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层顾虑,庞寨主不敢贸然出手,只是向前一步,拱拱手道:“这位少侠,可能报个名号上来,也好让我这个手下知道栽在谁的手里。”
秦风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心中却想:“看来他是不认得我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庞寨主,当年秦风在云霄寨的时候,还是个满面污垢,邋里邋遢的小道童模样。虽是玩闹异常,众人都怕着清慈,对他却没多加留意。
五年以后,秦风不但身子长高了一大截,脸面却也长开了,与五年前颇有不同。
庞寨主一众人又怎能想道,眼前这个刀剑面前,镇静自若的年轻人,就是当年顽皮嬉闹的小顽童。
庞寨主见秦风不说话,只好又进一步,轻声问道:“不知阁下知道不知道关之鸟部?”
秦风听了,心中一惊,想起五年前听清慈说过的事,那杜氏父子便是关之鸟部的人,看来这伙山贼终于还是被杜氏父子收服了。
想到这里,一摸身上的包袱,那块玄铁令牌倒还在里面,掏出来,往桌上一拍,假意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会知道关之鸟部?”
庞寨主一看,自己所猜果然没错,赶忙遣开众山贼,又让人把吴老三扶到一边,包扎伤口。
其时,店内除了这一伙山贼,便只剩下秦风一个人了。
庞寨主在秦风对面坐下,也从腰中掏出一块令牌,与秦风的那块对比了一下。
他不知道的是,秦风的这块令牌,正是当年杜氏父子给他们云霄寨的那块,后来被清慈收了去,又送给了秦风。
庞寨主见两块令牌一般无二,赶紧收了自己的那块,又把秦风的那块递给他,秦风随手放进包袱里。
庞寨主道:“我们是关之鸟部的下属,竹节山云霄部,不知阁下怎样称呼?”
秦风一时之间编不出个名字,又怕他们疑心,毫不犹豫地道:“我叫无衣,就是没有衣服穿的意思。”又道:“原来你们是竹节山云霄部的,我那杜大哥可好?”
庞寨主心道:“没有衣服穿,你们的帮派叫什么罐子尿布,这个人又说自己没有衣服穿,真是一帮子怪物。我们也是倒霉,栽在这一帮子怪物手里。”
又想:“他说的杜大哥,不知道是老杜先生呢,还是小杜先生?”
却也不愿再问,只道:“那老杜先生和小杜先生几年前曾在我们山上盘桓了一段时间,离开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这几年,一直都是他们的使者过来传信。”
秦风道:“嗯,原来是这样啊,我那杜老哥和杜家侄子,我也有几年没见到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在世上。”
庞寨主心道:“原来老杜先生是他大哥,看他年纪,比着小杜先生还要小着好多呢,看来是辈份大。”
又听他说不知道两人是不是还活在世上,心中啐一口,暗道:“那两个杜先生说起话来就怪腔怪调的,这个更好,咒起自己大哥跟侄子来了,真不知他们是帮什么东西。”
秦风急着想知道清慈的状况,也顾不得再编其他瞎话,问道:“几年前,你们山上去了个和尚,叫什么清慈的,后来怎样了?”
庞寨主一愣,心道:“他怎么这事也知道。”
当年秦风走后,清慈和尚在山上又等了一个多月,杜氏父子始终没有回去,清慈等不及,便自己离开了。
等到杜氏父子回山的时候,他也没敢跟两人说起此事,是以,杜氏父子也不知道清慈的事。
庞寨主愣了一会,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又不敢不答,道:“那个和尚吗,在我们那里住了一阵子,也下山走了,以后却再也没见过他。”
秦风听清慈没有遇上杜氏父子,放了一半的心,心道:“清慈离开后,一定又回雪峰寺了,他那时讲过,他还没有出师。”
其实,秦风的话里漏洞颇多。不过庞寨主既见了他的兵器与招式,又验了他的令牌,对他的身份已是确信不疑。对秦风话中的漏洞,也就不敢深究。
庞寨主见秦风还在那里自顾自喝酒吃肉,心中不快,却也无可奈何,安慰自己道:“想来他们关之鸟部的人都是这个德行。”
吩咐一个手下,把自己桌子上的酒菜移过来,给秦凤斟了一杯酒,问道:“不知无衣先生这是要到哪里去?”
秦风道:“也没个定数,只是转一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
庞寨主听他没什么事,不由得心中动了一动,暗道:“他是总部的人,此事跟他说了也没有关系,说不定还能请他帮个手呢。看他刚才的身手,和那个小杜先生也差不多,要是能请他帮忙,事情便好办的多了。”
想到这里,赶紧又给他斟了一杯酒,低声道:“总部使者来传信,要我们云霄部,到川甘交界的黑松岭,去劫一票镖去,说是有重要物件在里面。我们这伙人,正是要赶到那里去。”
秦风听他说起川甘两个字,赶忙问:“这黑松岭离着川北有多远?”
庞寨主咂咂嘴,无奈地道:“不知无衣先生问的是川北何处,说起川北,那是称呼四川北部的,那地方可是有点大,说起来那黑松岭也算是在川北。”
秦风这才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了,道:“这黑松岭吗,我倒也想去看看。”
庞寨主一听大喜,赶紧撺掇道:“是啊,那四川向称天府之国,无衣先生倒真应该去看看,不若就和我们搭伙,这一路上也有人照应。”
秦风见庞寨主满眼热切,想一想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心中暗笑,故意作难道:“这个吗,我身上银两不够,怕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庞寨主赶紧道:“这个无妨,这一路的使费,都是我们包了,不用你操心。”
秦风勉强点点头道:“也好,我也到天府之国去瞧一瞧去。”
庞寨主听了,赶紧招呼自己一伙子人过来,都来见过无衣先生。把状况讲了一下,众人都觉欢喜。
那个吴老三空自憋着一肚子气,不敢使出来。庞寨主见他这个样子,跟着也是个累赘,便把他打发回竹节山去了。
秦风和庞寨主一干人,先从风陵渡过黄河,进入陕西境内,再往西南,进入甘肃,从甘肃再向南行,奔向川北黑松岭。
这一路上竟要穿过四省,秦风问道:“那镖局子的镖车不知是从哪里出发,又要到哪里去,我们这样长途奔袭,不知来不来得及?”
庞寨主道:“哎,说起来,此事我们也做不得主,都是你们总部的人发的指令,我们只有照办。”
“使者送来的信里说,这一次走镖的,是京城里有名的顺丰镖局,镖车从京城出发,途经川北黑松岭,至于送到什么地方,却是没跟我们讲。”
“镖车已在半个月前出发,我们从此地过去,只有半途,又是轻身而行,时间倒是充裕的很。”
秦风道:“从京城到川北,这一路上,穷山僻路想是不会少,为何却要跑到千里之外的黑松岭干这票买卖?”
庞寨主压低了声音道:“这个我也问过,说是到了那里,还有另外的人马接应我们,如不是这样,我们这七八个人如何能截得了天下第一镖局。”
一路走来,庞寨主这一伙人对秦风是恭敬有加,庞寨主见秦风骑术生疏,把自己骑得那匹马也换给了秦风。
秦风看庞寨主的样子,心中纳罕,暗道:“第一次在罗胖子山庄门口见他的时候,虽是受了伤,但那凶横霸道的气势,看着也让人害怕。
就是后来在竹节山被清慈制住,也不曾失了威风。怎么同行这几日,他看起来竟是灰心丧气,跟一个迟暮老人一般。”
这话不好问出口,以秦风现时的心境,想猜却也猜不透其中的原因。
秦风正当年少,又学艺有成,刚刚下山,整个江湖似乎都攥在手中,正觉得万事可为,怎会明了庞寨主的心境。
庞寨主是从前辈手中接手的云霄寨,作为大寨主,领着一干兄弟,雄霸一方,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把个山寨经营的红红火火,兴旺异常。
依着天险,就是官兵来了,庞寨主这伙人也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庞寨主自然也是日骄日傲,慢慢地养成了骄横跋扈的脾气。
后来被杜氏父子、清慈和尚、憨和尚所败,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自己这身技艺,还是差的太远。
杜氏父子更是逼迫整个云霄寨加入了那个什么关之鸟部,庞寨主也从一寨之主,变成了别人的傀儡。
杜氏父子对他也殊无客气之意,呼来喝去便如自家的仆役一般。
庞寨主艺不如人,也只有饮气吞声,默默忍耐。
那胸中豪气,也就慢慢地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