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一个漂亮女子走了进来,身后急匆匆跟着几个丫环。这女子虽怀有身孕,肚子也已经不小,但她显然不是娇弱之人,步子很快,身边的丫环都来不及搀扶。云津知道这就是方力祥的姐姐。
这女子一进来,沈三爷马上站了起来,上前扶住,嘘声道:“哎哟!你慢着点儿?小心身子。”
那女子向沈三爷身后望去,问道:“我听说祥子来了,他人呢?”
沈三爷把那女子扶到椅子里,说道:“你别着急,祥子他没来。”
那女子看了看云津,失望道:“祥子没来?”
沈三爷笑道:“祥子立了军功,现在升了官儿,走不开。这不,专门派人来看你来了。”
那女子看云津打扮,似乎有些怀疑,问道:“祥子做了官儿?”
云津看了沈三爷一眼,说道:“力祥现在是骑营的司官。”
“祥子会做官?”那女子仍然不信,对沈三爷道:“你们不用骗我,我知道关外打仗的事,你一直都瞒着我。是不是祥子出什么事了?”
那女子指着云津急问道:“是不是祥子出了事,朝廷派你来通知我?”
“怎么会?”沈三爷指了指云津,说道:“你想啊,要是真出了事儿,朝廷怎么会为了祥子派人跑这么远?这真是祥子特意派来看你的。”
“沈员外!”云津扬声道:“我说过了,我不是力祥派来的,我是正好有事来汉中,顺道给力祥捎个信。我跟他是朋友,不是他的属下。”云津做出不满的样子。
沈员外疑惑道:“祥子不是当官的吗?”
云津道:“力祥专管军中马匹,其实就是个小官。就跟孙猴子上天当的那个那个弼马温,差不多。”
那女子一听,扑哧笑了起来,问道:“祥子还真当官儿了!”
云津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那个吊坠,说道:“我来时他给了我这个,说你要不信,就把这个拿给你看。”
那女子一见,似乎想起了往事,微微激动起来。伸手要接,云津又把吊坠收回怀里。这么一来,那女子迷茫起来,问道:“你怎么又收起来了?”
云津也扮出迷茫样子,急忙又把吊坠拿出来,递给那女子,说道:“力祥他没说要给你,我想着回去还要还他。不过给你也成,反正他也有新的了。”
那女子疑惑道:“新的,什么新的?”
云津道:“别人给力祥说了个媳妇儿,还没成亲。她给力祥做了荷包,那小子天天带在身上,没事就拿出来在我们面前晃悠。”
那女子又笑了起来,高兴道:“真的?想不到祥子也快娶媳妇了。”
那女子心情变得好起来,开始说个不停,讲了很多方力祥小时候的事。沈三爷陪她说笑,十分体贴,谈笑了一会儿,沈三爷找了个借口,让她回去休息。
那女子走后,沈三爷长舒了一口气,拉住云津的手拍了拍,说道:“真是多谢你了!”
云津道:“员外就打算这么一真瞒着?”
“唉!只有等孩子生出来,我再找机会告诉她。到时候有孩子在,她有了牵挂,不至于太伤心。”沈三爷一声悲叹,说道:“眼下只能先瞒着她。”
云津也叹了口气。见事情已了,就要告辞。沈三爷几番挽留,要招待云津,但都被云津拒了,最后,送了云津二十两盘缠。
云津回到客栈,看还不到午时,就结了房钱,当天就要往回赶。出了城门,沿着来时道路,原路返回。
走到黄昏,云津来到一个村镇,见天色不早,就想找个农家借宿一晚。但进村子一转,却见家家闭门,没有一丝灯火。心道:此时正是晚饭的时候,人都到哪儿去了?
云津敲了几户房门,只听到屋里有动静,但却无人开门,有几家应声的,也都闭门不纳。云津困惑不已,这村里人明明都在家,为什么都躲在屋里,连灯也不点?难道是此地的风俗?云津无奈来到村尾,终于见有一户院子有火光,于是下马去敲了门。
不等院门打开,一把刀当的一声,拍云津肩头。身后那人把刀抵住云津脖子,冷冷问道:“干什么的?”
云津举起了双手,小心道:“过路的,想找个地方借宿。”
身后那人道:“借宿的?那么多地方,怎么偏偏跑到这儿?”
云津道:“村里人不知道怎么了,都不开门,我见这有光,就过来看看。”
身后那人听了,缓缓收了刀,说道:“赶紧滚!”
云津转过了身,见那人长的瘦高,头上罩着遮帽,看不清面容,身上披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但身体要害之处全裹了皮革,前臂上也戴着护腕,连手背都一起遮住。那人手里提着一把马刀,指了指云津,冷冷道:“看什么看,快滚!”
云津不想生事,就拉了马,向村外走。走了二里,心中思绪翻腾,想到刚才村中之事可疑,实在无法一走了之。于是找了个僻静处,把马拴了,从包袱里拿出匕首,又返身回去。
来到村边,云津躲过刚才盯哨的那人,来到院后,悄悄爬上了墙。当日杨一弘说他轻功太差,他很在意,此后一直都在琢磨,现在也多少有了一些心得。上了墙后,云津模仿当日杨一弘的身法,轻手轻脚,悄无声息地上爬上了房顶,伏在瓦上。
这是个农家院子,院子很大,但却只有两间瓦房,院里一角围着十几只羊,边上拴着七匹马。院子中间点着一堆篝火,三个人围在火堆说笑,正烤着一只羊,香气四溢,滋滋有声。这些人打扮都差不多,腰带马刀,头上罩着防风沙的遮帽,像是从甘凉一带来的刀客。还有一人离火堆较远,独自坐在一个木桩上,此人头发花白,约有五六十岁,手里拿着一把直刀,在地上划来划去。
一个人拿小刀从羊腿上割下一块肉,捻到嘴里吃了,对同伴笑道:“能吃了。”另外两人纷纷拿刀去割肉。这人走到那老人面前,恭敬道:“崔爷!”
那崔爷便站了起来,把刀收回刀鞘,也坐到火边,接过另一人递来的肉,吃了起来。
没多久,那崔爷扬声道:“你们俩儿也出来吧!”
院里沉寂片刻,云津听到身下房门吱的一声打开,见一男一女两人缓缓走了出来,低着头站在门口,扭扭捏捏的,就是不上前。
那崔爷叹息一声,对火堆边三个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便拿了肉,站到远处去吃。崔爷又回头道:“过来吧!”
那一男一女这才慢慢上前,低头不语。那女子衣着华贵,云津看她身影,像是在哪里见过。
“坐!”崔爷道。
二人便拉了凳子,也坐到火边。
“还要我喂你吗?”崔爷把一把小刀插在一根柴木上,对那男子道。
那男子听了,一言不发捡起了刀,也从烤羊身上割了块肉,递给身边的女子。
崔爷又叹了口气,失望道:“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怎么跟你爹报仇?”
那男子听了,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小声道:“三叔。都这么多年了,仇人都不知道在哪,怎么报仇?”
崔爷骂道:“你整天就知道打情骂俏,不好好练功,就是把仇人绑到你面前,你也杀不了他。”
那男子又低头不语,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
崔爷指了指这女子,叹道:“你要是真的看上了她,就把她带回庆阳,也好给咱们崔家留个后。”
那女子听了,与那男子对视一眼,马上娇羞起来,头垂得更低。
崔爷对那女子道:“你抬头,让我看看!”
那男子急忙拉了拉那女子衣袖,那女子便扭过头来。借着火光,云津认出这女子正是昨日在沈家遇到的那姑娘,心道:原来是她。今天一早客栈掌柜说沈家在四外找人,看来找的就是她。
又听崔爷道:“嗯,长得还不错。怪不得俊坤这么喜欢你。你叫沈玲,是吗?”
沈玲点了点头。
崔爷又问:“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沈玲又点了点头。
“为什么?”崔爷问道。
沈玲抬起头,又低下了头。崔俊坤急忙道:“三叔,这你么问,玲儿她怎么好意思?”
崔爷哼了一声,说道:“她今天敢从家里跑,明天就会从你身边跑,你就相信她会一直跟着你?别忘了你是谁?”
沈玲娇声道:“我不会离开坤哥的。”
崔爷哼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沈玲又点了点头。
崔爷道:“你跟着他,可不比做你的沈家小姐,这一辈子,可要吃不少苦。”
沈玲道:“我不怕!”
崔俊坤也急道:“三叔,这辈子我非玲儿不娶。”
崔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我答应你。明天咱们就一块儿回去。”
崔俊坤欲言又止,面露为难之色。沈玲也目光游移,和崔俊坤对视几眼,似有话说。
崔爷见他两人样子,笑道:“怎么,还怕她家人追过来?”
崔俊坤似乎下了决心,跪到了崔爷面前,说道:“三叔,我不想回去,我想跟玲儿远走高飞,过平常的日子。”
崔爷又惊又怒,站了起来,指着崔俊坤喝道:“什么?你,你不想报仇了?”
崔俊坤道:“三叔!我从小你就说要我报仇,可这二十年过去了,那姓龙的根本不知道在哪,也许早死了也说不定,咱们到哪里去报仇?”
崔爷喝道:“谁说找不到他,我已经知道,他就藏在龙隐会。”
崔俊坤道:“可这龙隐会又在哪?江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
云津一听,想起昨日城门口那三个人的谈话,心想,这些人难道是血马帮的残党。
崔爷哼道:“你以为我这次来汉中只是为了抓你回去?哼,我早就打听到,汉中有一个龙隐会的分舵。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出这个分舵,好盘问出那姓龙的下落。”
崔俊坤有些惶恐,小心问道:“那,那你找到了没有?”
崔爷气急败坏,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没有说话。
崔俊坤接着道:“三叔,既然找不到这姓龙的,咱们又何必要自寻烦恼,我这一辈子不想就这么打打杀杀地过,不如就此罢手吧。”
“啪”的一声,崔爷一把掌把崔俊坤打倒在地,骂道:“胡说什么?你要是我儿子,我早就一刀把你杀了!你知不知道,当年这姓龙的杀了咱崔家多少口?”
崔爷一脸悲愤,说道:“你的两个哥哥,你二叔一家八口,我儿子和姑娘,还有咱们血马帮几十个兄弟,全都是这姓龙的害的。”
崔俊坤摸着脸,说道:“他不是只杀了帮里的人吗,我哥哥他们是被官府杀的。”
崔爷道:“咱们崔家,当年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道上朋友把我们三兄弟称为崔家三英,官连府都惧怕我们,还把我们叫做绝命刀。那时咱们崔家是何其的威风。可自从血马帮跟这姓龙的一战,崔家三英就剩下我一个,帮里十几个高手全被屠尽。官府趁机围缴我们,咱们的家人这才被杀。你说,这笔账该不该算到他姓龙的身上?”
云津心道:原来他就是绝命刀。昨日吃饭时那三人说起的赵三爷想必就是这人所杀。标行的人正要连手对付他,想不到这人竟然出现在这里。想到村里人害怕的情形,又见这老头把杀人越货的黑道说的冠冕堂皇,云津知道,这绝命刀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又听崔俊坤道:“三叔,这姓龙的既然这么厉害,就算是找到他,咱们也打不过他。”
崔爷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找到他,还怕对付不了他。我就不信,他没有家人。”
崔俊坤脸上仍然有为难神色,小声道:“我不想再过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
“什么?”崔爷喝道:“是你娘教你的?哼!当初真不该救她!”
“不是!”崔俊坤马上道:“我答应过玲儿,从今往后退出江湖,再也不杀人。”
崔爷哼道:“你杀的人还少吗?想退出江湖,哪有那么容易?”
云津心中一惊。初时见这崔俊坤言语举止,云津以为他虽然生在黑道世家,但却应该是个敦厚老实的人,没做过什么杀人勾当。但听这崔爷言语,原来这崔俊坤也是个杀人越贷的强盗,只是因为沈姑娘,这才悔改。云津不禁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又不禁感叹,女人真是厉害,能让男人有这么大变化。
崔俊坤似乎下了决心,语气也坚定起来,说道:“三叔,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要跟玲儿在这儿生活。”
崔爷哼了一声,讥笑道:“在这儿?她爹会找她,官府也会找你,你们往哪里躲?”
崔俊坤道:“我们想好了,我们可以隐居到巴山,实在不行,就去四川。”
“这么说你们已经决定了?”崔爷沉声道。云津隐隐听出了杀意。
崔俊坤和沈玲都点了点头。
“好!”崔爷话刚出口,刀已经架到沈玲的脖子上,冷冷道:“那我就先杀了她,让你小子断了这个念想。”
崔俊坤急忙从地上爬起,激动道:“你要是杀她,我也不活了。”说道,把小刀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崔爷见状犹豫了起来,沉默好久,终于放下了刀,说道:“好吧,我不杀她,但你们要跟我回去。”
崔俊坤叫道:“我不想再找什么姓龙的报仇。”
崔爷道:“我不会再逼你报仇。”
崔俊坤喜道:“什么?是真的?”
崔爷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个要求。”
崔俊坤道:“什么要求?”
崔爷道:“你们的第一个男孩儿,要过继给我当孙子,由我来抚养。”
沈玲娇声道:“您是坤哥的叔父,我们的孩子本来就该把你叫做三爷爷,为何还要过继。”
崔爷道:“这个孩子要算作我儿子的骨血,由我亲自来养,我如何教导,你们夫妻不能插手。”
崔俊坤道:“难道你想从小教他,让他报仇?三叔,等孩子长大,那姓龙的早就死了。”
崔爷道:“姓龙的就没有孩子吗?”
云津听得明白,这绝命刀威胁不了这个年轻人,就要从小教他们的孩子报仇,这孩子要真是被他这样教导长大,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恶人。云津不禁想起了程新,想起了程杜两家的恩怨,又想起了辽东的那些所谓要报恩的士兵。哼!恩也好,仇也罢,何必非要传给后代。云津一时心情激愤,呼吸沉重起来,粗喘了两口气。
“谁?”院里一声大喝。
云津向下一看,崔爷手一扬,似乎扔来了什么东西。他也来不及多想,一翻身躲过,只听身边一片瓦“咔”的一声碎裂开,一个圆形的东西从房上弹飞出去。
院里乱了起来,原站在远处的三人也知道房上有人,此时也来到房下,纷纷向房上丢暗器。云津没时间站起,又一翻滚,几声脆响,又有几只暗器从瓦上弹飞。听声音,这暗器像是石子。正要蹲起,云津听到风声忽紧,抬头看到有东西飞过来,来不及躲避,只好抬手一拦,手臂上顿时一痛,被暗器打了一下。但挨这么一下,云津也确定暗器就是石子。既然不是飞镖铁刺,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于是云津脱下包袱,拦在身前挡石子。
云津边躲边挡,正要退回屋后,却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显然是外面盯哨那人也围了过来,正在房后。云津不敢贸然下去,只好蹲在房上。云津躲着石子,没有心思想主意,但他却注意到这几人功力不同。虽然扔的都是石子,但效果明显不同,崔爷和另一个人扔的石子,若打在瓦上,瓦片立碎,打在包袱上,云津也能感觉到刚猛力道。而另两人就差得多,石子飞得慢,非常容易躲,云津觉得自已要是伸手去捉,也能捉住这两人扔的石子。
但房上行动不易,对飞来暗器,云津仍是挡的多,躲的少。下面四人已经扔了几十次,稍微停了手,云津见他们暗器松懈,正要找机会逃走,眼前刀光一闪,一柄飞刀旋转着飞了过来。云津一惊,向下蹲去,又向后一靠,躺在了房上,飞刀从身前滑过,正好越过肩头,钉在头侧的瓦上。
这一刀飞过,下面人也停了手。下面一人叫道:“沙盘子洗过看槛儿!”
云津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看看是不是道上的人。可他哪懂得这些马贼的切口,于是索性不说话。
下面几人见云津不答,对视了几眼,一个又道:“我们是远路来的,在此地吃个夜茶就走。房上的兄弟,我们可有梁子。”
云津这句听懂了,说道:“在下与诸位没什么梁子。”
下面崔爷身子猛然一颤,欲言又止,最后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对身边三人悄声说了几句,那三个人脸上便都现出吃惊神色。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道:“既然没什么梁子,那就是误会,兄弟不如下来,一起吃杯茶。”
云津道:“在下信不过几位,还是请让开一条路,在下自己会走。”
下面四人又对视几眼,那崔爷便走了出来,抬头问道:“你姓什么?”
云津道:“在下姓云。”
崔爷在下面喃喃道:“云从龙,有可能,不能放过。”忽然大喝一声:“送客了!”
云津不明白他的话,但也没问,正想从侧面下去,忽然听到身后瓦片一声轻响,风声顿起。云津心叫不好,急忙侧身下蹲。身后那人一刀横扫,削掉了云津的发髻。云津摸了摸头发,心下大骇,方才真是惊险无比,若是再慢一点,脑袋就要被砍下来。
那人一刀没有砍死云津,马上又劈出一刀。云津此时还未缓过来,见他刀又劈来,不自觉后退一步,登时踩空,掉下房去。
房下三人马上持刀围住云津,举刀便砍。
“住手!”崔爷喝道。
云津摔在地上,还未爬起,三人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崔爷走了过来,问道:“你爹是谁?”
云津知道此时情形危急,自己随时可能送命,心中一边思考计策,一边拖延道:“我要是说了,你会放了我吗?”
崔爷却并不理会,挥了挥手,示意杀掉云津。
那三人举刀要砍,云津急道:“等等,我说我说!”
崔爷又示意三人停手。云津撑起身子,目光在院中一扫,注意到院里少了两人,心中有了计策。
云津道:“崔三爷要杀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崔爷冷冷道:“我问你爹是谁,你再说一句多余的话,立刻就杀了你。”
云津道:“好吧!我没有爹。你要是不相信,你就直接杀了我吧!不过,在死之前,能让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吗?”
崔爷道:“哼!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我要杀你,因为你的声音跟我的一个仇人很像。”
云津道:“声音像的人多了,就凭这个你就要杀我?”
崔爷道:“不凭这个,也一样杀你。动手!”崔爷手一挥,三把刀又举了起来。
云津急忙道:“老实说吧,我其实是崔俊坤花钱雇来的,就是为了引开你们的注意,好让他和沈小姐有机会逃走。”
“什么?”崔爷大惊,马上回头四下看去。那三人也停了刀,跟着看了过去。
云津趁此机会,拿出匕首,一边爬起,一边快速刺了几下。那三个人腿上吃痛,都后退几步。云津爬了起来,跑向墙边,一把扑上墙头,翻到了外面。刚一落地,原在房上的那人也跳了下来,冲着云津就是一刀。云津侧身躲过,贴近那人身体,在他肋下打了一拳,那人立刻岔了气,咳嗽起来。云津也不再理会那人,拼了命向外跑去,走时还听到院里人不停叫嚷。
“快去把他们俩追回来!”
“那小子怎么办?”
“见了直接杀掉!他们没骑马,跑不了多远。你们两个骑马沿路搜,搜仔细些,他们跑不快,很有可能会躲进路边的树丛里。你们两个跟我去村子里搜。”
云津一口气跑到自己马匹处,上马正要走,忽然发现包袱不在身上,心想,一定是落在了院子里。包袱里的银两盘缠倒不要紧,只是还有老王的戒指。云津答应过老齐,一定会交给老王的女儿,却不想此时丢了。云津一时心烦,叹了口气,在马鞍上重重拍了一下。马不禁一声嘶鸣,不远处的草丛里也忽然传来一声窸窣,像是有人。
云津心念一转,已猜到了是谁,于是扬声道:“沈小姐,崔公子,请出来吧。”
果然,草里爬起两人,正是崔俊坤和沈玲。
崔俊坤道:“你是何人?”
不等云津回答,沈玲已经认出了云津,惊道:“是你!”
崔俊坤见云津披头散发,扭头疑惑道:“玲儿?是你朋友?”
沈玲摇头道:“不是,昨天他去过我家,被我爹当成是你,打了起来。”
远处马蹄声传来,两个人惊慌起来,不理会云津,向东跑去。崔俊坤虽是习武之人,但毕竟带着一个女子,走不快,再加上正值深夜,道路难行,两人跌跌撞撞,以他们的速度,没多久就会被马追上。
于是云津叫住二人,把马缰丢给崔俊坤,说道:“骑我的马走吧。他们还要搜查道路两侧,走的不会很快,你俩儿快些走,他们应该追不上你们。”
崔俊坤一时惊愕,说道:“你要是被发现,我三叔一定会杀你,你没有马,怎么逃得出去。”
云津道:“谁说我要逃了,我还有样东西在那里,一定要取回来。你们快走吧。”
马蹄声走走停停,来人似乎正在路边搜索,眼看越来越近,崔俊坤一抱拳,说道:“萍水相逢,受此大恩,定永世不忘。”说着,扶沈玲上了马,拉着马走开了。
崔俊坤悄悄地把马拉远,等听不到马蹄声,这才爬上去,拍马快走。云津见二人远去,身后搜索的两人也更加逼近,于是找了棵树,爬了上去,躲在树枝里。
很快,一匹马走到树下,马上那人四下张望搜索。云津想,若是现在跳下去,一定能杀掉他。但这里毕竟不是战场,云津不愿随意杀人,所以没有动手。
等树下的人走远,云津跳下树,又跑回村子。悄悄地来到那户院子,爬上墙一看,见火堆仍亮,自已的包袱就在墙边。又看见院子里的马,此时只剩下两匹,看来那三人也已经离去。云津放心进了院子,捡了包袱,正要走,向屋子看了一眼,禁不住向屋门走去。云津伸手推了一下门,门刚吱了一声,屋里的人登时就尖叫了起来。
云津不再推门,对屋里人轻声道:“别怕,他们已经走了。”
屋里人似乎听出云津不是坏人,一个男声惊恐问道:“你,你,你,你是谁?”
云津心想,还是说些他们熟悉的人名好。于是道:“我是给府里沈三爷送信的。”
屋里女人小声道:“是沈三爷的人。”
那男人道:“我听见了。”
“你去看看!”
“你别推我!”
屋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屋里人伸头看了看,云津只有一人,虽然头发凌乱,但却是寻常打扮,这才了放心。一个男人舒着气走了出来,说道:“可吓死我了。”
云津道:“你们没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妇人也走了出来,说道:“谁知道呢?今天来了一对夫妻来借宿,可没多久,就跑来五个拿刀的。把我们关在里屋不让出来,还说要是敢出来,就一刀杀了我们。刚才还听见院子里打了起来。”
云津听到水流声,扭头一看,那男人正在墙边尿尿。那男人回头笑道:“可憋死我了!”
那妇人看了看火堆旁的烤羊,心疼不已。又看见了马匹,惊道:“他们的马怎么还在这儿?”
云津道:“这是那对夫妻的马,他们逃走的急,没骑马,跑到外面才借了我的马。”
“我就知道,那帮人是来抓那小两口子,他们俩儿肯定是私奔逃出来的。”那男子白了一眼那妇人,说道:“跟你说了不是强盗。”
那妇人指着没吃完的羊肉,说道:“你看看!你看看!吃了咱的羊,也没给钱,不是强盗是啥?”
那男子道:“怕啥?明天报官,肯定把两匹马判给咱。”
云津心想,现在那群人肯定还在前边路上,自己也过不去,于是道:“大哥,我能不能在你家错住一宿?你放心,我给钱。”说着,云津从身上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了过去。
那男子本有些犹豫,但那妇人一见银子,立马就接了过去,笑道:“成,成!你住我娃儿那屋。”
云津又道:“那对小夫妻骑走了我的马,明天我也要骑走一匹马。你们别见怪,我会补你们一些银子。”
那男子走到马前,掰着马嘴看了看,指着那匹个头较大的黄马说道:“这一匹归你,你看咋样?”
云津见那匹马长的雄壮,说道:“行。明天我再给你三两银子。”
那男子高兴答应了,还给云津切了块羊肉。云津胡乱吃了一些,喝了些水,又借了剪刀把头发剪齐,这才躺下休息。但也没敢真睡,只是闭目养神,天快亮时才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云津怕这家人报官,等官差一到事多麻烦,于是早早骑马走了。给银子时这家人很高兴,又送给云津几块羊肉做干粮。
云津骑上那黄马,觉得马鞍很软,低头一看,见这马鞍上还衬着一层棉垫。心道:谁的屁股这么娇气?又转念一想,猜到一定是沈小姐的,不禁心中一乐。云津骑在马上,觉得这匹马个子高大,又走的平稳,真是一匹好马。想到那家男人竟然特意把这匹马给他,不禁感叹:这位大哥也是个实在的人。
但没走多久,云津就发现了问题:身下的马跑不快。这匹马虽然走得稳,但却飞奔不起来,只能一路小跑。好在这匹马耐力惊人,连续小跑几个时辰,也没有一丝疲惫之相,这样算来,云津每天赶得路程倒是有多无少。
这一天来到石泉,云津在驿站门口休息吃饭。驿站看马的老头弯着腰,站在云津马前,伸手掰开马嘴看了看,对云津道:“你这马是匹好马,就是牙口太老,要是要早几年,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云津心道:怪不得那家人那么痛快,原来是匹老马。正想问问这老人自己的马好在哪里,却见官道上一骑烟尘,一匹快马停在了驿站门口,一个捕快打扮的人从马上下来,直接跑进了屋里。没多久,那捕快引着一个人出来。那人三十多岁,身材奇伟,相貌堂堂,手里提着一把长剑,黑柄黑鞘,十分漂亮。这人一出门,就对着远处吹了个口哨,一匹黑马立刻从路边跑了过来,走到那人身前。
那捕快上了马,对那人道:“徐大侠,要不我再去多叫几个兄弟,毕竟是绝命刀,可不好对付。”
这徐大侠也上了马,轻声道:“不用了。你前面带路。”那捕快便不再言语,拍马上前引路。
云津听这捕快提到绝命刀,对这带剑之人如此恭敬,还叫他徐大侠,心里也好奇起来,又见他们去的方向正是自己回程的路,于是也跟了上去。但云津的马跑得不快,没多久就被落在后面。云津也不指望再追上他们,自己慢慢走了七八里,来到了一处河边,正想绕路过河,却见不远河岸边停着几匹马,那徐大侠的黑马也在其中,于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来到附近,云津就听到刀剑之声,寻声找去,在一个土岗后面,见几个人手执刀剑,正在打斗。云津一看,正是血马帮的那一帮人,连同崔俊坤和沈玲,都在那里。徐大侠和那捕快也在那里,只是两人被血马帮的几人包围着。一个刀客捂着手臂,站到了一边,徐大侠正收剑回鞘。
崔爷叹道:“好剑法,多谢手下留情!”
那捕快叫道:“崔季英,你为何要杀赵三公?”
云津心道:原来这绝命刀叫崔季英。
只听崔季英笑道:“你说的那人是叫赵三还是赵三公?”
那捕快正要再次开口,被徐大侠伸手拦住。徐大侠道:“崔三爷,你这些年闭门不出,为何会突然会出现在这里?”
崔季英道:“怎么?难道老夫只配住在沙漠里,不配来你们这地方?老夫想去哪就去哪儿,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徐大侠语气平和,淡淡道:“这是自然。只是崔三爷一来就杀了标行的赵三哥,据我所知,他与你无冤无仇,三爷又不是劫标,为何要杀他?”
崔季英笑道:“不为什么,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当着老夫的面,说什么‘绝命刀算个庇’,老夫能忍吗?我就随手给了他一刀,没想到他那么不经砍。”
徐大侠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一言不合,怎么能随便杀人?”
崔季英大笑起来,说道:“你叫徐敬文是吧?”
徐大侠点头道:“正是,想不到三爷也知道我的名子。”
崔季英道:“一代剑侠徐敬文,江湖上有几个不认识的?你也杀过不少人吧?”
徐敬文道:“在下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崔季英道:“那你看我该不该杀?”
徐敬文淡淡道:“该杀!”
崔季英笑道:“哈哈哈!人都说徐敬文是个耿直干脆的人,今天我算是见识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啊?”
徐敬文道:“崔三爷,我敬你是个前辈,只你要你肯随这位兄弟去衙门自首,我绝不为难你的手下。”
崔季英笑道:“我去了,还有命吗?”
徐敬文道:“以崔三爷做过的事,应当是必死无疑!”
崔季英道:“那我为何要去送死?”
徐敬文叹道:“三爷要是不去,再下只好出手。只是三爷武艺不凡,在下没有把握活捉。”
“哈哈哈!”崔季英一阵狂笑。笑完,拔刀出鞘,冷冷道:“请吧!”
徐敬文也拔出了剑,横在身前。其他人都纷纷后退,腾开地方。云津见两个高手要比武,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兴奋地趴在土岗上观战。
徐敬文横剑不动,崔季英也不动,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足足过了半刻,两人仍未出手。云津虽然等得心烦,但他明白,崔季英是杀人越货的马贼,过的就是打打杀杀的日子,他又被称为绝命刀,其刀法必是凶悍凌厉,招招都是取人性命的杀招,绝不是花刀空架子。而徐敬文既然是一代侠士,也定是身经百战,久历生死。这二人此时不动,可一旦出手,必是生死相搏,不死不休。云津睁大了眼,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一眼,两人就决出胜负。
又过了片刻,两人仍是不动,血马帮的一个刀客按耐不住,从左侧上前,挥刀砍向徐敬文。徐敬文目光向左一转,就这一瞬间,崔季英向前迈步,也出了手。
徐敬文目光转回,仍立着不动,丝毫不在意左边来人,只看着眼前崔季英。崔季英一见这态势,立刻止步不前,持刀而立。而左边的刀客已经砍了过去。徐敬文手中剑柄一松,向左前方迈出半步,右手顷刻间改换倒握剑柄,从后背伸出,挑开砍开的马刀,同时向后一刺。接着向前挥剑,右手再次改换握剑方式,仍然横剑而立。身后那人一声不响,砰然倒地。
云津按耐不住心中激动,爬了起来。他刚才看得分明,徐敬文长剑浅浅刺入那人心口,只是轻轻一点,马上又回剑向前。云津在军中多见的是荆楚长剑,比较厚重,也都需要双手持剑,招式也多以劈砍为主,从未见过一柄长剑能使得如此轻灵。
正兴奋不已,云津见又有两名刀客出手,但他们没有攻击徐敬文,而是砍向那个捕快。那个捕快急忙拔刀格挡,但以一敌二,禁不住连连后退。就这时,徐敬文也出手,没有去帮那个捕快,而是直接逼向崔季英。徐敬文长剑横扫,崔季英提刀一拦,长剑却忽然收回,避开与刀磕碰,又向前一点直击崔季英面门。崔季英并不惊慌,后退一步刀尖一挑便格开了长剑。但崔季英刀身不及剑长,人又没有徐敬文高大,面对长剑远攻,根本无法近身挥刀,只能格挡躲避。徐敬文却剑术灵巧多变,借着优势抢攻十几步,奇招频出,逼得崔季英连连后退。但崔季英也武艺不凡,刀法沉稳有力,面对徐敬文一翻急攻,虽然连连后退,却也防守得密不透风。
徐敬文回头看了一眼,见那捕快已经不支,右手长剑一转,又换成倒握长剑,欺身上前,开始近身攻击。崔季英一见徐敬文近身,不禁一声冷笑,也开始进攻。近身时刀比剑更占优势,两个人缠斗了几招,徐敬文渐落下风。但徐敬文并没打算变招,仍倒持长剑,贴身格挡。他虽然人长得高大,但却十分灵活,缠斗之余,不停地变换身法,多次绕到崔季英身后,提剑横削,却都被崔季英躲过。
徐敬文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捕快连退几步,一个踉跄,已经倒在地上,一个人正举刀砍下。徐敬文左手一挥,手中剑鞘飞出,打中那人。那人一时后背吃痛,停顿了一下,那捕快趁机一刀砍在他的腿上,那人便躺在地上,翻滚起来。
徐敬文给捕快解了围,接着转身上前,手中长剑缠住崔季英马刀,他左手没了剑鞘,便空手探出,直拿崔季英肩头。
“擒拿!”云津心中惊呼。见徐敬文倒握剑柄,右手既是剑,又是拳,左手又做擒拿之势。剑法、拳术、擒拿,三招并用,打得崔季英措手不及。很快,两人身形交错,徐敬文右手长剑一提,削中崔季英手腕。不等他的直刀脱手,徐敬文左手上前,夺下直刀,身体一转,右手长剑向后飞出,刺穿了与捕快打斗的另一个刀客,同时左手刀落,架在崔季英脖子上。
在场之人都吃惊不已。那捕快结果了两人,跑上前去,拿出了镣铐,要去铐崔季英。剩下的两个刀客连同崔俊坤都拔刀冲上,要来阻挡。
“住手!”崔季英喝道:“你们打不过他。都走吧!别在这儿白白送死。”
那两个刀客对视了一眼,冲崔季英行了个礼,转身上马而去。沈玲也拉了拉崔俊坤,示意他走,却被崔俊坤一把甩开,滚倒在地上,神色惊讶,目光哀怨。
崔俊坤提刀指着徐敬文,喝道:“放了我三叔!”
徐敬文看了看沈玲,又看了看崔俊坤,轻声道:“你叔叔做恶多端,应由官府来处置,劝你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崔季英也道:“俊坤,你不要管,带着那姑娘快走。咱们崔家不能断了香火,快走!”
崔俊坤道:“三叔,我不能丢下你。”
崔季英喝道:“快走!”
崔俊坤悲叹一声,垂下了刀,又看了看徐敬文,说道:“我想给我三叔说几句话?”说着,把刀丢在了地上。
徐敬文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崔俊坤上前,蹲了下来,两眼垂泪,叔侄二人对视,却一言不发。崔季英一脸悲切,不住摇头,叹息不已。
突然,崔俊坤一把扑去,抱住徐敬文双腿,大叫道:“三叔,动手!”
徐敬文被人捉住双腿,两手不自觉抬起,平衡身体,手中刀也离了崔季英脖子。崔季英趁机猛一转身,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直刺徐敬文小腹。
云津大叫不好,惊不自禁向下跑去。
眼看短刀要刺中小腹,徐敬文身体后倾,丢了直刀,向下屈腿,蹲了下来,双手一合,接住了短刀。但徐敬文人也躺倒下来,被崔季英扑在身上,短刀离胸口不到半寸,只能两手夹着刀刃,奋力抵挡。崔俊坤已经爬了起来,从一旁捡起直刀,向徐敬文头部砍去。
“卑鄙!”云津咬牙怒吼,但却已来不及。
眼看直刀挥来,徐敬文松开右手,单手握住胸前短刀,右手伸出,挡在眼前。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右手腕竟然硬生生挡住了崔俊坤这一砍。但左手却没有撑住,胸口被短刀刺中。
沈玲惊叫起来。
徐敬文也忽然叫道:“别杀他!”
只见那捕快已经冲上,砍在崔俊坤脖颈上,一刀毙命。
崔季英一声大叫,手中短刀加力,整个身体都压在刀上,又把刀刺入徐敬文身体半寸。徐敬文一咬牙,右手一拳打在崔季英头侧,登时把他打倒在一边。崔季英狂叫不已,立刻爬起,又扑向徐敬文。徐敬文拔下胸前短刀,反手刺出,崔季英身子一颤,便瘫倒在徐敬文身上。
一边的沈玲哭了起来。
那捕快拉开崔季英的尸体,扶徐敬文起来,问道:“你怎么样?”
徐敬文看了看左手刀伤,又拉开衣襟,看了看胸口,深吸了几口气,看着崔俊坤的尸体,淡淡道:“我没事。只是些皮肉伤。只是可惜了这年轻人!”
那捕快道:“他是当年崔老大的儿子,这些年也犯过不少案子,死不足惜。”
徐敬文看了看一旁哭泣的沈玲,叹了口气,坐到了一旁包扎伤口。
那捕快抬头看见云津跑过出,警惕起来,持刀拦住,问道:“你是谁?”
徐敬文也一转身,看了一眼云津,笑道:“小兄弟是从驿站跟过来的吧?”
云津一惊,想不到徐敬文在驿站门口一扫,已经记住自己,不禁暗暗佩服。说道:“在下只是过路的。前日遇到血马帮的几个人,死里逃生,今天听到你们说要来抓捕,便赶来看热闹,看见徐大侠有危险,这才跑出来。真是对不住,在下若是早点儿出来,也能尽些微薄之力。”
云津见沈玲坐在地上痛哭不已,心中怜悯,上前道:“沈小姐,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崔家也非善人,做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沈小姐还是不要再牵念此人,回家去吧!”
徐敬文道:“你认识她?”
云津小声道:“她是汉中府沈家的小姐,这次是跟着崔俊坤私奔出来的。前日我曾助他们二人经甩掉崔季英,想不到今天又被追上。”云津之前见徐敬文生死关头,仍有心放过崔俊坤,对他早已心悦诚服,由衷钦佩。
徐敬文对沈玲道:“小姑娘,这位公子说的对,你还是回家去吧!”
沈玲停了哭声,恶狠狠地看着徐敬文,悲声道:“是你杀了他!”
那捕快道:“这位小姐,人是我杀的,与徐大侠无关。”
沈玲仍盯着徐敬文,大叫道:“是你杀了他!”
徐敬文叹息不语。云津见状,对沈玲道:“沈小姐,让在下送你回家去吧!”
沈玲转头看了看云津,含泪冷笑道:“回家,回家!”
云津道:“你家人一定在担心你!”
沈玲摸了一把眼泪,说道:“家人?我爹根本不把我们母女当人看。我爹有那么多女人,在他眼里,女人跟东西没什么区别。我要是回去,就会被他送给哪个当官的当小妾。我娘就是不想让我过那样的日子,才让我逃出来。”
云津惊道:“是你娘让你逃的?”
沈玲不语,转头对徐敬文道:“我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为坤哥报仇。”
云津道:“沈小姐,虽不能说崔俊坤死有余辜,但这事情也不能怪徐大侠,还是”
不等云津说完,徐敬文扬声道:“在下恭候姑娘。”
沈玲便不再说话,转身去抱崔俊坤的尸体,但她人娇力小,怎么也抱不动。云津上前帮他把人抱到马上,沈玲便拉着马离开了。
那捕快担心地看了一眼,对徐敬文说道:“这样好吗?”
徐敬文道:“她既然说要报仇,就不会轻易寻死,我会托丐帮的朋友留意她。至少现在,还是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下的好。”
云津听他提起丐帮,心道:原来真的有丐帮!不禁想这丐帮又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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