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人,因不赶时间,又都有坐骑,行起路来,也不慌不忙。偶尔碰到宿头不对,便歇息半日。
秦风第一次如此悠闲的出远门,沿途观山望水,也看了不少的好景致。
这一日,一行人已近川北,到了一处繁华地界,地名就叫青木川。庞寨主跟秦风讲,过了青木川,再向西行,不用几日,便可到达黑松岭。
青木川也是一个三省交界之处,人烟辐辏,车马骈阆,商业繁华,市井熙攘。
庞寨主先让人到了此处最大的客栈,定下两间上房,以备他和秦风安歇。其他的人也两人或三人一屋,安排好宿处。
安排妥当,庞寨主又让一人出去打探消息。跟秦风道:“我们这算到了地头了,只在此处等待,自会有人过来接应我们。”
过了半晌,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跟庞寨主和秦风道:“已跟黑松岭双龙寨接上了头,我们在此处宽住几日,等其它各路人马凑齐,一并到双龙寨汇合。”
众人心中无事,便相约出去喝酒。
一行人嘻嘻哈哈到了一处酒楼,秦风眼利,转目间,看见酒楼门侧暗影处,有一个乞丐蹲在那里,背对着众人。
那个乞丐看起来身形纤细,一身破衣,头上也包着几块破布片。
秦风见了突地想起自己小时候,在五里铺野外的窝棚之中瑟瑟发抖的情形。再看那个乞丐,好似纤弱的身子也在春寒中颤抖。
秦风心中不忍,看看自己身上,也是一身单薄衣衫。因他内力深厚,寒暑不侵,平日里也不在意衣饰。
转眼看看其他人,指着庞寨主的一个手下道:“把你身上的大氅给我,明日让庞寨主再给你买件好的。”
那人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违拗秦风,脱下身上大氅,递给了秦风。
秦风接过大氅,几步走到那乞丐身边,给他披在身上,又掏出几两散碎银子,放在他的脚边,拍拍肩膀道:“兄弟,这点银子,你拿去吃饭吧。”
那个乞丐似乎吃了一惊,身子一抖,嘎声谢道:“多谢大爷赏饭。”说完回头望了秦风一眼,却是双眸如星,闪闪发亮。
秦风也不多说,转身随着众人进了酒楼。边走边想:“这乞丐看起来也年纪不大,那双眼睛却真是好看。”
进了酒楼,秦风和庞寨主一伙人,推杯换盏,吆五喝六的喝起酒来。
秦风以前年少贫困,酒也没有吃过几次。
这一次跟着庞寨主一伙,都是些粗鲁贪杯之人,敬秦风艺高,不时地敬酒献杯,秦风不好扫他们的面子,也尽兴喝过几次,这才知道自己酒量极大,也不知是天性善酒,还是练了内功的缘故。
这伙人围着秦风和庞寨主,你一杯,我一盏,你敬我,我回你,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庞寨主低声道:“好了,今晚的酒到此为止,吃了饭,都回去歇下。”
有人不满,嘀咕道:“这都到了地头了,为何还不如赶路的时候,酒都不让吃尽兴了?”秦风也是不解。
庞寨主低声喝道:“这青木川是个大去处,又是三省交界,官府里衙役众多,不比那些小市镇,尽着你们疯。”
又道:“此处南来北往的人多,论不定便有些高手在内,我们又不是做什么正经勾当的,被人阴了,也只能忍气,越是到了地头,越要谨慎。”
秦风心道:“也不亏这个庞寨主,到了这般时候,犹能稳住心神,谨慎如一。”
刚才说话的那人,有了点酒意,胆壮了,继续嘀咕道:“有无衣先生跟我们一起,怕什么高手。”
秦风赶忙道:“庞寨主讲的在理,我们还是小心为是。”
庞寨主见秦风说了,心下宽慰,对着那人喝一声道:“还不闭嘴,让无衣先生看着笑话,要想喝酒,回了寨子,我管你够。”
众人看看无趣,都住了酒,胡乱吃了点饭,便回了客栈。
秦风出酒楼门的时候,瞄了一眼门口,那个乞丐已不在那里,想是拿了银子,找地儿吃饭去了。
因为酒未尽兴,众人回了客栈,也无心情说笑,便早早回了自己屋里,打点睡觉。
秦风躺在床上,思量着,是这就离开这伙山贼,自己去寻回老家的路,还是等到了双龙寨再行。反正是不能真的跟着这伙人去劫什么镖车。
思思虑虑,一时也没个决断。朦胧中,闻到一阵阵甜香,心中纳闷,道:“这香气却不像花香,难道是熏香,这大地方的客栈还就是不一样,半夜也为客人熏香。”心中也隐隐觉得不对,可这甜香熏得人浑身舒泰,不自觉间,便昏昏睡去。
这边秦风刚睡过去,那边窗外一个蒙面人,轻轻收起窗缝间的一节竹筒,排窗而入。
蒙面人进了屋,轻轻幌亮火摺,先是看了一眼秦风,又四下搜寻。
就在此时,屋外廊上,一阵玎刂矗擅嫒四颂闹谐粤艘痪桓以僭谖葜型a簦呈帜闷鹎胤绶旁谡肀叩陌岸觥p> 出了屋,低身俯在窗下,左右看看,见右边一溜房屋中,陆续有人出来。他不再犹豫,一个起身上了屋顶,又是几个起落,没入黑暗之中。
右边房中出来的正是庞寨主一伙人,这间客栈,楼上这一排房间,最东头是两间上房,第一间是秦风住了,第二间是庞寨主,其他人便依次挨排下去。
庞寨主离着秦风最近,晚间熄了灯,也是朦胧之间,忽然闻到一股甜香。
庞寨主是强盗出身,年少时,打闷棍,使闷香,是他的本手勾当。此时一闻此香,当即醒悟,知道是有人点了闷香。
他立时起身,先握住身边短刀,潜行到窗前,一掌劈开窗户,一节竹筒,咕噜噜滚到窗外廊中。
他伏在窗下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见再无异状,这才点着油灯,提着刀,开门来到外面。
一出门,便看见左边有人上了屋顶,他轻身功夫有限,无法上屋追击,只能大声喝问。
其时,其他山贼也有几个出了门,纷纷询问出了什么事。
庞寨主摆摆手道:“噤声,先莫吵嚷,好似无衣先生房里进了人。”
有人道:“无衣先生是个高人,怎会着了小蟊贼的道,定是另有别情。”
庞寨主不语,走到秦风门前,轻轻拍门,唤道:“无衣先生,无衣先生。”唤了几声,屋里绝无声响。
庞寨主一惊,一用力,破门而入,幌亮火摺,点着桌上油灯。看一看秦风,好端端地在那沉睡,松了一口气,道:“哎,这个不穿衣服的先生还就真着了别人的道了。”
原来那个蒙面人,在酒楼门口便盯上了他们,一路跟随,来到客店,等屋中的灯火一一熄灭,他便从东边上了楼,在每个窗前依次点上闷香。
回转来,再到秦风住的第一间客房,闷香刚好能熏倒人,他进屋行事,一点也不耽误时间。
谁知庞寨主一伙都是积年的强盗,这些手段却瞒不过他们,蒙面人一进秦风房间,便被惊走了。
庞寨主瞅着沉睡中的秦风,吩咐人打开了南北两扇窗户,又在地上瓦盆中掬了一捧水,轻轻地洒在秦风脸上。
秦风一个激灵,睁开眼,屋内明晃晃的,几个人在眼前晃,凝神一看,正是庞寨主他们,吓了一跳。心道:“难道被他们识破了?”
伸手便要到枕边摸自己的刀,却是摸了一个空,正要跳起来,却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略一运功,紫盖云霞真气游遍全身,无力感顿消,起身站在床下,一头雾水。
庞寨主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暗笑:“到底还是年轻了点,虽说武功不错,却是没有一点江湖经验。”
又见他略一挣扎,便能起身,也不禁感到佩服,心道:“这个无衣先生,看起来内力也是甚高,只这一瞬间,便把闷香的劲消除了,当真了得。”
见秦风眼中还有疑惑之意,解释道:“无衣先生,刚才有小蟊贼给我们下了闷香,你快看看,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秦风这才有些明白,打眼四下看了看,道:“我的包裹和刀都不见了,什么蟊贼这般厉害?”说完了,才想起来,别人都没事,只有自己着了道,不禁红了脸。
庞寨主见秦风有些羞愧之意,不好再呆在这里,一挥手,跟众山贼道:“都悄悄回去,不要惊动店里的人。”
走前又低声嘱咐道:“无衣先生,这件事可不能吵嚷出去,我们是什么身份,可不能经官动府,吃了亏,也只能忍着。明日我们到街上,先给你买一把刀,你凑合着用。何时有暇,你到我们山上,我给你寻把好刀。”说完转身走了。
秦风听了,哭笑不得,心道:“这把暗夜,本就是你们山上的,到哪里再去寻这般好刀去。”
众人离去后,秦风懊恼地一夜未睡。经了此事,他又想起下山前韩先生跟他说过的话。这才知道,自己武功再强,没有江湖经验,也难免吃亏。
第二日,庞寨主跟秦风到街上武器铺里买刀,看着满铺子的朴刀、砍刀、**、腰刀,都是笨重无比。秦风想了想,干脆买了一柄剑。
他学的本就是剑法,只因自己是秦家刀宗的人,这才配了一把刀。而那把暗夜刀,轻重长短也和一柄剑差不多,只因其锋利无匹,这才舍剑用刀。既然丢了暗夜,那还不如用剑,也要比那些笨重的刀趁手得多。
买了剑,秦风照样背在背上,以前这样习惯了,挂在腰间倒觉得别扭。
往后几日,秦风夜里睡觉,便警醒了好多,只是再也没出什么事,想是那人猜到他们有了警觉,也不敢再来了。
秦风却是有点失望,那人不来,便捉不到他,暗夜宝刀也就没了下落。
又过几日,黑松岭双龙寨传来消息,要庞寨主一伙人,到双龙寨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