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典鼎自从幽径通兰归来,颇有收获,心情甚悦,便容尽展。门中无人不知典鼎是何等人物。这次有别与往昔,倒让人心生好奇。对其原因,众人究竟是不能得知,便妄加揣测起来。
远处暗暗观戏的二人不禁疑云满腹,到了此时已是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优伶还是看官。禽璇首先发话说道:“师兄,这戏看得真教人悬心!”盗璇答道:“又何止于悬人心?看来师叔的早已预知一切,之前她找上你,便也不奇怪了。”禽璇若有所思的说道:“话虽如此,师叔的古怪行径,令我有些胆怯。”语调空虚,无甚掩饰。盗璇也认为在理,便说道:“我总有预感风波过后有关之人都会收获好处,你却只得了一本典籍,估计是吃亏了。”禽璇笑道:“很好了,金玉满堂,莫之能守,知足者乐。”虽是如此,却极力回忆典鼎那日的微小细节。他觉得典鼎假借自己之手制造舆论,至于理由,甚难穷究,也就止住思绪。
夜里,清风微拂,明月高挂。月光透过谷顶,斜斜挥洒。谷中本就寂寥,此时射下的一道道月光更将凄凉催生的肆意荒凉。典鼎将景色收入眼底叹息道:“这样的空谷孤松,教人觉得难堪,我那徒儿定是陷入泥坑而苦不堪言,若她能达观超然,纵然有痛苦与悲哀,或是遭人耻笑,心境也能不受干扰,再则,既已身处此境,羞恼、厌恶也是无用,倒不如不露声色,随遇而安。”说话间,夹杂着一两道寒雁鸣叫,哀愁凄凉。
泠璇正靠在松树下休息,典鼎来访,便立即起身相迎。这空谷狭僻,一竿淡影疏仁立;针叶上的露珠与晓月相应,晶莹透亮。秋虫的呜咽声散漫,泠璇平日里只听风声加之诸事烦心,如今这些虫声响在耳边,她便觉得有些难受。只因典鼎来访,这些不快都暂且消灭了。泠璇此事身着白色夹杉,外罩柔软的淡紫色外衣,装束娇艳却不华丽,体态轻盈秀美。
典鼎想让她心无牵挂,便对她说道:"泠儿,你随我去一个地方,到了哪里你必然能敞开心怀。"泠璇平静地说到:"这样的深夜,未免太匆促了。"典鼎说到:"你去便知。"当下泠璇便顾不得其他,立即随典鼎走出山谷。
天色微明,晨鸡尚未啼叫,万籁俱寂。只有几个弟子诵经的声音清晰可闻。颂声中,忽听得《南华经》中的《秋水》一篇“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以差观之,因其所大而大之,则万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则万物莫不小。知天地之为稊米也,知毫末之为丘山也,则差数睹矣。以功观之,因其所有而有之,则万物莫不有;因其所无而无之,则万物莫无。知东西之相反而不可以相无,则功分定矣。以趣观之,因其所然而然之,则万物莫不然;因其所非而非之,”设身处地,泠璇大为感慨,说道:“日前的风波想来与师尊也不无干系,今日又将我叫来此处,是想叫徒儿以何眼光,何种处境看待现今之事呢?”典鼎走在前面,对泠璇的提问,只是淡淡道:“此处非是终途。”泠璇终究是迷惘扰心,于是吟道:“浊尘滚滚秋水染,林风飒飒落叶响。”听来令人不甚惬意,是时旭日即将破空。泠璇虽然不愿贸然前去无名之地,内心犹豫不决。但典鼎在前不曾停步,催人跟行。此时旭日破空,天已渐亮,景物膜俄。
不多时,两人来到山顶天翘。泠璇环顾四周,只见山势险峻,云雾绕绕,弥漫衣袂。典鼎对泠璇说道:“你出身高贵,从未经历过这等恶事,如今耍些小脾气也是正常。
正是朝菌不知夜风冷,小年微祸引天崩。”
泠璇推想典鼎言中之意,或许是自己这些年来一直风平静,如今这波澜一起,倒将心境脆弱一展无余了。顿时心生惭愧,说道:“徒儿心境正如此刻天色,渐渐明朗。”典鼎回过身来,面带慈笑说道:“你是很聪明的,只需稍稍点播便可,但为师用意不仅如此。”泠璇对此大为惊异,回忆师尊近日的行为,对待骆炯夫妻二人的态度,以是有所悟,但难以窥得全貌,虽心中生疑,却又不好相问。典鼎走近泠璇说道:"你可知,骆炯修炼的是什么神通吗?"泠璇摇头,表示不知。只见典鼎突然收敛笑容危言说道:"你可知门中弟子的道法为何千奇百怪?"泠璇答道:"据门中流言,每人根性不同皆有擅长之法,故而师父都会挑选最适合的道法玄通。"典鼎又转过身去,说道:"这只是其一,实质上正统大道人人可练,只是其中艰辛困苦,而且有人穷一生之力不得入贤,反观这些奇门道法,虽然成圣几乎是不可能,但快者三四十年便可修得个贤人名号,殷实一生。"此时远山近树皆是依稀可见,天气清爽,泠璇先前的种种情绪也都被惠风吹散,反而心情大好,一副娇艳模样,甚是可爱。典鼎接着说道:"你我修炼的功法也都有上限,如无机缘,你大概可看看成圣,而骆炯的神通是可入道的大神通,说到这里你就该明白与他常有来往便有机缘!"泠璇登时吃了一惊,在她看来,骆炯不过是病秧子,想不到竟是如此,手扶青丝说道:"他虽是擎天大树,而弟子并不在修炼一途有贪念。"典鼎叹气说道:"傻孩子,你不过修了几年道,不知那’三灾利害’所以才有今日的言语。"泠璇见典鼎都十分看重’三灾利害’故而问道:"师尊,请。"典鼎秀手一挥,只见天际间怒雷奔腾,说道:"这是一灾,修得贤人名号百年之后天降雷灾,若是见性明心,预先躲避,便可与天齐寿。"又一挥手,流火遄飞:"再过二百年天降火灾,这火不是天火,也不是凡火唤做阴火。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为虚幻。再五百年,又降风灾吹你。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熏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鸹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所以都要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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