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云津向一散步的老翁才听土地庙位置。
那老翁道:“不远,前边两里多地,有片儿低洼,雨水多的年份,那儿就是个塘子。也没人在那种田,周围长的全是柳树。土地庙就在那片儿,你一到就能看见。”
云津谢过老翁,正要走,那老翁又道:“你要是烧香啊,还是到别处去的好!”
云津回头问道:“为何?”
那老翁道:“那里啊,现在让叫花子帮给占了。你要是去儿,那些小叫花子,还不得把你的钱全讹了。”
云津道:“小叫花?”云津心想,这老人家说的叫花子帮难道是丐帮。
那老翁道:“这帮小叫花子,天天在那林子里打拳。你说,这不是不学好吗?”说完,老翁叹息一声,转身走开了。
云津心想,只是一群小叫花而已,也没必要担心,于是带着小玉径直去了柳树林。此时还是二月,柳树还未抽芽,树枝都光秃秃的,林子里视野开阔,云津一眼就看到了土地庙。一个小院,残垣断壁,瓦漏房倾,泥墙只余半人高,墙头上尽是枯草。云津听的清清楚楚,里面几个孩童呼喝不已,像是在打拳练武。从矮墙上看过去,院内一个年轻女子,拿着一根细木棍,正走来走去,像是在一旁指导。
云津见是一个女子,便直接走了过去。那女子似乎也早就发现了云津,等云津走近时,她已经来到院外等候。
见云津上前,那女子道:“土地爷早塌了,你要是烧香,还是到别处去吧。”
那女子二十岁上下,容貌清丽,未着粉黛,身穿白色素裙,窄袖紧腰,体态均匀,脚穿轻便短靴,站姿有力,一看便知她是习武之人。
云津见这女子年轻貌美,不禁心弦微动,想这女子又不会是什么坏人,于是也没了防备,伸手就从怀里拿出了那张信,说道:“在下不烧香。请问,这信可是姑娘所写?”
那女子一愣,接过了信,展开一看,不禁露出笑意,对云津道:“这不是我写的。不过,我知道是谁。”
云津忙道:“姑娘认识此人?”
那女子点了点头,看见云津提的烧鸡酱肉,掩嘴一笑,说道:“他让你买,你还真买了。”
云津也是一笑,问道:“在下有些事要请教于他。姑娘若知道此人现在何处,能否请姑娘告诉在下?”
“他一会儿就来,你在这儿等着就行。”那女子笑道:“你说话,动不动就‘请’啊‘请’的,真像个读书人,怪不得被他骗了烧鸡。你放心,等他过来,你有什么话就只管问,他要是不说,我就帮你打他。”
云津听了也是一乐,笑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那女子见云津带着个小姑娘,就让云津进庙里等。云津进去一看,见六个小叫花排成两排,正在地上摇摇晃晃地扎马练拳,送信的那孩子也在其中。这些孩子小的只有**岁,大的也才十三四岁。院里搭着两个草棚,里面堆着几张破被褥,想来应该是这些孩子睡觉的地方。
见那女子回来,一个年纪比较小的男孩儿回头道:“雨姐姐,我们还要扎到什么时候?”
那女子抬头看了看太阳,说道:“扎到午时好了。”
“啊!”几个孩子听了,都叫了起来,其中一个人直接坐到了地上,喘气道:“我不行了,腿都快断了。”
那女子拿起细竹棍,甩在肩上,云津还以为她要打人,却只听她仰脸笑道:“不扎是吧?那今天就不教你们练拳了。”
“别呀!”几个孩子又叫嚷起来,那原躺在地上的,也马上跳了起来,又扎好马步,打了两拳,回头笑道:“我扎我扎,你可要说话算数,一定要把那套拳教给我们。”
那女子咯咯一笑,挥手道:“行了,行了,要是累了,就歇会吧。小永,去把你弘哥找来。”几个孩子一听,都如释重负,坐到地上,相互笑着,捶腿打闹。那女子让云津和小玉坐到院里柴堆上休息。
那叫小永的孩子年纪最大,个头也高,听到叫他,就跑了过来,看了看云津,问道:“陆姐姐,这人是谁啊?”
那女子这才想起,还没问云津姓名,于是回头道:“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云名津。”
那女子指了指小玉,问道:“这小妹妹叫什么?”
云津道:“她叫小玉。”
那女子疑惑地看着云津,说道:“你是?她爹?还是她大哥?”
“嗯?”云津想了想,说道:“算是大哥吧!”
那女子怪道:“怎么叫‘算是’?”
云津看了看小玉,说道:“我们都是从关外逃难来的,都没了亲人。从今往后,就由我来照顾她,她就是我的亲人。”云津这话也是说给小玉听的。
那女子听了,也坐了下来,低头抱着膝盖,轻声道:“我也是从小就没了爹娘。我和我哥被人收养,我都不知道爹娘长什么样子,我哥还记得亲生父母的事,可他却从来不跟我说。”
云津扭头看了看她,见她坐在一边兀自伤心,虽觉得可怜,但她毕竟是一女子,自己也不方便安慰,于是就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云津又扭头看去,见她两眼直直盯着自己,似有期待。
两人对视一会儿,那女子见云津不说话,便怪道:“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
“啊?”云津万不料她这么说,见她脸上一本正经,好像确实有此疑问。
那女子变了脸色,说道:“你这人真奇怪,我问了你这么多,你却一句都不问,是不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云津一听,急道:“不是!不是!”
那女子责问道:“我问了你的姓名,也问了这小妹妹的名子,你至少也得问问我姓什么吧?这江湖规矩,我问了你,你不问我,就是瞧不起我。是不是?”
云津急忙摆手,指着那叫小永的孩子,说道:“刚才他叫你陆姐姐,在下就知道姑娘是姓陆。只是陆姑娘的芳名,在下怎么敢问?
那女子听了一愣,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噢”了一声,幡然醒悟的样子。
云津见她呆呆的,觉得可爱,也喜欢起来,就冲她笑了笑。
那女子也笑了起来,说道:“我叫陆小雨。”
正说着,还没等小永出去找,外面就进来两人。一个十五六岁,穿着上看,像是个学生,面有泪痕,手里提着一个布包,露出两根白蜡烛。另一个二十五岁样子,短衣绑腿,十分精练,腰上绑着一个小酒葫芦,。
那人一进院,见到云津,就是一惊。还没等他说话,陆小雨就走上前去,拿着那张信在他眼前晃了晃。
陆小雨道:“这是你写的吧?”
那人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后退两步,赔笑道:“小雨,你听我说。”
“谁让你叫我小雨的?”陆小雨拿竹棍戳了戳那人胸口,说道:“只有我哥和陆伯伯才能叫我小雨,你只能叫我陆姑娘。”
“好,好。陆姑娘,陆姑奶奶!你说怎样就怎样,行吧?”那人笑道:“谁让你哥那么厉害呢!”
陆小雨也笑道:“知道就好!我问你,你写这个是什么意思?”陆小雨又摇了摇手里的信。
那人道:“这可是正事儿,一会儿再跟你讲!”
陆小雨道:“这烧鸡酱肉能是什么正事儿?”
“当然是正事儿。”那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指了指院里几个小叫花,笑道:“我不是想让他们几个吃顿肉,补补身子吗?”
陆小雨道:“是吗?你怎么不自己掏钱,你这个丐帮长老就是再穷,这几个钱总是有吧?”
那人瞥了一眼云津,喃喃道:“什么丐帮长老?丐帮哪有什么长老?再说了,哪有什么丐帮啊?”
“行了行了!不跟你计较了。”陆小雨看向云津,说道:“人家收了你的信,都等你半天了。”
那人忙走上前,对云津抱拳行礼,说道:“在下杨一弘。这位一定是云兄弟吧。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云津道:“你认识我?”
杨一弘笑道:“你一去杜家,我就得到了消息。”
云津疑惑不解,问道:“你和杜家是什么关系?”
“我跟杜家倒没什么关系。”杨一弘伸手指了指那个小学生,说道:“是他。”
云津道:“他是?”
杨一弘道:“他叫程新,算是杜员外的养子,我说的是过去的那个杜员外。你送的东西,其实应该交给程新。”
云津十分疑惑,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一弘示意程新上前,说道:“其实,那枚‘天涯海角’印章的主人,就是程新的父亲。”
“他父亲?难道那人姓程?”云津自言道。
杨一弘一听,说道:“你果然不认识他。”
云津道:“在下确实不认识那印章的主人。”
杨一弘钦佩道:“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送信,单是这份人品,就令人佩服。”
云津道:“他本来将印章托付给了一个士兵,但那个士兵有事来不了,就转托于我,让我送给青县的杜员外。我既然答应,就一定会信守诺言。”
杨一弘道:“你已经把东西送到了,给了杜员外的弟弟,也不算是送错人。你本可以一走了之,为何还要在意这些闲事?其实,我本以为你今天不会来,想不到你还是来了。”
云津道:“在下也样弄明白,那印章到底该交给谁。否则,在下心中难安。”
杨一弘喜道:“好,就冲你这句话,在下也要交你这个朋友。”
云津道:“在此之前,在下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一弘道:“程新原本寄住在杜家,他的父亲托人把印章交给杜员外,其实就是要交给程新。杜员外去逝后,他的弟弟杜二爷不愿程新再留在他们家,就在沧州给这孩子买了房子,雇了仆人,又给他一笔钱,让他自立。”
云津道:“这么说,这新杜员外倒也不坏。”
杨一弘点头道:“这杜二爷人倒是不错,只是,无论如何,程新也算是他哥哥的养子,他却不愿意抚养,却不知为什么?总之绝不会是因为钱,毕竟他还给了程新一大笔钱。程新年纪还小,这其中原由他也不知道。据我猜,也许是他们程杜两家曾经有过什么恩怨。”
“总之,杜员外死后,程新就一人在沧州生活。但他年纪小,经事不多,去年遇到歹人,被人骗了钱,差点沦落街头。还好被我碰到,我暗中教训了那几个骗子,让他们乖乖还回了钱。之后我跟他便经常来往,成了好兄弟。”
“哼!”陆小雨奚落道:“你还不是为了去小程家蹭酒喝。”说着,扭头对程新道:“程弟弟,下回他再去你哪,你管饭就行了,别给他酒喝。”
杨一弘挠了挠脸,难为情道:“我们是兄弟情深,让你说的一文钱不值。”见陆小雨表情依旧,杨一弘叹了口气,又接着对云津道:“前几日是杜员外忌日,我陪他前来拜祭。昨日你去杜家送东西时,杜家的仆人就给我们送了信。我们这才知道程新的父亲已经过世。”
杨一弘叹了口气,又道:“这印章本是他父亲的遗物,却不知为何,被这杜二爷给扣下了。”
云津道:“也许是他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就在此地,所以才代他收下,兴许不久就会转交给这位小兄弟。”
杨一弘笑道:“若是这样就好了,杜家当然知道程新在此处,前日拜祭杜员外时杜家的人还和我们照过面。而且,我听杜家的仆人说,他们父子夜里谈论,说这印章里隐藏着一个秘密,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把印章还给程新。”
云津没有言语,他觉得杜公子是个知书达理的君子,行事光明正大,怎么会昧人东西。
正想着,只听程新道:“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一个印章而已,让杜叔叔留着也好。其实杜伯伯也有一个印章,上面刻着‘明月青山’四个字。杜伯伯说,这印章是他的父亲和我的爷爷两人一起做的,其实就是为了把玩,也没有什么深意。”
杨一弘道:“那杜家父子为何说这印章里藏有秘密。”
程新道:“我也不知。不过杜叔叔既然想要那枚印章,就给他好了。”
杨一弘道:“那可是你父亲的遗物!”
程新道:“杜伯伯说过,人亡心存,又何必拘泥于身外之物。更何况我爹和杜伯伯都已去逝,让这两枚印章合在一起也好。”
云津见这孩子年纪虽小,气度倒是不凡,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杨一弘听程新如此说,也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咱们明日就回沧州。”
云津见他们决定,把带来的烧鸡酱肉交给杨一弘。杨一弘摸了摸后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了东西,说道:“对不住了,我就是一时兴起,让兄弟破费了。”
说着,杨一弘把烧鸡酱肉递给了陆小雨。那几个孩子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嘴里流出了口水。陆小雨笑道:“想吃吗?”
孩子们都点头。陆小雨又道:“想吃的话就好好练功,练完了再吃。谁要是偷懒,就没他的份儿。”
杨一弘对云津道:“兄弟见笑了。”
“哪里?”云津告别了杨一弘,带着小玉出院子,却听到身后两人谈话。
陆小雨道:“弘哥,把这几个孩子也带回去吧,在这儿怪可怜的。”
杨一弘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不方便照顾他们,不如你把他们带到你们平沙帮去。让你哥帮忙给他们找点事做,学个木匠、厨子什么的,也总比要饭强。”
陆小雨道:“这倒没问题,就怕他们只想学武功,不愿意学手艺。”
杨一弘笑道:“有你哥在,还对付不了这几个毛头小子。”
云津听他们说到平沙帮,想起了陆行风,便停下步子,回头问道:“陆姑娘是平沙帮的人?”
陆小雨道:“是啊!你也知道平沙帮?”
云津道:“在下还知道,陆行风陆大侠是平沙帮的左副帮主。”
陆小雨喜道:“你也知道陆伯伯?看你不像是江湖中人,想不到对江湖上的事知道的倒挺多。”
“在下也是听人谈论陆大侠,这才知道。”云津说道:“我听说陆大侠去了关外,不知道回来没有?”
“什么?”陆小雨脸色立变,急道:“你说陆伯伯去了关外?”
杨一弘也换了口气,沉声道:“你怎么知道陆大侠是去了关外?”
云津怪道:“难道你们不知?”
陆小雨道:“一个多月前,陆伯伯说有事,要出去几天,根本没说过要去哪?”
杨一弘问道:“你说陆大侠在关外,莫非你在关外遇到过他?”
云津道:“在下并未见过陆大侠,只是在乘船来的时候,听船上人讲,陆大侠去了辽东,我这才知道。”
陆小雨道:“关外不是在打仗吗?陆伯伯去关外做什么?”
云津道:“其实,明军已经尽数撤到关内,现在关外已被鞑子占了。”
陆小雨急道:“那陆伯伯岂不有危险?”
云津想了想,说道:“本来陆大侠雇了船在海边接应他,但陆大侠却一直都没出现。”于是云津把老何跟于掌柜的对话告诉了陆小雨。
陆小雨一听,急得要哭出来,说道:“不行,我要去找我哥!”
杨一弘道:“小雨,你别着急。陆伯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不会出什么事。就算是暂时被困在辽东,那也只是一时耽搁,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想办法回来。你放心好了。”
陆小雨道:“我怎么能放心?一定要通知我哥。”
杨一弘道:“你哥在临清,还要三天才能回来。这样好吧,我现在就去码头让人飞鸽传书,你哥收到信会马上赶回沧州,快的话后天早上就能到。等他回来,咱们一块去找陆伯。”
陆小雨想了想,无奈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坐到了一边,脸上尽是担忧。
云津对杨一弘道:“都是我,不该说这些话,害陆姑娘担心。”
“不不,多亏了你,我们才能知道陆大侠下落。”杨一弘叹了口气,说道:“小雨和他哥哥都是陆大侠养大的,对她来说,陆大侠就如父亲一样。”
云津道:“你打算什么办,辽东那么大,如何寻找陆大侠?”
杨一弘道:“我打算先到海上打听一下,看看是否有人知道陆大侠下落。你可知陆大侠雇的是哪家的船?”
云津道:“只知道他们掌柜的姓于。”
杨一弘一听,自言道:“难道是他?”
云津道:“你认识于掌柜?”
杨一弘道:“听人说起过,据说此人跟白莲教有关系。”
云津道:“白莲教?”
“白莲教里有一个姓于的长老,据说跟这于掌柜是亲戚。”杨一弘叹道:“白莲教遍布天下,特别是山东直隶一带,教徒众多。他们的教主徐鸿儒,此人野心不小,早已有谋反之意。此人最近四处拉拢江湖人士,只怕很快就会举事。”
云津惊道:“他想造反?”
杨一弘道:“迟早的事。小雨的哥哥陆浩阳前些日子去临清,就是为了提醒那里的江湖朋友,不要参与白莲教之事。”
云津叹道:“这白莲教本是佛宗的一支,意在导人向善,却总被奸人利用,笼络百姓,借以谋反。”
杨一弘道:“虽是如此,但朝廷若是顾念百姓,这些奸人也不会有可乘之机。若不是万历皇帝加收矿税,哪会有这么多白莲教?他的儿子倒是个好皇帝,可惜太短命。唉,如今这新皇帝除了喜欢做木匠,什么事也不管,关外又频发战事,这白莲教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云津道:“皇帝虽然贪玩,但以朝廷现在的实力,白莲教仍是必败无疑。”
杨一弘也点头叹道:“话是如此,但百姓却免不了再受这一番战乱之苦。陆大侠就是有如此考虑,才拒绝了白莲教的拉拢。”杨一弘回头看了一眼陆小雨,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若是这于掌柜真的跟白莲教有牵扯,会不会故意加害陆大侠?”
云津道:“听他们谈论倒不像是与陆大侠有过节,恐怕是陆大侠遇到了其他麻烦。”
杨一弘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身后陆小雨喝道:“你怎么还不去送信儿?”
杨一弘连忙回头赔笑,说道:“这就去!这就去!”说完,请云津也出了院子,两人边走边谈。
云津道:“要找陆大侠,不如问一下平沙帮的帮主,他也许知道陆大侠去了何处?”
杨一弘一愣,疑惑道:“你不知道?”
云津怪道:“知道什么?”
杨一弘道:“平沙帮的帮主并非江湖中人。”
云津奇道:“这怎么可能?”
杨一弘笑道:“平沙帮虽是帮派,但与一般的江湖帮派不同,帮内的江湖人士并不多。帮中大部分人都是运河两岸的船工百姓。最初,平沙帮只有几十人,他们都是扬州码头的工人,之所以聚在一起成立帮派,也只是为了不受当地恶霸的欺压。到了后来,各地码头的工人都纷纷效仿,陆续加入了平沙帮,还选举出一个有威信的人做帮主,联络管理各地码头。平沙帮的势力这才大起来。但平沙帮里毕竟全是些普通百姓,所以仍总被其他帮派欺诈勒索。就是那时候,陆大侠加入了平沙帮,做了帮里的左副帮主。那些小帮派迫于他的威望,都不敢再为难平沙帮,就是有几个不识趣儿的,也被陆大侠打发了。从那之后,平沙帮在江湖上就有了名气,许多船行的商人,也都找平沙帮来护送标船。就这样,平沙帮名气越来越大,后来许多船商,也都自愿加入帮派,组建船队。慢慢的,这平沙帮就成了运河最大的船帮。”
“说起来,这帮里现在更像是一个商会。船的生意由商人自己决定,码头上也没有恶霸地痞,工人们也清静,大家各得其所,所以这帮主也就不重要了。如今老帮主在扬州养老,早已不问帮中之事,只剩下南北两个副帮主,他们都是江湖中人,负责护送标船的事。”
云津道:“原来如此。”
杨一弘叹道:“平沙帮虽大,但要找陆大侠,只怕还要请铁剑堂帮忙。”
云津道:“陆大侠在江湖上受人敬重,又为百姓做了那么多事,这铁剑堂不会坐视不管。”
两人边谈边走,来到城内,正要分别,杨一弘问道:“云兄弟是禹州人,要回老家,不如明日与我们同船。”
云津道:“也好,那明早我在码头与你们碰面。”
于是两人分别,杨一弘朝码头方向去了,云津也回到客栈。
在客栈一天无事,云津用荼水教小玉写字。到了晚上,两人吃过饭,小玉早已睡下,云津悄悄出了门,来到杜家院外。云津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去敲门,可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于是围着杜家院子转了两圈。最后心想,既然程新已经决定把印章留给杜员外,我还来做什么呢?于是叹了口气,准备回去。
正要走,云津见不远墙角一个黑影跃上了杜家后墙,翻进了院中。云津心道:有贼!于是也来到后墙,悄悄爬了上去,向院内查看。云津见那人趴在垂花门楼上,于是也猫着腰踩着瓦跟了过去。那人沿着游廊顶来到书房,一跃便跳上书房房顶,翻到屋后,房上片瓦未动,毫无声响。云津来到书房,看了看房上,不禁心道:这人真是好轻功!我可做不来。见书房内杜员外父子正在屋里,云津猛然一个激灵,心想,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也跟着小偷翻墙进来了?于是正要往回走,却见杜家父子突然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云津急忙伏在瓦上,不敢出声。
只听杜文涛道:“爹,你还是别想这印章的事儿了,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丹灵药?若是有,嘉靖皇帝不早就长生不老了。”
杜员外叹道:“我也知道。可你娘的病唉!这是最后的指望了。”
杜文涛道:“那我明天去求程家弟弟,让他把印章的秘密说出来。”
杜员外道:“程家跟咱们杜家几十年的恩怨,你心为他会轻易善罢甘休?”
杜文涛道:“只要能治好娘的病,就是让我给他当牛做马,我也答应。”
杜员外喝道:“胡说。”说完,杜员外口气又软了下来,轻声道:“涛儿,爹知道你孝顺,可咱们杜家的债不能让你来背。明天爹亲自去求他,你好好赔着你娘。”
两人在门了又说了几句,最后,杜员外转身离开,去了东院。一个丫环走了上来,云津一看,正是今日送小玉去客栈的那姑娘。
杜文涛问:“青青,我娘睡了没有?”
这叫青青的丫环道:“夫人已经睡下了。”说着,她把书房吹了灯,关了房门。
杜文涛依旧站在门口,那青青便走到他身旁,抱住了他,把脸贴在他胸口,轻声道:“还在担心夫人的病?”
杜文涛叹了口气,抚了抚青青的头发,说道:“我早就知道,我娘的病根本治不好。只是我爹他不愿意接受。”
青青突然抬头道:“不是还有那个灵药方子吗?”
杜文涛道:“那都是假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灵药?唉,也许明天去见了程家弟弟,爹他就会死心。”
青青抱住杜文涛的脖子,柔声道:“今天住我那儿吧,看你这么劳心,真让人心疼。”
云津趴在游廊上半天,觉得肚皮都凉了,廊下二人就是不走。云津吸了几口凉气,喉咙发痒,强忍着咳嗽,憋得十分难受。可下面那对男女卿卿我我,嘀咕个不停,又吧唧亲了半天,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走。
听两人脚步声远去,云津用手臂捂住嘴,闷咳了两声,这才舒畅些。正要起身回去,刚一抬头,就见面前蹲着一人,正在笑眯眯地盯着自己,黑暗中露出一口白牙。
云津惊道:“杨兄!”
杨一弘急忙捂住云津了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拉起云津,轻声道:“跟我来!”
云津跟着杨一弘在瓦上走,学着他的步法身姿,尽量不弄出声响。两人绕过灯笼,跳到杜家院外。
云津道:“杨兄,刚才的人影原来是你。”
杨一弘笑道:“我见你在外面,怎么也进来了?”
云津道:“还以为你是贼,不自觉就跟着来了。怎么,你早就知道是我?”
杨一弘哈哈一笑,说道:“你轻功太差,瓦踩得那么响,跟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云津道:“那你来做什么?”
杨一弘道:“我想弄明白,这印章到底有什么秘密?我这人啊,就是好奇,要是不弄清楚,我就睡不好觉。你呢,云兄弟?我见你一直在这儿转悠,却一直没进去。”
云津道:“我是想问一下杜公子,这印章到底是谁的?可最后还是犹豫了。”
杨一弘坏笑道:“这杜公子倒是艳福不浅。”
云津也笑道:“人家两情相悦,虽不合礼数,但也无可厚非。我看这杜公子人也不错,以后也不会负了这姑娘。倒是咱俩偷听了人家这么长时间,说起来,咱们可算是梁上君子。”
杨一弘点头笑道:“不错。还是老弟坦诚。”说完,杨一弘拿出葫芦,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沉声道:“云兄弟,你是个好人。可是,对人毫无戒心,还总是把人往好处想,这在江湖上是万万不行的。有句话你要记住:不要把人想的简单了。”
云津看他脸色凝重,似有心事,便道:“你这话好像还有深意,难道是这件事情还有隐情。”
杨一弘叹气不语。
云津又道:“难道是杜员外,他还有别的什么阴谋?”
见杨一弘摇了摇头,云津又道:“那是杜公子?”
杨一弘又摇了摇头。云津道:“那你说的是谁?不会是说你自己吧?”
杨一弘一笑,说道:“杜家的情况咱们也听到了,明天他们会去见程新,你不妨也来看一下,做个见证。”
云津道:“什么见证?”
杨一弘道:“我也只是怀疑,但愿不是真的。云兄弟,我有些事情要去证实一下,咱们明天码头再见。”说完,杨一弘又喝了一口酒,跃上墙头,飞檐走壁,飘然而去。
云津见他轻功卓越,顷刻间已无人影,不禁拍手叫好,叹羡不已。
第二天,云津早早收拾了行李,和小玉来到码头,见杨一弘一行人早在码头等候。
见云津来,杨一弘并不吩咐众人上船,而是去买了包子,让众人吃早点。但吃过了饭,却还不上船。陆小雨早已不耐烦,不停地催促众人。
杨一弘悄悄指了指陆小雨,小声对云津道:“我已经通知了杜家,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你先帮我拖延一下。”
云津不禁一笑,对陆小雨道:“陆姑娘,在下有一个朋友,说要来送行,能否再等一刻?”
陆小雨见是云津说话,便点头同意了,挥手示意那几个孩子先上船。
很快,陆家父子便急匆匆赶来。
程新一见,急忙上前问候,说道:“陆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陆员外尴尬一笑,从袖里掏出两枚印章,说道:“这是我哥和你爹两人的遗物。”
程新低头不语。
陆员外见程新毫无惊色,便道:“愿来你已经知道了!”
程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父亲已经过逝。”
陆员外叹道:“我不是有意要瞒你”
杜文涛见父亲难言,便上前道:“程弟,你别怪我爹,他也是为了我娘。”
程新怪道:“这和我婶子有什么关系?”
杜文涛道:“你爷爷在世时说,这两枚印章里藏着一个秘密,说是关于长生不老药的。我们本来不相信,可我娘病重,看了许多大夫都治不好,这才指望印章里的秘密能治好我娘的病。程弟,你把印章里的秘密告诉我吧!”
程新一脸惊讶,说道:“这,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
杜员外道:“也许这灵药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但只要能治病救人的,那也好啊!”
程新道:“杜叔叔,这印章里真的没有什么秘密!”
杜员外叹道:“程兄弟,我把你赶出杜家,是我不好,但念在我哥的面上,能不能把这印章里的秘密告诉我们,让我试一下也好。”
程新一听,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众人也都是一惊,心想,这杜员外怎么把一个后辈叫做兄弟。
杜文涛也扭头道:“爹,你怎么?”
“你们还不知道吧。”杜员外对程新道:“你虽然年纪小,但论起辈分,咱们却是同辈,就连涛儿也该叫你一声叔叔。我哥哥抚养你这么多年,他又没有儿子,但却从未把你收为养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云津想起昨子杨一弘说程新“算是”杜员外养子,却没说“是”。
杜员外接着道:““咱们程杜两家,祖上曾经合伙开过钱店,两家人世代交好,生意也很兴隆。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个人,要卖一堆古币,店里伙计见这钱币太老,铜也不纯,本不想收,但你家先祖却吩咐按铜价收下。你家先祖是个酷爱古玩的人,还喜欢钻研金文篆体,他见那人带的尽是古钱,便想到他们家里可能还藏有古书古玩之类的东西,于是就跟着那人去了他家里,买回了一堆竹简。”
“当时我太爷爷还年轻,就问你家先祖上面写的什么。你家先祖说,是魏晋时期修道炼丹的方子,还记着秦朝始皇帝寻找长生不老药的事。我太爷爷他们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也就没在意。后来,朝廷开始严禁私钱钱店,钱行的掌柜们就私下聚在一起商议,关闭了钱市,胁迫朝廷,弄的当时物价飞涨。后来朝廷非但没有妥协,还把带头的几家人抓了起来,从重惩处。我们两家也在其中,被罚没了家产,流放关外。两家人就这样去了关外,生活了十几年。后来,我太爷爷听说皇帝喜欢修道,就想起了你先祖收的竹简,于是就和你家商议,把这些竹简送给给当地官员,请他放我们两家重回关内。但不知为何,你家先祖竟不答应,宁愿在关外过苦日子,也不愿意交出竹简。一气之下,我太爷爷偷了你家的竹简,送给了当地一位官员。那官员当然喜欢,就放了两家人,但你家先祖因为此事气愤不已,竟然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逝了。你的太爷爷怨恨我家,不愿意一起回关内,就留在了关外,还发誓说要报复我们杜家。”
“两家人就这样结了仇,两代人没有来往。我爷爷去逝后,我爹想消解两家恩怨,就去了关外,找到了你爷爷。当时你们家过得凄惨无比,但他们两人却还是一见如故,虽不同辈,年纪却相仿,于是就成了好朋友。”
程新指着两枚印章,说道:“这我知道,他们两人经常谈论人生,我爷爷说他的志向是游历天下,走遍天涯海角;杜老爷爷说,他想放下俗事,隐居山林。于是两人做了那两枚印章,用来把玩,所以这印章里跟本没有什么灵药的秘密。”
杜员外道:“你说的不错,可是,我少年的时候,你爷爷曾经跟我说过,当年你先祖之所以不愿交出竹简,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长生不老药的方子。你爷爷还说,因为竹简残破不堪,所以有一味药一直没有找全。你家先祖坚信他能找到,但到了最后,竹简却被偷走,他一生心血毁于一旦,这才气愤而死。”
云津道:“他既然钻研了几十年,竹简上的内容他应该早已熟知,就算是被偷了也不该如此绝望。”
杜员外道:“那是因为竹简本身也是一味药。竹简最早的主人为了防止有人偷他的方子,就把几味药浸到了竹简里,而这几味药只有他知道,后人无从得知。所以竹简被偷,就算是有方子,也做不成长生不老药。”
云津道:“既然做不成,你为何又如此执着于这方子?”
杜员外叹道:“我是想,少了几味药,虽然无法长生不老,但至少也该可以治病救人,所以想找到方子,治好内人的病。”
程新道:“杜叔叔,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方子。”
杜员外道:“你爷爷说,他把先祖的方子秘密藏在了两枚印章里,只要能解开印章的秘密,就能得到方子。”
程新一脸诚恳,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杨一弘一声轻叹,说道:“程新,你就说了吧,也好了却两家恩怨。”
程新面露悲色,说道:“杨大哥,你也不相信我?”
杨一弘道:“还记得去年那几个骗子吗?我帮你教训过他们后,他们还了钱,可没到一个月,他们五个人全死在城东树林。”
程新惊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你怀疑是我杀的?我怎么会杀人?”
杨一弘道:“他们是中毒而死,官府早知他们几人不是什么善类,就说是林中误食毒蕈而死,草草结案。”
程新道:“那又如何?”
杨一弘一声悲叹,说道:“老杜员外也是中毒而死,情形跟他们一样。”
“什么?”众人都是一惊,只有杜员外不语。
程新急道:“你说是我杀了杜伯伯?我怎么会杀杜伯伯?”
杨一弘道:“程新,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把你当兄弟。也正是如此,我才会直说,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你杀的,但是你要承认,你的嫌疑最大。我去你家时,你的仆人告诉过我,你晚上经常做恶梦,还说梦话,说什么‘我不想杀人’之类的话。”
程新几乎要哭起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杨一弘道:“你有什么事隐瞒,不如今天就说出来吧。”
程新道:“杜叔叔说的对,这印章里确实有一个秘密,但却不是灵药的秘密。”
杨一弘道:“那你就说出来吧!”
程新道:“我爹给我起名叫程新,就是为了让我诚信做人,别再做祖上钱店那样伤天害礼之事。所以,我并没有杀人。”
杜员外道:“没错,我哥哥不是你杀的,他是自杀。”
“自杀!”众人又是一惊。
杜员外道:“但是,我哥哥却是因为你才会自杀。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愿你继续留在杜家。但我知道,这也不是你的错。”
程新道:“我爷爷表面上是杜老爷爷的朋友,其实心里最恨你们杜家。虽然杜老爷爷帮我们家重回关内,但我爷爷却把我们程家前几代人过的苦日子全算在了你们杜家头上,还经常让我爹和我牢记你们家做过的事,找机会报仇。我从小就被他这样教导。后来,我知道我爹不愿意再挑起两家恩怨,就悄悄告诉了爷爷。我爷爷为了逼我父亲牢记仇恨,要他发下誓言,最后还当着他的面自尽而死。”
众人一听,都惊愕失色。云津想不通,为何有人非要把恩怨传给后代,报仇真的那么重要?
程新道:“我爷爷跟我说过印章里的秘密,他的意思是:无论天涯海角,也不能放过你们杜家。”
杜员外悲叹道:“想不到他竟如此恨我们杜家。”
程新道:“我爷爷也相信先祖的灵药,他认为若不是因为你们杜家,他就能长生不老。不过,我爹对你们杜家却是真心的,他和杜伯伯一直都是好友。我爹虽然被逼发了毒誓报仇,但我爷爷死后,他还是不愿再与杜家为敌,于是就一个人回到了关外。他认为我年纪小,不明白仇恨的事,所以把我交给了杜伯伯抚养。但我一直记得小时候的事,我爷爷跟我说过的话。是因为我告诉了爷爷我父亲的想法,我爷爷才会自尽。我经常做恶梦,梦见爷爷逼我报仇。所以,虽然杜伯伯对我很好,但我却一直无法真心对他。”
杜员外道:“我知道,我哥哥跟我说过,你经常说梦话,其中原由他也知道。我哥哥明白你其实心地善良,他见你受煎熬,也很心疼。我哥哥那时已经得了病,大夫说时日不多,他就想借此机会,除掉你的心魔。于是在过完年后,他留下了遗书,自尽而死。他让我抚养你,等你长大些,明白了事礼,就把实情告诉你,从此程杜两家消除恩怨。但我还是一时愤恨,把你赶出了杜家。”
杜员外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又道:“我哥哥没有儿子,他最心疼的就是你,他想用死来告诉你,放下恩怨,不要被祖辈们的仇恨纠缠。”
程新也哭了起来,杜员外上前替他擦了擦泪,说道:“你不要自责,你要是还放不下,我哥哥可就白死了。这两年你来拜祭时,我就知道,你对我哥哥,其实也如对父亲一般。”
程新抽噎了几声,忍住了哭声说道:“杜叔叔,我放得下!”又转身对杨一弘道:“杨大哥,我真的没有杀人!”
杨一弘拍了拍他的臂膀,说道:“我知道。”
云津见两家人了却恩怨,心里也高兴,想起杜员外妻子的病,就把杜文涛拉到一边,消问道:“令堂得的是什么病?”
杜文涛叹道:“我也不知,许多大夫也都说不清。前些日子有一个大夫开了药,我爹一看,药方里竟然有砒霜,也不敢用。”
杨一弘也凑过来,说道:“浙江有位张熟地张神医,等天气暧和些,公子不妨陪母亲去浙江游玩一番,散散心。”
杜文涛谢过了杨一弘。
云津也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人参,说道:“这支人参就送给你,给令堂配药也许用得着。”
杜文涛推托,但云津还是硬塞到了他手里。随后几人告别了杜家父子,上船而去。
船头,杨一弘道:“这件事这样了结也好!”
云津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还有遗憾?”
杨一弘回头看了一眼船舱,叹道:“人心有时候太复杂,让人根本分不清善恶。”
云津不理解,于是追问他话里的意思。杨一弘解下酒葫芦,喝了一口酒,却不说话。好久,才喃喃道:“就这样子吧!”
云津也不在追问,开始欣赏这运河两岸之景。杨一弘在一旁,兀自品酒。
身后“啪”的一声,陆小雨拿竹棍打在杨一弘身上,骂道:“让你喝酒,陆伯伯下落不明,你一点不担心,还有闲心喝酒。”说道“啪啪”又打了几下。
杨一弘抱着头,说道:“不敢了!不敢了!云兄弟救命!”
云津早看出这两人是一对冤家,想到陆小雨名花有主,心里本有几分失落,但见此情形,也不禁窃笑。
云津怅然笑道:“杨兄,对不住了,兄弟帮不了你”于是继续观景。
但听着杨一弘在身后低三下四地讨好陆小雨,云津心里竟也有一丝欣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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