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愣在那里,想一想,自己刚出来历练江湖,这种事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寻找自家旧址的事,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就当自己没有碰到庞寨主,去竹节山路上耽误了吧。
想通了这一节,赶忙对着远去的翼儿喊:“好的,我再待一天,明日听你讲。”
翼儿也不回头,自顾自去了。
第二日,秦风还没起来,就听外面有人叽叽呱呱说话,凝耳细听,却是翼儿的声音。
这一时,翼儿恢复了女孩儿装束,又态度和善,寨里的人似乎忘了当初她在演武场上的凶狠,尽多来跟她说笑的。
秦风开门出来,笑道:“昨夜可睡得好了,今日起的这般早?”
翼儿不答,朝松林那边努努嘴。
秦风会意,拿起一块昨夜吃剩下的干粮,边啃边跟着翼儿走向大苦楝树那边。
边上一个山贼艳羡道:“这两个看起来倒是一对儿。”
另一个道:“不错,确是一对儿,不过是一对儿贼公贼婆。”
那个道:“莫讲人家,你我还能好到那里去,也不过是两个山贼喽樟恕!p> 秦风和翼儿两人来到松林边,在苦楝树下找了块石头,两人并肩坐在上面。
前日秦风在树干上点下的九个白点,过了一天两夜,都已成了暗褐之色,树液流出来,挂在上边,便如一滴滴的清泪。
秦风扭头看着翼儿笑道:“大王,小的今日来听你讲故事了。”
翼儿别转头,道:“人家诉说自己的伤心往事,你却这般兴高采烈,也不知道你心肝长到哪里去了?”
秦风这才知道,这些事是他不愿提的,怪不得前几日,说起来,她便没了兴致,原来是为此。
于是道:“这些事你不愿提,便不讲了吧,我也不是一定要听的。”
翼儿叹口气,道:“憋在心里,也是烦闷,讲出来,说不定就轻松了。”
秦风‘嗯’地答应了一声。
翼儿先叹了一口气,幽然道:“你们那次在清风岭遇见我,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人独自出来。”
秦风道:“我们在黄河渡口遇见你们的时候,见过几匹骏马,清师父说你家应该是在塞北草原上的吧?你一个怎么跑了那么远?”
翼儿白他一眼道:“也不知你是聪明还是笨,那个清和尚倒是好眼力,一看便知那是草原上的骏马。”
“我是说离开家人,不是离家。那一次,是父亲带我去江南,回程的路上,我和他吵了几句,一赌气,一个人跑了。”
秦风听她承认了是家住塞北草原,神往道:“听人讲,大草原辽阔无垠,煞是壮观,什么时候我也能去看一看。这辈子,我既未见过草原,也未见过大海,几时有暇,都看一看去。”
翼儿叱道:“你别打岔好不好。”说完了又歉然道:“要看草原还不容易,这边的事完结了,我带你回去,任你看个够。”说完知道不妥,秦风自己还有事情要做,怎么会跟她回去,真跟了去,自己怎么跟家人解释。
想到这里,心烦意乱,又沉起脸,道:“你这人,就会打岔,再这样,我不讲了。”
秦风道:“好好,我只听不说,还不行吗?”
翼儿接着道:“我们这次去江南,是到一个世交家里去的,我有个姑奶奶曾嫁在他们家,算起来也是亲戚了。”
“他们家的那些子弟,每天都来献殷勤,让人烦不胜烦,一个大世家,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子弟,个个都谄身媚骨,想起来都生厌。”
“他们家大人也不知想些什么,教了我些轻身功法,确是比我家的高明,你看到的就是了。”
“回程的路上,父亲跟我讲起一些事,我心中不愿,跟他争吵。以前只要我一吵,父亲都会让步,这一次他却一点也不讲情面,说什么:‘人家的家传武功都教了你了,自是把你看作自家人,我们却不能不讲信用。’等话。我一气之下,便偷偷跑了。”
秦风听到这里,虽是不懂这些事,却也隐约猜到了,这是翼儿的父亲带她相亲去了。
只听翼儿接着道:“其实,他们传我的轻功,也只是一点点,还比不上他们家的那些不成器的子弟呢,我在那里的时候,他们跟我炫耀,我可都看到了。”
“我跑出来以后,遇见你们两个,看你们走路的样子,知道是武林中人,便偷偷缀着你们,你们讲的话,我可全听到了。”
“我听到那个什么刘霸天那么霸道,心中正有气无处撒,便想去他家捣乱一番。没想到你们两个也有此心,便在刘霸天的山庄碰面了。”
“你们见了我,给了我一些干粮,又商量着送我银子。我那时孤苦无依,得人关心,自是心中感激,知道你们要找一群黑衣人,便留了一个信给你们。”
“那帮黑衣人,我也见过,还跟了他们好几天,知道他们是竹节山云霄寨的。”
秦风忍不住道:“那个庞寨主就是云霄寨的。”
翼儿看他一眼,这次倒没嫌他打岔,想一想道:“刚才说着的时候,我也想起来了,怪不得在青木川的时候,觉得这个胖子眼熟呢。只是他的神气跟原来却差别好大。”
秦风道:“嗯,我也觉查到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对了,你后来怎么又回到你父亲身边了?”
翼儿道:“我走了以后,父亲派人到处搜寻,家里人都惊动了,最后还是被他找到了。在黄河渡口的时候,那时他们刚找到我,派了一群的丫环仆妇跟着我,要回家去。”
“在那里,想不到又碰到了你们两个,我看你们上不了船,便请求父亲,让你们搭船,父亲虽不情愿,却也答应了。”
“在风陵渡和你们分手后,我们便回了家,父亲天天念叨那件事,到得后来,一家人都来劝我。”
“我也无奈,只好假装答应,瞅个空,又跑了出来,这一出来,差不多也有两年了。”说着,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秦风心道:“她虽然身有武功,一个女孩子家,孤身在外,想是苦头也吃了不少。”想到这里,倒有同病相怜之感。
翼儿说到这里,低下头道:“我要讲的就这些了,你也听完了,想起来,你终究还是要走的,我却白费这些心机了。”
秦风听了,身子一震,心道:“原来这几天里,她一直拖着我,是舍不得我走啊。”
想到这里,看她低头失意的样子,脱口道:“你又不是什么真的寨主,何必这趟浑水,不如今天我们一起走了吧?”
翼儿眼睛一亮,忽地又黯淡下来,道:“你即刻便要回家了,我跟着算什么……。”
却又昂起头,勉强笑道:“我乞丐蟊贼都做过了,这个山大王也要做下去,不做件大事,算什么山大王。我一定要劫了这次的镖车,让家里人也看看,一个女孩子家,不是只能嫁人的,大事我也做得。”
秦风听到这里,正合着自己的心境,心中豪气一生,脱口道:“不就是劫个镖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也罢,我就再熬一日,跟你一起去,劫了镖车再行,也不枉这些山贼奉承了我这一路。”
翼儿抬起头,问:“真的?你不是哄我吧?别到了时候又来反悔。”
秦风道:“我秦风也是武林中人,说过的话怎能反悔,当我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吗?”
翼儿道:“你看,你又来歪缠,我什么时候说你是小人了。不过嘛,你年纪也不大,说是小人儿也不错啊,嘻嘻嘻嘻。”
秦风也笑道:“哈哈,难道你还能比我大,那你不也成了小人儿了。如此说来,这一寨子的人,最不小人的就是那个大胡子司徒横了。”
说罢,两人一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