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津心道:我们前脚刚进客栈,你小子后脚就跟进来。明摆着是冲吴月来的。
楚铭宇道:“云兄,你们要去哪里?不知什么时候走?”
云津回头看了看吴月,吴月努了努嘴,拉着小玉回了屋。云津会意,于是向楼下道:“楚公子是要去哪里?”
楚铭宇笑道:“小弟这次出来是游玩,还没想好去哪?云兄要云哪里?”
云津心道:好啊,只怕无论我说去哪,你小子一定会跟着来。那就先唬唬你!
云津作出担心表情,叹气道:“在下自从上次从沧州回来,就一直挂念一件事情。”
楚铭宇问道:“什么事儿?”
云津道:“平沙帮的陆大侠被困在关外,也不知道回来没有?在下十分担心,一直想去沧州看一看!”
楚铭宇喜道:“你们要去沧州?”
云津不答,反问道:“公子要去哪里?”
果然,楚铭宇说道:“巧了,小弟也早想去沧州瞧瞧,不如咱们同行如何?”
云津看他上钩,于是叹息说道:“这恐怕不行?”
楚铭宇失望道:“为何?”
云津道:“在下虽然想去沧州,但眼下还有件更要紧的事情要办,所以要先去趟南方。”
楚铭宇道:“这样啊!其实我也不着急去沧州,先去南方玩玩也好。不知云兄要去哪里?我听人说这一路上有劫道的强贼,不如咱们同行,也能相互照应一下。”
云津道:“听说楚公子这次来信阳是来购茶的,只怕还要忙上几天。在下事急,明日就要起程,可等不了楚公子。”
楚铭宇笑道:“云兄放心,茶的事情今天就能办好。”
云津心道:完了,看来这小子是甩不掉。于是苦笑道:“如此甚好!”
楚铭宇上了楼,请云津去房里说话,小茂给二人倒了茶。
楚铭宇道:“在下也敬仰陆大侠已久,等云兄办完事情,小弟愿随云兄一起去沧州,也好瞻仰一下陆大侠风采。”
云津听了苦笑,还没说话,小茂突然大叫道:“少爷,不能去!”
楚铭宇生气道:“又怎么了,小茂?”
小茂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楚铭宇道:“小茂,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往北走?”
小茂笑道:“怎么会呢?”
楚铭宇道:“咱们一出济南,你就想方设法地让我离开山东。说什么来信阳买茶,我爹会让我来买茶吗?”
小茂低头道:“老爷是想历练一下你,让你学学做生意!”
楚铭宇正色道:“小茂,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小茂叹了口气,说道:“少爷,这是老爷交待的。老爷怕你有事,让我把你带到外边躲躲,等事情平息了再回去。”
楚铭宇怪道:“什么事情平息?”
小茂犹豫了一下,说道:“白莲教!”
云津吃了一惊,急忙问道:“难道徐鸿儒真的造反了?”
小茂点了点头,说道:“五月起的兵。”
楚铭宇道:“早就有传言说白莲教要造反,只是以他们的实力,怎么会打到济南府,我爹是有点杞人忧天了吧?”
小茂道:“老爷不是担心他们打过来,老爷是怕你管闲事,跑去凑热闹。咱们楚家和官府有那么深的关系,这一出事,少不了要出钱出力。少爷,你可别不承认,就你那脾气,要是听说了这事,准会偷偷地跑出去。”
楚铭宇一听,赧然一笑,点头承认,说道:“这回你放心,我就跟着云兄去南方,哪都不去。”
云津听了哭笑不得。
“这回我信!”小茂点头说道:“这回你肯定不会再乱跑了!”
楚铭宇惊奇道:“你相信我?”
小茂笑道:“少爷,咱俩儿一块长大,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楚铭宇脸红道:“去!去!你知道什么?”
此时云津也不想他再误会下去,于是道:“楚公子,你的心思在下也早就明白。”
楚铭宇一愣,随即面露喜色,也不再否认,低头道:“你既然知道了,我就直说吧。云兄,你们的父母可都还健在?”
云津摇头,说道:“我们三人都是孤儿。”
楚铭宇道:“那令妹的婚事云兄一定能做主了?”
云津笑道:“吴月可不是我妹妹。”
楚铭宇一脸失望,急道:“你不是说你没有成家吗?”
云津道:“楚公子别误会,我跟吴月只是朋友。此次同行,是帮她寻找亲人,仅此而已。”
楚铭宇立刻又高兴起来,笑道:“原来是这样!”
云津道:“吴月她是个苦命的人,她全家被歹人所害,只有她一个人逃生,这些年来一直都寄人篱下。吴月说她还有个伯伯在南昌,只怕他早就认为吴月已经不在人世,此次寻亲,也不知结果会如何。我知道楚公子对吴月有心,可是她小时候定过一门亲事,如果此次寻到亲人,只怕免不了要去完婚,所以我劝公子还是别再纠缠的好。”
出乎云津所料,楚铭宇并没有表现出失落,仍旧是一副开心的样子。楚铭宇道:“他们既然不知吴姑娘还在人世,也许那男方早就另娶了别人也说不定。再说了,吴姑娘父母已故,这婚姻之事自然该自己做主,怎么能因为儿时的婚约,委屈自己。小弟认为,这有情人终会成眷属。”
云津苦笑,心道:你小子是戏看多了,你一个单相思,怎么能说是有情人?但云津也不想再泼他冷水,只好笑了笑,告辞回房。
两人房间相临,云津还能听到楚铭宇他们二人谈话。
小茂道:“少爷,人家吴小姐早就讨厌你了。”
楚铭宇道:“怎么会?”
小茂道:“谁让你在人家吃饭的时候拿苍蝇去恶心人。你想露功夫也不能拿筷子打苍蝇!”
楚铭宇问道:“那我明天练练剑让她看看?”
小茂苦笑道:“少爷,我觉得你要是收敛点儿,比什么都强。”
夜里下了一阵大雨,第二天,天高气爽。云津早早起来,楚铭宇似乎是怕云津不辞而别,一听到云津有动惊,也立马跟了出来,帮着云津准备马车,甚是热情。
几人上了路,刚出城,吴月便掀开车帘,指了指一边的楚铭宇,小声问云津道:“他怎么也跟来了?”
云津苦笑道:“没办法,甩不掉。”
吴月道:“你就不能赶他走?”
云津摇头道:“他脸皮太厚,我赶不动。”
吴月一脸郁闷,叹了口气,又坐回车内。
这一路上,楚铭宇对吴月甚是殷勤。吃饭时递筷,休息时递水,就是马车前面出现个小水坑,也会跑到车边去提醒。走到荒凉无人处时,楚铭宇也会上前安慰,让吴月不必担心。
这天吴月被他闹得心烦,坐在马车里气急败坏对云津说道:“真想现在就遇见几个山贼,最好一刀把我杀了,也不用再听他那么多废话。”
云津听了心里一乐,正想幸灾乐祸地说调侃几句,忽然注意到马车后面跟着七八匹马,立刻警惕起来。他很早就注意到后面有人,但起初只有三四匹马,云津开始还以为是路人,也就没在意,但这么长时间过去,这几个人仍然在后面跟着,而且又多了几人,这就有点可疑了。云津心道:他们骑马比马车快,却不赶到前面去,只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摆明了是冲我们来的,难不成会是这小子的护卫?
于是云津向不远处的小茂挥手打了个招呼,示意他靠近。
小茂拍马走近,问道:“云公子有什么事?”
云津问道:“后面那几个人你可认识?”
小茂面露疑惑,扭头看了看,摇头道:“不认识!”
云津点了点头,小声对车内叹道:“小月,你真是乌鸦嘴,这回怕是真的遇到强贼了!”
“什么?”吴月也很吃惊,伸头要向外看。
云津道:“你别露头!他们在后面,现在还不会动手。只怕前面会有埋伏!”
吴月急道:“那怎么办。”
云津笑道:“你怕什么,咱们这么穷,他们肯定不是劫咱们的。”
吴月道:“那是劫谁?”
云津朝一边的楚铭宇努了努嘴,笑道:“他家里那么有钱,肯定是冲他来的。”
吴月也看向楚铭宇,楚铭宇一扭头,发现吴月在看他,开心的不得了。
吴月虽然讨厌楚铭宇,但也不想看他遇难,于是问云津道:“你去提醒他一下,让他快些走。”
云津道:“不用,这小子武功好着呢!后面那些也就是几个流民,没什么要紧的。眼下要担心的是前面埋伏了多少人?”
吴月忽然神色忧伤,不再说话,云津知道她一定又想起了往事,于是安慰道:“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小玉也拉住吴月的手,说道:“哥哥可厉害了,一个人打倒好多人。”
吴月这才想起了什么,问云津道:“小玉跟我讲了许多关外的事,是不是真的?”
云津道:“哦?小玉是怎么说的?”
吴月道:“她说你十分厉害,一个人打倒几十个坏人,救了她的命。”
云津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几人又走了几里,来到一片林子,后面三匹马绕到马车前面,挡住了马车前路。云津放慢了速度,回头一看,后面也只剩三匹马,好像有两人不见了。林子里两边也围来十几个人,却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围着马车慢行。
云津冲前面那三人叫道:“几位,劳驾让一下。”
那三人却停了马,周围一群人也都靠近,把云津几人围在中间。云津一看,这些人都拿出了兵器,刀枪棍棒,弓箭斧头尽有。又一看楚铭宇,见他毫无惊慌神色,反倒是一脸的兴奋。
黑子跟在车后,此时见马车被围,也冲到前面,汪汪叫了起来。
云津止住狗叫,让它躲在车下,扬声道:“几位,在下是个穷人,身上也没几两盘缠,请几位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
人群里走出一个大汉,看了看云津,又看了看楚铭宇,说道:“少废话!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楚铭宇下了马,小茂解下身上包袱,拿出一把剑递给楚铭宇。楚铭宇持剑而立,冲来人喝道:“你们这些人好大的胆,竟敢劫道!赶快让开,不然,别怪小爷不客气。”
那大汉笑道:“臭小子,不想活了?乖乖地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不然,现在就挖坑埋了你。”
楚铭宇道:“好啊,只怕我手里的剑不答应。”
那大汉也没说话,一扭脸,人群里就走出一个人来,长得瘦高,手里提着一根长棍。这人一出来什么也不说,上前对着楚铭宇就是一棍横扫,风声顿起。楚铭宇向后一仰,躲了过去。马车里吴月却在偷看,见动起手来,禁不住“啊”了一声。
外面人听到车内有人叫喊,都纷纷扭头看来。那拿棍的也停了手,向云津看过来。
之前那大汉又走了出来,冲云津道:“把车帘子掀开!”
云津没有动,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四周。那大汉一挥手,旁边一人拉弓瞄着云津。那大汉又恶狠狠道:“把帘子撩起来。”
云津仍然没动,身后帘子却被撩起,吴月把小玉拦在身后,露出身来。车前人一阵惊呼。
一人淫笑道:“四爷,这小妞儿长得不赖,要不把她也留下,给兄弟们玩玩。”
那大汉此时也色心顿起,喜道:“嗯,也好。真是水灵,何老大一定喜欢。把她送给何老大,也好让他承咱们一个人情。”
一群人都高兴起来,淫笑不已。
云津看得怒不可遏,正想办法对付,却听楚铭宇一声大喝,当先冲了上去,拿剑真指那被叫作叫四爷的大汉。那拿棍的见他动手,上前拦住,和楚铭宇斗了起来。
云津看了看四周,见这群人有二十多人,心道:万一我动手,可没办法保护吴月和小玉。于是云津没有出手,只是静静地看着楚铭宇和那瘦高个儿打斗。
楚铭宇用剑对付长棍,兵器上吃了亏,刚打起来就落了下风,周围群贼都欢呼四起,仿佛料定楚铭宇必败无疑。
楚铭宇剑法十分华丽,虽然落了下风,但身手大开大合,十分潇洒。云津初看时还以为他使的是花剑,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的剑法并不只是好看,每招每式竟然也十分精妙。
那人长棍一扫,楚铭宇提剑一拦,向前迈步靠近,正要回剑刺出,那人又把长棍一拉,提到腰前,向上一挑,逼退了楚铭宇。那人接着一棍猛劈,直击楚铭宇头顶。楚铭宇身体微蹲,两手一举,剑与鞘交错,挡住了头顶的一棍。接着马上前向,借势把剑从上劈出,但却被那人一闪躲过。
两人你来我往,缠斗不止。一边那大汉似乎等得不耐烦,冲那拿棍的人说道:“老九,你行不行?”
老九一棍挥出,向后一跳,说道:“这小子有两下子,看来一时半会我还拿不下他。”说完,又持棍冲出,继续和楚铭宇打斗。
云津看得清楚,楚铭宇剑法本来十分精妙,但都好像是为了练起来好看,每一招发招前后都有一些不必要的动作,把每一个招式都拉得很长,所以无法表现出剑本应有的轻盈灵巧。再加上他单手使剑,力道上根本无法和长棍抗衡,所以也不敢硬拼,每遇到敌方攻来,总是靠着身法躲避。可这样一来,身体上来回腾挪,耗力更大,要不了多入,就会因为力乏不支动作变缓而露出破绽,最终不免一败。云津看楚铭宇用剑,不禁想起了徐敬文的剑法,攻如疾雨,守如阔盾,那才是真正实战拼杀的剑术。加上徐敬文身材魁梧,力大不亏,长剑在他手里,不但灵巧迅捷,而且力道惊人。
但楚铭宇并不高大,比云津还要矮上一寸,而且还是一个富家公子,平时虽然刻苦练习武艺,但却完全没有临战经验。他的剑法武功全是家中重金聘请名师教授的,他的师父们为了让他练起武来潇洒飘逸,让主家看了高兴,所以把招式教得十华丽,威力大打折扣,他们根本不会想到他一个富家少爷会真的去和人拼斗。不过,楚铭宇毕竟还是得到过众多名师指点,虽然他不善厮杀,但也学过不少保命的招式,再加上他自己平日的苦练,就是打不过,也不会轻易丢掉性命。所以眼下和这使棍的瘦子缠斗,虽然落了下风,但楚铭宇也并不着急,丝毫没有乱了剑法,仍旧稳扎稳打,寻找胜机,有好几剑都差点刺中拿棍的瘦子,逼得那人连连后退。
那大汉见这瘦子久攻不下,又频频遇险,于是向一边挥了挥手,两个持短棍的人就绕到了楚铭宇身后,要寻机偷袭。
云津见这情形,正要出手,又见小茂走上前去,拦在楚铭宇身后。那两人见他空手出现,也不多说,上前就抡起棍子就打。云津拿出吴月的匕首,准备随时上前帮忙。却见小茂侧身躲过一棍,低身冲出,一拳打在一人肚子上,力道刚猛,把那人打得吐出了胃水,躺在地上翻来覆去,抱腹呻吟。接着小茂身体一转,又迎向另一人,先是一跃躲开横扫,又向前一大步近身,抓住那人衣服一拉,趁他身形不稳,几拳连抡,将那人打倒在地。云津见小茂马步稳健,拳脚开合有力,用的好像是北方的少林拳。和楚铭宇一比,小茂的武功虽然简朴无华,但却实用的多。
楚铭宇也早知道有人偷袭,正要防备,却见小茂几拳把人拦下,于是也开始奋发起来,剑法忽然一变,变得迅捷无比。楚铭宇急攻几剑,没能伤到那人,就后退而立,摆个守势,不再出剑。那瘦子见状,长棍一点,直击楚铭宇胸口。楚铭宇提剑向后,眼看长棍要点到胸口,云津心叫不好,却见楚铭宇猛一侧身躲过长棍,长剑向后画了个圆圈,然后从上向下斜劈,一斩而下。那瘦子的长棍应声而断,只剩半截握在手里。
云津看出楚铭宇用剑中身斩断长棍,用的分明是刀法。又见楚铭宇借机上前,几剑下去,把那瘦子逼得躺倒在地,狼狈不堪地滚到了一边人群里。
楚铭宇见那瘦子逃回人群,这才收剑而立。
那大汉冲那拿棍的瘦子笑道:“老九,丢人了啊!”
那瘦子也笑道:“四哥,姓楚这小子有两下子,那候绍辉的剑法也真是名不虚传。”
那大汉道:“刚才他断你棍子的那招不是侯绍辉的剑法,是杜永安的刀法。”
楚铭宇大惊,问道:“你们认识我?怎么还知道我师父的名字?”
云津一听,心道:这些人果然是冲楚公子来的,他们用棍来对付他,看来是想活捉。
那大汉道:“楚家的独生公子,我们怎么会不知道。我还知道你有四个师父,候绍辉教你剑法,杜永安教你刀法,李高岑教你暗器,邱博超教你拳脚。我们可是跑了几百里来找你!”
楚铭宇惊道:“你们早就盯上我了?”
那大汉大笑,却不说话。
楚铭宇道:“你们找我想干什么?”
那大汉贪婪笑道:“干什么?有人花了三万两银子让我们来捉你!我们这次来当然是做买卖。”
楚铭宇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那大汉道:“这你不用知道。你只须知道你值三万两银子就行了。”
那瘦子老九也道:“也多亏了你从家里跑出来,不然,我们还真不敢去济南府,你那四个师父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楚铭宇喝道:“到底是谁让你们来的?”
那大汉不答,准备上前拿下楚铭宇。
“几位!”云津忽然扬声道:“在下跟这楚公子只是同路,你们既然是找他,那跟我们几个也没什么关系,不如让我们先过去吧!”
云津说完,楚铭宇看了过来,神情诧异,吴月也在后面拧了云津一下,小声道:“你怎么能这样?”
人群里一人高声道:“你小子赶紧滚,把那小妞儿留下!”
云津淡淡道:“我又没问你。”说着,云津看向那大汉,问道:“这位老大,你看怎么样?”
那大汉看了看云津,又看向云津身后的吴月,伸手抓了抓脸上胡子,贪淫毕露,恶笑道:“弟兄们既然看上这小妞,我做大哥的当然得成全。你自己走吧,我保证没人伤你。他俩儿留下,那个小的就当个丫环好了。”
云津听了笑了两声,那大汉也大笑起来,周围人群也哄笑起来。云津回头看了看,吴月脸上有些害怕,小玉却很镇定,平静地看着他。
吴月小声问道:“你不会真把我们丢下吧?”
云津扑哧一笑,小声道:“我就是舍得你,也舍不得小玉。”说完,云津把匕首交给吴月,跳下了马车。
楚铭宇听到群贼狂笑,大声喝道:“你们是冲我来的,让他们走!”
云津也扬声道:“楚公子!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众人见云津走上前,都又笑了起来。那大汉一指,旁边几人让开了道路,那大汉道:“你走吧!”
云津淡淡一笑,人没有动。
那大汉脸色一沉,说道:“怎么,你也想死?”
云津道:“本来你们要是让我们三个过去,我还想留你们几个活口,现在,我倒是想杀光你们,一个不留。”
众人一听,立刻静了下来,周围一片沉寂。那大汉脸色也是一惊,但过了一会儿,脸色回转,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周围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大汉笑道:“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杀光我们?你以为你是谁?”
云津见恐吓不奏效,继续道:“在下不是铁剑堂的,也不是龙隐会的,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士兵而已。”
“你是官府的人?”周围人议论起来。
那大汉也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云津是士兵,而是因为云津说出了铁剑堂和龙隐会。那大汉正色道:“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的?”
云津道:“在下只是关外来的一个无名小兵。”
“关外士兵?”那大汉疑道。
云津道:“正是!”
“哼!”那大汉不屑笑道:“我当是什么人,原来只是个关外兵。怎么,你能有什么能耐,还想杀光我们?”
云津道:“诸位干着黑道一行,这杀人放火的勾当一定是做惯了。可是,在下敢断言,你们见过的死人就是加到一块,也不及我见过的十层之一,你们杀的人加到一块,也没我杀得多。”
那大汉一听,哼道:“口出狂言!”
云津道:“在下打了几年的仗,死人见过数万。我们这些活下来的,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又被鞑子追杀,九死一生,才捡回性命。”
那大汉道:“那你就该惜着点儿命,赶紧滚!别等老子后悔,一刀把你宰了!”
云津见吓不住他们,只好笑道:“你以为杀我容易吗?”
那大汉有些发怒,对旁边一人道:“你去把那小妞儿拉出来,我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阻拦。”
那人便走向马车,伸手要拉吴月出来。云津没有动,楚铭宇要上前阻拦,却被几人拦住。吴月吓得缩在车里,冲云津喊道:“姓云的,你到底在干什么?”
小玉挡在了吴月身前,对来人叱道:“你敢!我让哥哥打死你!”
那人见小玉出头,先是一愣,笑道:“哎哟!小妮子还挺厉害!”于是便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众人,都哄笑起来。
云津回头冷冷道:“我劝你还是离车远一点儿,免得先死。”
那人有点儿发怵,但是走到车前,要伸手抓吴月。忽然“汪”的一声,脚下一声狗叫,那人被吓了一跳,不禁向后一跳,退了好几步。
那大汉也冷冷道:“小子,今天本想留你一命,是你自己找死的。你们几个,去杀了他!”
三个人围了上来,一人拿大刀,一人拿唐刀,还有一人执短棍。
云津见状,叫道:“且慢!”
“怎么?又不想死了?”那大汉冷笑道。
云津道:“在下死前,有几个问题,能不能问个明白?”
众人一听,都觉得稀奇,那大汉道:“什么问题?”
云津道:“你们来找楚公子,是不是白莲教的人雇你们来的?”
那大汉神色惊讶,脸色一变,喝道:“关你什么事?”
云津道:“这么说是白莲教雇的你们了?”
那大汉怒道:“你少管闲事。你们几个,快杀了他。”
“好!好!我不问了。”云津急忙摆手,止住那上前的三人,又道:“你的雇主明明出了五万两银子,你怎么跟你的弟兄们说是三万两,你是不是自己私吞了两万两?”云津信口开河,想借机摸一下这些人的底。
那大汉一听,一时呆滞,接着勃然大怒,骂道:“放你娘的屁,明明是三万两,哪来的五万两。”
周围众人一听,都半信半疑。看了过来。那大汉见情形,急忙道:“众兄弟,别听这人胡说,他怎么会知道咱们的事?他这是想挑拨咱们兄弟关系。”
人群里有人道:“就是,谁信他啊?”众人纷纷附和。
云津看了看四周,心道:能不打就不打,但愿路上能过几个路人。
云津继续骗道:“你以为他们就雇了你们一家吗?实话说吧,我也是白莲教花钱雇来的,他们要抓楚公子,给我开的价是五万两。我还没动手,就遇上了你们,真是晦气。唉!你们人多,我也不跟你们争,把你们那五万两分给我五千,这总行了吧?”
楚铭宇立在一旁,左看右看,脸上十分迷惑。吴月也摸不着头脑,心道:这小子胡说什么,难不成还能骗过去?
那大汉道:“放屁,明明是三万两!”
云津一脸正重,叫道:“你别唬我!他们开的价分明是五万两。堂堂的楚家大少爷,怎么可能只值三万两银子?”
楚铭宇一听,在一旁哭笑不得。
人群里有沉不住气的,问那大汉道:“四爷,到底是三万两还是五万两?”
那大汉急道:“兄弟们,他是想挑拨咱们,你们可别相信!咱们为啥自己开山立柜,还不就是因为老当家当年做得那档子事儿?我老四能跟他一样对不起兄弟们吗?等把姓楚这小子抓回去,咱们去拿钱的时候,兄们弟一块儿去,是三万两还是五万两,到时候一看就知道。”
听那大汉如此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有人道:“就是,四爷怎么也不会做这种事儿!”
“四爷,弟兄们都信得过你!”
“把这小子砍了,让他胡说八道!”
云津见这情形,心道:这下办砸了!吓也不行,骗也不行,看来免不了要动手。如果混战起来,根本没办法保护吴月和小玉,一旦她俩儿被抓住做了人质,那就更难办了。出手一定要镇住这群贼人,决不能起混战!
云津道:“看来你们是不打算分五千两给我了?”
那大汉喝道:“分你?老子把你分成五截!”说着一挥手,那三人冲云津就杀了过来。
吴月心头一阵担心,不自觉伸手抓住小玉,吴月这才发现,小玉竟然十分镇静,没有丝毫慌张。
云津见三人冲来,心道:一定要三招内拿下,不然镇不住他们!
于是云津站立不动,等三人出招。三人冲到云津根前,拿大刀的先出手,一刀从上方劈来,拿唐朝刀的慢了半步,正举刀从自己右侧砍来,那拿短棍的正绕到一旁,还没出手。云津心道:大刀我用不惯,必须夺下那人唐刀。
于是云津身体左倾,躲过大刀劈砍,抓住那人衣襟一甩,借势绕到拿唐刀那人身侧。此时拿唐刀那人正好一刀砍出,右手伸直,还没来及收刀。云津上前一掌用力劈下,砍在那人手臂,那人手臂酸痛,手中唐刀脱手,被云津接过。云津此时倒握刀柄,来不及变换,只好使出徐敬文的近战打法,伸手一削,在那人手臂上削出一条刀口。那拿大刀的正双手握刀,正从云津背后砍来,云津回身靠近,唐刀倒刺,点在那人胸口,接着向下一划,在那胸口留下浅浅一道伤口,同时将刀别在他两手之间,一刀抽出,又削中那人手腕。云津趁他吃痛,左手一探,提出大刀,甩在一边。接着纵人一跃,同时手腕一转,改变握刀方法,抡刀在身侧画圆,从上方斩下,一刀斩断第三人短棍。云津刚落地,就听弓弦一响,知道有箭射来,于是身子一侧,转过半身,见箭直飞而来,便伸出左手一把抓住,然后立刻把箭刺在拿棍那人的手臂上。三人都受了伤,叫了几来。
云津暗吸了几口气,舒缓心头狂跳。作出混不在意的样子,淡淡道:“你们怎么不听我说完?”
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那大汉也十分吃惊,心想这三人武艺平平,对付他们倒也不难,只是想不到这小子连那一箭都能躲过,竟然还如此从容不迫。
云津见无人说话,继续道:“我之前说过想杀光你们。不过,这毕竟不是关外,我也不想多造杀孽。我劝你们还是就此罢。如果你们想杀我,我也奉陪。但要先告诉你们,在下是从关外的来的,打过不少仗,经常在人群里厮杀,所以我最喜欢的就是混战。你们来的人越多,死得就越多,来的人太少,又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们一定要想好。一旦再动起手来,我可不会再留情。”
云津看众人开始慌乱,那带头的大汉也开始犹豫,于是接着道:“楚公子和这位小兄弟的武功你们也看了,不是三五个人就能拿下的,如果我们三人连手,你们必败无疑。”
那大汉终于道:“你刚才说你和姓楚的没什么关系?”
云津道:“没错!”
那大汉道:“那好,你们三个走,姓楚的跟我们走。咱们互不相干。”
云津摇头道:“这就不对了!”
那大汉道:“怎么不对?”
云津道:“我说过,我也是为了那五万两银子来的。”
那大汉急道:“是三万两!”
云津道:“楚公子说,要是我放过他,他就给我十万两,我又不傻,当然愿意。楚公子,你说是不是?”
楚铭宇不是笨人,急忙点头道:“是,我答应过给他十万两。”
“十万两?”众人都吃惊不已。
楚铭宇忽然叫道:“我给你二十万两怎么样?”
云津一听,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好道:“当然好!为何又加十万两。”
楚铭宇道:“我有个条件:你来做我的手下。”
云津苦笑一下,说道:“好!”
云津转身对那大汉道:“之前见你们人多,我又不太想杀人,所以我自认倒霉,想着让你们分我五千两就行了,可你们却不同意,这就怪不得我了。现在我是楚公子的手下,而且你们刚才要为难我,让我也起了杀心,所以咱们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打个你死我活,分个胜负;第二,楚公子跟我走,你们该去哪儿去哪儿。”
那大汉听了,一脸怒色,却没说话。人群里一人叫道:“四爷,兄弟们跑了几百里,可不能空手回去!”
“对!对!”众人也纷纷叫道。
那大汉微微颔首,说道:“我承认你武功厉害,可要是打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云津道:“如果是我和楚公子连手呢?”
那大汉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们连手。”
云津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中唐刀,说道:“我说过,我最喜欢混战,只要打起来,我不会跟你纠缠。我会先杀你的手下,消减你们的人数。等你们人少,我和楚公子再连手对付你。你们要活捉楚公子,自然不敢对他下杀手,但他要是一拼命,只怕五六个人也不是对手。无论怎样,你们都不占便宜。打还是不打,你们可要想清楚。”
那大汉犹豫不决,有一人走到他身边对他道:“四爷,我看咱们还是先退的好!”
旁边有人骂道:“你要是怕死你就走,到时候别拿钱。”
那人也不理会,扒在那大汉耳边说了一阵儿。那大汉吃了一惊,问道:“你见过他的武功?”
那人道:“我见过一次,绝对错不了。这江湖上有几人倒使刀剑的,那招反身回刺,的确是徐敬文的剑招。”
那大汉沉声道:“徐敬文咱们可惹不起,更别说他身后的铁剑堂。”
那人道:“四爷,咱们刚刚开山立柜,还没站稳,可不能因为这三万两银子毁了前路。”
那大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冲云津道:“今天算你们运气,咱们就此作罢。臭小子,以后别让我再遇见你。”
说着,那大汉挥手让众人退开,放云津一行人过去。云津从容地马车赶了出去,楚铭宇和小茂也牵马跟上。
走了不到半里,云津停了车,对楚铭宇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楚铭宇怪道:“你问这干吗?”
云津道:“快说!”
楚铭宇便回头问小茂道:“还有多少钱?”
小茂道:“现银还有一百一十两,黄金十两,咱们商行的百两钱票五十张。”
云津道:“把现钱都给我,快点儿!”
楚铭宇一脸疑惑,小茂也是满头雾水,吴月更是吃惊不已。
云津道:“快点儿啊!”
楚铭宇示意小茂把钱拿出来,小茂十分不情愿,但还是把钱袋递了过去。云津接了,拿出十两银子丢给楚铭宇,带着剩下一百两银子,十两黄金,骑上大黄,转身冲那群贼人奔去。
那群人正要走,见云津跑来,都又停下,一群人拿起刀剑,愤恨地盯着云津,警惕不语。
云津把钱袋丢了下去,说道:“诸位这一路也是辛苦,这是楚公子送给几位的盘缠,希望不要嫌少。”说完,云津调头而去。
云津一行人抓紧赶路,一口气走到了人多之处,这才都放下心来。
吴月让云津停车,云津便把车停在路边。吴月下了马车,抓住云津胸口衣襟,把云津从车上拽了下来。
吴月喝道:“你快把银子还给楚公子!”
云津道:“钱我都交给那伙儿强贼了!”
“什么?”吴月大吃一惊,问道:“为什么?”
云津被她抓住衣襟,又不好挣脱,只好道:“你先放手,听我解释!”
楚铭宇急忙下马,走上前去,劝解道:“吴姑娘,还是算了吧,在下也不缺那点儿钱。”
吴月松开了手,叱道:“快说,你干嘛把楚公子的银两交给山贼?”吴月全家被贼人杀害,所以他最恨强贼,一听云津把钱送给贼人,顿时火冒三丈。
楚铭宇也怪道:“是啊,云兄!小弟也不明白。”
云津笑道:“那帮人为了你跑了几百里,就冲着一片苦心,你也该赏点银子给他们吧?”
吴月揪住云津的耳朵,大声喝道:“快说!那么多钱,为什么要给山贼。”
云津叫道:“别揪,别揪!我说,我说!”
吴月松了手,云津道:“这群人跑了几百里,没办成事,一定还搭上不少盘缠。他们可都不是善类,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只怕都是家常便饭。”
吴月喝道:“那你还把银子给他们!”
楚铭宇附和吴月,问道:“是啊!咱们为什么不跟他们拼了,以咱俩的武艺,还是有胜算的。”
云津道:“楚公子武艺不凡,可在下却是不行。我对付那三人已经使出了全身解数,最后若不是我运气好,早就被他们一箭射死。我对他们连唬还骗,表面上不怎么害怕,其实都是装得,我心里也虚得很。如果真打起来,我可没把握取胜。而且她俩儿还在车上,也不能打。”云津指了指小玉和吴月。
楚铭宇此时跟吴月站得近,悄悄看了她几眼,说道:“也对,咱俩儿死了不打紧,万一吴姑娘落到他们手里,那可就糟了。”
吴月道:“我就是死,也不会落到他们手里!”
楚铭宇道:“吴姑娘放心,我拼死也一定会保护你的。”
吴月脸微微一红,点头一笑致谢。楚铭宇见吴月对自己笑,顿时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云津道:“他们这次走了空,如果回去路上没了盘缠,或是一时气愤,说不定又要做案,这样一来,沿途定会有不少无辜百姓要遭殃。我让楚公子赏他们一些银两,他们拿了钱,路上一定会安分些,他们不去做案,沿途百姓也就不至于被他们祸害。”
楚铭宇一听,拍手笑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是云兄深谋远虑,小弟佩服!”
云津笑道:“哪里!哪里!”
吴月一听,也觉得在理,虽然他痛恨这群人,但也不能再指责云津,只好哼道:“你怎么不自己出钱?”说完,转身上了车。
云津辩解道:“我穷!我没钱!”说着,也坐上了马车,开始赶路。
小茂对楚铭宇悄声道:“这云公子到底什么来头?”
楚铭宇刚刚难得跟吴月站得那么近,又被吴月点头一笑,此时还在陶醉,根本没听小茂说话。
小茂看出他心思,回头看了看马车,见马车已走,于是说道:“少爷,这位小姐脾气也太大了吧!”
楚铭宇长叹一声,说道:“唉!真羡慕云兄!”
小茂道:“他有什么好羡慕的?”
楚铭宇陶醉道:“那只手要是揪我耳朵上该多好!”
小茂一听,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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