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其实并未见过典鼎,种种皆是道听途说,如此惊艳的师叔,也是感觉有些意料外,吃了一惊,茫然不知所措。但她来不及想,说道:“素闻师叔为人爽快,不似我等闺阁中小玉说话拉长了作两三截儿,咬文咬字,就此直……”说到一半被典鼎挥手打断,面带清风说道:“不急不急,还是到里面再谈不迟。”话被打断虚惊一场,青云心中渐渐后悔,想道:“这般行事,毕竟是轻率而危险的。”从此便不敢大意了。
骆炯向前一步,手心向天,指向深处说道:“让贵客久侯门庭本是不该,就此移驾吧。”典鼎一甩披风说道:“带路。”三人向深处走去,来到一处亭谢,谈论泠璇之事。典鼎称青云处事得当,又怪泠璇冲动。一时间说的激昂慷慨。骆炯默默无话,觉得奇怪。典鼎说道:“她如此不知轻重,连我也觉得有些失分寸了。即使是遭受蒙骗,也不该来质问你这抱恙病人。”态度缓和。而且又拿出一枚药香盈盈丹药,宝贝似的交到青云手里,自然有一番你推我拖。她叫青云放心收下,满口善言,最后强塞到骆炯手里说道:“不必害怕的,我虽然凶名在外,但也不是强梁之辈,若叫人以为我欺辱你家师傅不在,可便是恶名了,今后我便是你们的靠山了,抬出我没人敢给你们气受!”青云听得此话,十分惊心,思索一会儿,终是没能想通,便干脆开门见山说道:“师叔让青云受宠若惊了。”典鼎起身拉着青云的手满脸堆笑,说道:“不惊不惊,我可把你俩看做自己的弟子一般呢!”典鼎说的甚是亲切,叫青云摸不到头脑,不知她真意为何?思虑再三,还是没能问出口。拿着那枚香气四溢的丹药,握在手中,不时攥紧拳头。
骆炯旁观许久,见师叔有讨好之意,当下十分不解,只得将自己与青云好好打量一番,却也没想出来师叔的目的。心意有些烦乱,胡思乱想起来。他见典鼎虽是师叔但却一股小女儿之态,像极了青云。便浮想联翩,大胆猜测,说道:“师尊曾与我谈过门中各位长辈,他老人家对方鼎师伯和师叔您称赞不已。”
青云一听便知骆炯在撒谎,暗自心惊。却说典鼎听得意外之事,兴奋之余,又拿出一枚丹药放到骆炯手中,说道:“你师傅都说了些什么?快快告诉我。”骆炯虽坐实了心中想法,但不免一阵愧疚袭心,挠头说道:“我当时神智不清,只听了几句便昏昏睡过去了,而且又是半年前的事了,也只记这一句了。”虽然未得到下文,典鼎已是难掩激动心情,起身吟道:“年年岁岁露凝霜,日日夜夜盼朝阳。
无情律法戒犹在,南鹊敦题不相顾。”
如此典鼎将藏匿的心思宣告出来,但随即冷下脸来,说道:“相信你二人通晓事礼,不会乱说是吧。”冲击太大,青云被唬住不做应答。骆炯偷偷观测典鼎情态,说道:“师叔何必作此等悲叹呢?有缘有何愁相见”典鼎起身拍了骆炯三下头,真是香气袭人,说道:“师叔我与你师傅年岁差不许多,已然不是她们那般年纪,你的这些说辞虽然听着受用可终究是梦幻一场。”典鼎虽如此说道,但依旧满脸浮笑。骆炯心中暗暗松下紧弦,诺诺说道:“我看师叔容姿娴雅,高贵无比,除了凡夫俗子,都会多加留意,师尊他想来也是必然的。”青云听骆炯话语越发放肆生怕惹怒了典鼎连忙说道:“师弟他昏睡五载,心性不全与孩童无异,师叔莫要生气。”典鼎挥手笑道:“没什么,我本就将你们看做孩童,而且我一向厉言厉行,就如泠璇一般,门中许多弟子大都敬而远之,难得有初生牛犊不怕这两只猛虎。”提及凌厉飒爽的泠璇,骆炯心中怅惘不已,也很难将眼前这温婉的师叔联系起来,就算那夜我有所冒犯,但她态度冷淡强硬,事后又似雷火挚,实在难以相处,竟不似人间应有之女子。其实骆炯并不在意这种引动风雷的女子,只是那次品评之后,便产生了见识世间各色女子的念头,可一想到门中还流传着种种‘趣闻’,就觉得感同身受,之前自己也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女流之辈呢!于是心中不安,倒想探听泠璇今日状况了,便问道:“不知泠璇师妹近来心情可舒畅了”典鼎答道:“无根无据,终究是无源之水,能奔腾几日?不过这些事在这门中可不多见,我听了也十分新奇,还想听一听后续奇闻。”骆炯尴尬一笑,说道:“师叔说笑了,您不也说,流不长久吗?”典鼎不知从何出拿出一本书,摊开在骆炯面前,问道:“师侄可读过这篇文章?”骆炯定睛一看是魏玄成大人的《谏太宗十思疏》,说道:“有幸拜读过,可这二者见有何种联系恕师侄愚钝。”典鼎将书收起,说道:“这里开篇便写到‘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源泉。’”骆炯听之色变,问道:“不知师叔意欲何为?”典鼎笑笑,说道:“自然无为。”说罢起身欲走。骆炯与青云见她神神秘秘不好相问,只好将典鼎送走。一路上三人各有心思都沉默不语,直到走出了小径,典鼎突然发话,说道:“今日会谈,十分畅快,就此告辞了。”
骆炯见她风风火火的离开,又仔细揣摩一番,方相信了青云之前说的种种。回首见佳人似有愁容,藤萝掩映的白石下,媚态可拘,任凭露珠遍湿裙据,这情景恍若画中。村野农夫等不善情趣之人,尚且选择在美丽的花木荫下休息。但此处不是说话之处,便忍痛撕毁画卷,说道:“我有些倦了,你扶我回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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