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此身轻胜马
秦风下了山,晓行夜宿,路途倒还记得。先是到了风陵渡,坐船渡河,望着滔滔黄河水,又想起了那个严老爷和装小丐的‘翼儿’。
心道:“江湖之上,武林能士良多,自己也已不小,却只学了一点残缺不全的内功,不要说比那些大人,就是齐云、江帆、翼儿,这些跟自己年纪相仿的,自己也无法相比,这报仇之事,可是艰难得很。”
渡过黄河,来到黄河渡口,再往东行,又来到千枫镇。
秦风还是来到原来的那家客店住下,心道:“还是先打听打听紫云别院那边的消息为是,自己又无什么武功,不好贸贸然过去。”
到了晚间,一个人溜溜达达来到百花酒馆。
进了酒馆,见里面生意愈发清淡,只有两个人坐在里面。一个便是那位老白,在靠边的一张桌子上,斜着身子,伸长了脖子,跟邻座的一人讲话。
另一个人却有些古怪,看年纪也有五十多岁了,须发都有些斑白,胖胖的一张圆脸,笑嘻嘻的,身子也是圆滚滚的,像一个球。
穿的衣饰,看起来都是上等布料,却是邋邋遢遢,浑身油渍,这一块那一块,一件天青绸衫,倒像件花布衣服一般。
秦风进来之时,那店小二正瞅着二人发笑。见了秦风,赶紧躬身道:“客官,可要吃酒,请安坐。”
秦风此时已改换了装束,把头上的两个道童髻拆散,梳成了一个独髻,扎上一条布带,跟当时的普通人一个样子。
那身一口钟,也换成了普通行路人的短打扮。是以小二并未认出他就是以前的那个小道童。
秦风含笑道:“小二哥,可认得当初让你买馒头的小道童?”
小二瞅了瞅秦风,有些面善,想了半晌,恍然道:“啊哈,原来是你。你不是个道童么?你那位爱瞪眼的和尚师父呢?”
秦风道:“我本来是跟他想帮着赶路,为了方便,才打扮成那个样子,我却不是个真的道童。现时那位和尚师父有事,我们分开了。”
小二道:“原来如此。”说完又瞅了瞅老白,低声道:“听闻上一次你被这个老白骗去了五两银子?我当时打了个瞌睡,不知此事,却没提醒你。这次……是不是来讨还银子的?”
秦风笑道:“你情我愿,怎么能算骗呢?我那是花了五两银子买他的消息。这次是路过,可不是来讨还银子的。”
小二吐吐舌头道:“少爷好大的手笔,买个消息化了五两银子,有这好买卖,做成我一下。”
秦风道:“你要是有我要的消息,赚银子不难。”
小二道:“好嘞,少爷,你先坐,我给你拿酒菜去,是不是捡好的上?”
秦风点点头,挥了挥手。
小二颠颠的跑了。
从秦风进店,和小二攀话,到在桌边坐下,那个老白和那个怪人眼都没转一下,只顾在哪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吵。
等小二送上酒菜,秦风问道:“这两个在这吵吵什么呢?”
小二转转眼珠,问道:“说起来好笑,嗯……不知道,这算不算你要的消息?”
秦风一笑,递给他一块银子,道:“说好了,就是你的。”秦风现在身上,除了一堆金叶子,还有几千两银票,他从未有过这么多钱,年少心高,花起钱来,毫不吝啬。
小二接了银子在手,不敢就藏起来,站在秦风身边。一五一十地讲述老白和怪人的事儿。
原来,那个怪人辰牌时分便来到了百花酒馆。一进门便掏出三两多银子交给小二道:“好酒好菜尽管上,银子不够再跟我要。”
小二见他银子出的爽快,搬出好酒好菜,不一会儿便布满了一桌。
那人自斟自饮,慢悠悠地饮酒吃菜,直到巳末时分,喝尽了八壶好酒,可口的几个菜也吃下了好几份,那酒量、食量看着吓人。
日中时分,老白的酒瘾又上来了,溜溜达达来到百花酒馆。
前一阵子,秦风给他的五两白银,早就喝酒喝光了。虽是痛快了一时,那酒瘾却愈发地大了。
老白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见只有一个人在里面,满桌酒菜却是丰盛的很,心道:“今日看来有戏,此人满面喜像,蹭他点酒吃,该是不难。”
想毕便挨进了门,在柜台上排出几个铜板,道:“酒半壶,菜吗,尽着钱上。”
小二道:“老白,五两银子这么快就花完了?你这几个钱,给你半壶酒,还能有什么菜?”
老白装作没听到,踱着方步来到另一个人的邻桌坐下,指头敲着桌面,在那想主意。
那怪人却不在乎有没有人来,只顾在那吃喝。
小二给老白送上半壶酒,一碟烂素菜,道:“好了,就这些。”
老白也不说话,斟下一杯酒,轻轻喝了一口。低吟道:“千枫岭下百花谷,百花谷里……”
果然,那怪人听了老白的话,接口道:“百花谷里紫云出。原来你也知道紫云别院。”
老白故意哼一声道:“我自小便长在这千枫镇,怎会不知道那个地方。”
怪人道:“什么那个地方不那个地方,紫云别院就是紫云别院。别看你自小在这镇子里,你知道的未必有我多。”
老白道:“这个,不是我吹,这千枫岭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说完又低声道:“你可知道这镇子里闹鬼的事?”
那怪人嗤地笑了一声,道:“什么鬼,自己吓自己罢了,惹了老爷我,把那几个鬼揪着头发拎出来给你们看。这千枫岭下,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
老白撇撇嘴道:“胡吹大气,我讲一件事你保准不知道,不信就打个赌。”
怪人一听要打赌,眼睛一亮道:“这个却是有趣,你说怎么赌?”
老白道:“我讲关于那个地方的事,你如是不知,便是输了,要是我讲的你都知道,那就是我输了。自然,那些事都是我知道的,我问了我也不知的事,便算我输。”
老白骗的人多了,这些事情他都有算计。心中早就打好算盘:“我不停的讲,总有你不知道的时候。”
怪人沉吟道:“这个却有些不公了,你讲一件,我知。讲两件,我知。讲十件八件,我还知,讲一百件,一千件,我即便都知,那也没那么多工夫陪你玩。”
老白见他识破了自己的算计,有些讪讪地道:“不敢赌便讲不敢赌,找那么多借口作甚。”
那人抓耳挠腮地,似是有些心痒难骚,扭动了一会儿,突地笑将起来,道:“也罢,赌就赌,看看是我先烦,还是你先烦。”
他不说是:“看看是你讲不出来,还是我不知道。”便是明白了老白的意图,却又要跟老白赌这个耐性,可见此人赌性之重,脾气之怪。
老白见他进了自己的圈套,自分必赢,心中大喜,贪婪之心又起,道:“那么,我们赌什么,不知你有多少银两?”
那怪人听了,却双手乱摇,道:“可不能谈钱,那不成了赌钱了,赌什么都可,就是不能赌钱。”
老白一听,大感失望,道:“不赌钱还有什么意味,总不成赌弹额头,那不成了小孩子过家家吗?”
那怪人嘀咕道:“不赌钱,不赌钱,除了钱,什么都可以赌,我这个脑袋也可以输给你。”
老白见他惶急的模样,心中纳罕,看那一桌酒菜,也不像没钱的样子,便激他道:“我要你脑袋作甚,不能吃不能用,想是你没钱?那还打什么赌。”
那怪人一听,腰里间摸了摸,手一拍,嘭的一声,一个大元宝落在桌子上,明晃晃的,映地老白的眼都睁不开。
他拿起筷子敲了敲元宝道:“谁说我没钱,看看这是什么?唔……我看这样好了,钱我是绝对不赌,不如就赌东道,我要是输了,这银子存在柜上,你只管来吃,吃完为止。你如是输了,也是一样。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