛一眼,这个人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没说什么话竟然让太子殿下放过了她。
而上善曦站在原地,表情一会儿平静,一会儿激动,直站了很久很久。
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是短暂相遇。文敛看穿了上善曦极力掩饰外表下的真心。他今日眼巴巴地跑到这里等,当然不是因为她文敛生得漂亮才来看,一切,都和那一个人有关吧,那一个远在天边的人。当年太子策划过刺杀自己亲叔的事,但那不过是唤起重视的手段罢了,虽然极端了些。
是的,上善曦一直跟上善珑玦过不去,不是因为忌妒,更不是因为恨,只是想换来最敬重的人重视与亲近罢了。
文敛想到这里,嘴角不由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抬头望向天空。
玦,如果你知道了,会高兴的吧。
卷三浪淘沙第六十二章见帝君而失所依
不管路有多长,要走多久,不管有多少人在半路挡着,文敛最终是要见到这个国这有的至尊。
所以当那位太监总管再一次停下了脚步,以无比恭敬的语气地说道:“陛下,文敛带来了。”时,文敛的心微微一颤,所有的思绪便在那一刻停住了。
任伦恭恭敬敬的向天元帝禀报了一声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现在人已经带到,他知道接下来的事已经不适合自己在场。
大殿里一时变得沉寂,文敛没有听到皇帝说话,她微垂着头,可以看到前方不远一双明黄的靴子。皇帝此时背对自己站着,似乎在抬头看什么东西,没听到任伦的声音。
站在自己前面的就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啊,三国中最强悍的君主,即便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目光也未给与一分,然而文敛依旧能感觉到那种无与伦比的气势。其实她是不怕这个皇帝的,心里甚至没有普通人对天下的敬畏,除了某些原因外,她两世为人的经历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皇帝的沉默有时是最后的武器,青越朝堂上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