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道:“这么说,韩先生应该还在华山附近?”
清慈道:“我想来想去,怕是韩先生和那杜家父子,应该都到了那个紫云别院去了。等这边事情一了,我便带你去那里寻他。”
秦风无奈,没了清慈和尚,他这个身手,不说杜家父子,就是这山上的山贼,他也对付不了。
毕竟还是年少,孩子家心性,清慈答应带他去寻韩先生,他也就放了心。好奇心起,又问起那块令牌的事来。
清慈一笑,翻开手掌,露出一块铁片,道:“你看这是什么?”
秦风接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又找来刀剑,一件一件的试。清慈见状,跟他说道:“你喜欢,就拿了去吧,这东西虽是坚硬无比,却只有这么小小的一块,没什么用。再说,也不知怎样才能熔了它。”
清慈和秦风在山上等杜家父子,却是等了一个多月,连个影子也没见到。
秦风闲着无聊,常跑到东峰玩耍,那几间屋子里,堆满了金银珠宝,各种玩物兵器,都是云霄寨几代人积下的。寨中的人知道他是清和尚带来的,谁也不敢管他。
秦风每天在这个宝库里翻来翻去,见了刀剑等兵器,便拿出来舞弄,尤其喜欢各种刀。
在秦风心中,自己既然是华山秦家刀宗的人,兵器当然要用刀,虽然现时自己对刀术一窍不通。
寨中人见他喜欢刀,为了讨他欢喜,也挑选了几把好刀给他。
但那几把刀,都是武林中人常用的砍刀,刀身宽阔,背厚刃薄,虽是好刀,到了秦风一个瘦弱少年手里,却怎么摆弄都觉不便。
这一日,秦风又在宝库中翻腾。守库山贼见他把个屋子翻了个乱七八糟,敢怒不敢言,只好走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秦风翻到一个角落,把那里的刀剑,每一把都试了试,没有一把顺手的,都被他随手扔在地上。
这些刀剑,每一把都不是凡品,却被秦风随手遗弃,武林中人见了,定会大骂他是个败家子。
翻到最底下,露出一堆朽木,看样子,原本应该是个细长的木盒子,年久腐朽,已看不出模样。
秦风扒开烂木,当中却是一把刀,刀鞘乌黑,也是被侵蚀的破破烂烂,看不出是何物所制。
刀柄微弯,护手处向内倾斜,长约五寸。秦风身形未足,人瘦手小,这个刀柄堪堪能容他双手持握。
秦风只见了刀柄,便觉欢喜。右手伸出握住刀柄,入手微凉。左手便去抓刀鞘,以便抽出刀身。
谁知那个刀鞘年深日久,缝合的丝线都已朽掉,秦风右手一抬,刀鞘已分为两片,左手差一点就握在了刀身上。
秦风疾忙缩回左手,再细看刀身,只见那刀有三尺多长,刀身狭窄,跟平时所用宝剑差不多,只是刀头微弯,单面开刃,才能判知是刀不是剑。
只是刀身黝黑,全无其他宝刀刀光闪烁的光彩。秦风见了,大感失望。
秦风端量着这把刀,突然心中一动,掏出自己佩戴的玉佩,比照着‘华山秦家’四字下面的那一横一挑,越看越像,就像是这把刀缩小了,贴在上面一般。
秦风心道:“看来是老天送给我这把刀,让我重振秦家刀宗的雄风。”
想到这,再看这把刀,就顺眼多了,颠一颠还觉沉了一点,想到自己还没长大,也就释然。只是刀身毫无光彩,微感不如意,他还是决意要了这把刀。
心道:“刀身灰暗,想是年深日久,积了锈迹灰垢之故。我出去好好打磨一番,未始不能让它重放光彩。
拿定了主意,秦风拾起那两片刀鞘,找了块破布一裹,把刀插入刀鞘,往胳膊下一夹,施施然出了门。
守库的山贼,见秦风又拿了一把刀出去,赶紧派个人去禀告庞寨主。
庞寨主听了,叹口气道:“他就真的要了,我们又能如何?他一个小孩子家,玩几天,不喜欢,就送回来了,你不见那一堆刀剑吗?哪一件他能喜欢上三天。由他去吧,不要管他。”
秦风拿了那把刀,找了个无人之处,又抽出来细观。
此时,艳阳当空。秦风把刀一抽出来,便觉一道七彩豪光,映入眼底。低头细看,原来是窄窄的刀刃上,映着日光发散出来的。
刀刃只有一两分宽,原来在宝库里时,光线昏暗,难以察觉。
此时映着日色,只觉流光溢彩,闪烁不定。侧一侧刀身,豁然发现,那幽暗的刀身,也在日光下隐隐有流光闪动。
秦风吃了一惊,心道:“看这样子,果然是把宝刀。”
赶紧找了块尖石,向刀身上划去,触手油滑,倏然而过,刀身上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又掏出前几天在宝库里找到的一把匕首,用力在刀身上划了一下,却如用尖石划时一样,丝毫不损。
原来那刀身本就幽暗,并不是积了锈迹灰垢在上面。
秦风看着此刀,呆呆的发愣,想一想,掏出那块玄铁令牌,轻轻用刀砍了一下,再看时,刀口无损,那令牌也无事。
秦风逐渐加力,两物却都纹丝不动。到了最后,秦风对此刀已感心满意足,不敢再加力道,怕是真的磕坏了刀刃。
秦风收起刀,心中欢喜无限,暗道:“如此好刀,这一群山贼却任它埋没在朽木之中,真是没有眼光。”
秦风不知道的是,此刀的确是一把宝刃,年代也已足够久远。那些山贼也不是不识货,只是此刀是专为马上所用,与中原流传的刀术,配合不来,是以无人来用。
中原刀术,以沉稳凶猛见长,所用之刀,大多宽阔沉重,以砍、抹、磕、砸为主,此刀刀身纤细,更适于劈、扫、刺、挑,倒与剑器有些类似,自是不适用于中原刀客。
据传,此刀来自西域,唐时被名将哥舒翰所得。那哥舒翰本是胡人,擅长马战,此刀到了他的手上,真是物得其主,相形益彰。
哥舒翰对此刀爱逾性命,时刻刀不离身。因此刀刀身幽暗,是以名之‘暗夜’。与当时大唐剑圣裴f裴将军所配的‘映雪’剑,并称为刀剑双绝。
唐代大诗人李白有诗云:“君不能学哥舒,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西鄙人的《哥舒歌》里也道:“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两诗中所谓的‘哥舒’便是指哥舒翰。‘夜带刀’的刀,讲的便是暗夜刀。
天宝末年,灵宝之战后,暗夜刀落于安禄山之手,那安禄山也是个胡人,只是久已不上战阵,便把此刀藏于私库。
此后,安庆绪刺杀安禄山,自己在洛阳称帝,暗夜刀也到了安庆绪手中。
安庆绪后来为部将史思明所杀,暗夜刀便没了下落。
后世历经战乱,此刀也数隐数现,不知何时,被云霄寨得去,存放在宝库之中,直到如今。
秦风拿着此刀摩挲良久,忽然发现破烂的刀鞘上,有银丝镶嵌的文字,秦风擦亮银丝,识得是‘暗夜’两个字。
心道:“原来此刀名叫‘暗夜’。看那黝黑深邃的刀身,真不愧了这个名字。”
秦风得了暗夜刀,本想佩挂腰间,一则,原来用以佩戴的丝线早已朽烂,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来用。
二则,此刀套上刀鞘,加上刀柄,也有差不多四尺长短,秦风年少,个头还未长开,放在腰间比了比,那刀鞘的头还是拖在地上的。
秦风无法,总不能整日夹在腋下。思来想去,比来比去,还是背在背上合适。
秦风找来布带,先把刀鞘缠牢了,又在身上扎缚好,刀身斜靠背脊,刀柄从左肩头突出。伸出右手试了试,拔刀,入鞘,都顺顺当当。
此后,秦风便背着这把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暗夜刀,在云霄寨里晃来晃去。
云霄寨里的山贼,对清慈犹可,怕的却是秦风。这孩子精灵古怪,整日就是以作弄众人为乐。有清慈为他撑腰,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大伙见了他,都躲得远远地。
秦风在山上的这一个多月,没事的时候就会想起韩先生,跟清慈叨叨了几次,要先下山去找韩先生,找着了韩先生,再回山上等杜氏父子。
清慈报仇心切,坚决不答应,怕错过了杜氏父子,以后他们回了东海,到哪里去找那个什么‘关之鸟部’去。
此时已是夏末,山上天候凉,偶尔清晨里,能见到亮晶晶的寒霜。一些树叶子也微微露出红黄之意。
秦风见了,又想到千枫岭,心道:“那韩先生也不知是不是被杜氏父子找到了,他一个人又打不过两个人,何况身上还有旧伤。”越想越是心急。
这一天,秦风眼看着山上的红叶又多了许多,秦风定下心来,决定一个人下山,去找韩先生。
秦风先来到东峰金银库,拿着那金叶子,可着劲的往身上装,银子不好带,他便不要了。
这里都是山贼储藏之物,却没有银票。秦风想想自己身上还有两千多两银票,无论怎样花费也是够了,何况还有一堆金叶子。
拿了金叶子,秦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了支秃笔,蘸着臭墨,给清慈写了一封歪歪曲曲,半通不通的信。
那意思是说,你只想着你报仇,却不知道我还要报恩。你愿意待在山上,你就呆在山上报仇吧,我却要下山报恩去了。前一阵子,我们化来的银票,我都拿走了,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在东峰宝库里,留下了一大堆金银,你都拿去好了。
秦风写好了信,又去厨房里要了一大堆干粮,背在背上,晃晃荡荡的就下山来了。
山上山贼那个不认得这个小祖宗,他发了话,谁也不敢问个为什么。就这样,让他顺顺利利的下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