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慈看看满桌鱼肉,皱皱眉道:“怎么,我弑天和尚来了,也不备上一桌素菜,难道要让我破荤吗?”
刘天恩的儿子看见自己的父亲还在他的手上,赶紧道:“是是,马上就办,还请师父吩咐,有什么需要我们刘家出力的?”
清慈道:“既然没准备,也就罢了,我和尚好说话的很。”转脸对秦风道:“你不是和尚,这些鱼肉,你将就吃点,我跟这几位大老爷拉拉家常。”
秦风一笑道:“好吧,我就将就吃点,不能不给刘老爷面子不是。”
清慈看秦风吃了起来,转眼一扫四周的人,道:“和尚我今天大发慈悲,不想杀人了。不过,五台山庙破僧穷,我就来跟几位化几两银子吧,回去以后也好修庙斋僧。”
说着,抬手拿起一个酒杯,握于掌中,潜运内力,一阵咔嚓之声,再伸开掌,那酒杯已变成了一堆粉末。
那几个人吓得面如土色,颤声道:“该当的,该当的。”
清慈看着刘天恩道:“刘老爷,你的意思呢?”
刘天恩已被吓得浑身瘫软,靠在桌子上才能勉强坐住,喘着气道:“全凭师父吩咐。”
清慈道:“那好,你是主人,该拿个大头,你就出五千两吧。”
其他人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是几两银子?这是要要了人的命哇。”
却是谁也不敢说出口来。刘天恩听了,也是一个哆嗦,差点晕过去。
清慈又看着右首的一个人道:“你呢?”
那人一缩脖子,无奈道:“我也出五十……”
清慈一瞪眼,那人赶紧改口:“一百……”见清慈又一瞪眼,赶紧道:“嗯,五百……不不,我出一千。”
清慈这才再问下一个,下面的人一看,性命要紧,每个都报了一千的数。
到了刘天恩的儿子那里,他怯怯地问:“佛爷,我和刘老爷是一家人,我们已经出了五千了,还要再出?”
清慈道:“不出也行啊,我扯你条手臂下来,也可抵得一千银子。”朝秦风那边点点头道:“我这个道童,一向喜欢吃人肉,这一时跟着我,清汤寡水的,熬苦了他,给他炖锅人手汤倒是不错。”
秦风正在那里抓着一只猪蹄猛啃,听了此话,一下子扔下猪蹄,干呕了几声,翻起白眼道:“你才是吃人肉的和尚呢。”
刘天恩的儿子听了此话,赶紧道:“我出银子,我出银子。”
秦风此时也吃饱了饭,咂咂嘴,打趣道:“可惜好一锅人手汤,到不了口了。”
清慈巴拉巴拉指头道:“你们这是十一个人,嗯,刘老爷五千,你们这几位老爷呢,每个一千,这个帐可不好算哪。”
一旁的孙账房算惯了帐,脱口而出道:“有什么难算的,一万五千呗。”
清慈点点头,道:“不错,还是你老会算,好了就是一万五千,拿银子来,我还要赶着回去修庙斋僧呢,别饿死了那些老和尚,佛祖找我算账。”
说罢,把手伸到那些人面前。其中一个为难地道:“我们出来做客的,身上哪有那么多银子啊,等我们回去了,凑齐了银子,再给你老送过来,你看可好?”
清慈道:“那也行,不过呢,我这人胆儿小,怕你们赖账,你们这一回去,一个个都不再朝我面,我找谁哭去?这样吧,你们每人留下点当头,我也好放心。”
那个道:“师父啊,我们着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值一千两银子啊,拿什么作当头。”
清慈伸过手,拉起那人胳膊,颠了几颠,道:“这个就蛮好,我先扯下来留着,等你们筹够了银子,我再还了你们。”
那人吓得一哆嗦,赶紧到:“不用不用,我还带着点银票,差不多也够了,给你给你。”说着抖抖索索掏出几张银票,递了过来。
其他人一看,料来是逃不过去,一个个都拿出银票来,有百十两的也有几百两的,不过再也没有一个能筹够一千。
交了银票,一个个都瞅着清慈,看他接下来怎么办。清慈瞪瞪眼,道:“瞅我作甚,主人在这呢,还怕没有银子,赶快借了银子给我,我好赶路,等下饿了,怕是想口人手汤吃哩。”
刘天恩在一边,既心疼钱,又怕丢了命,心道:“这些人都是我请来的,我不出血,怕是过不了这关了,谁让我倒霉,摊上这两个瘟神呢?罢罢罢,破财消灾,给了他吧。快送走这两个瘟神是正经,赖在这里,还不知闹出点啥事来呢。”
想到这里,颤颤地站起来道:“师父,不够的银子我拿,我这就去拿给你。”说罢便想迈步,谁知两腿战战着,一步也挪不了。
他儿子赶紧过来扶着他,便要向后堂走去。
清慈一拉刘天恩的儿子,又指指孙账房,道:“你来扶他,这个刘老爷的儿子吗,就在这里陪我。”
刘天恩无奈,抖索着去了后堂。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忽听后堂一声嚎叫。清慈听了也是一愣,心道:“难道后面又出了什么事?”自己监看着这一干人却不能离开。点手叫过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道:“你去看看。”
那人快步出去,一会儿,同着孙账房回来了。
孙账房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清慈,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清慈拿过来一看,也吃一惊,见上面墨色簇新,显是刚写就不久,字迹娟秀,倒像是女人手笔。
那纸上写着:“黑衣人乃竹节山云霄寨山贼,由此向北,转路华山,至华山北麓千枫镇,再往西行转而向北,过黄河,从风陵渡西行,便可找到。”
几句话无头无脑,也没有落款。
清慈问孙账房道:“哪里来的?”
孙账房道:“我和老爷去了库房,门窗都好好的,谁知,打开门,里面已被翻得一片狼藉。那些个珍珠宝贝,金条银票,全不见了影子,老爷他……一气之下,晕过去了,后堂里正在救呢。”
清慈道:“不问你这个,这张纸哪里来的?”
账房道:“就在放金条的箱子上,想来是什么云霄山贼把东西偷了去,怕师父不信,特意拿来你看的。”
清慈沉吟了一刻,对着众人道:“我们有急事,要赶路,银子就先存放在这里,何时有暇,我们再来拿。”说完,拉着秦风便走。
那些人松一口气,都念叨:“谢天谢地。”却不知这两个瘟神,为何突然之间便要急急忙忙离开。
秦风一路走,一路问道:“那张纸上写的什么,难道是催命符,银子都不要了?”
清慈拉着他,离开刘家庄园,一直到了一个避风之处,两人坐下来。清慈才把纸上的话跟秦风讲了一遍。
秦风想了想,道:“你就不怕是刘家人编出来唬你的?”
清慈道:“刘家怎会知道此事,这个无需多虑。倒是有一件事,我们不得不小心。”接着把在刘家看见有高手在屋顶上隐没的事讲了一遍。
说完,又道:“那个高手想是曾听我们两人谈起过此事,不过我想来想去,却没记起路上曾遇到可疑之人。他既然在那个时候给我们留言指路,想是不欲我们再敲诈刘家,是以我看了纸条,便赶忙离开了。”
秦风道:“你倒是个胆小的和尚哩,那个高手自己盗走了刘家一大票金银,却不让我们化几两银子,不是太不讲道理了吗?”
清慈道:“江湖之上,古怪规矩多的是,想是他以为刘家是他嘴中的一块肉,不欲我们分一杯羹也论不定。总之,江湖上的事,小心不为过。反正我们也化了有几千两银子了,够我们一路花销得了。”
清慈说完,掏出怀中的银票,让秦风举着火折,看了一遍,约有三千两之多。他把那些零碎的挑了出来,其他的递给秦风道:“你带着,我一个和尚家,不好带这么多银票。”
秦风道:“罢咧,你人手汤都吃,还怕带这些银票?”
清慈不与他耍嘴,站起来道:“你在这等我,我出去一趟,天亮前赶回来,我们便一起上路,到华山千枫镇看看去。”说罢,一纵身,便不见了影子。
秦风一句话没问出口,不见了清慈,心道:“这和尚,就是性急。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回刘家拿他的银子去了。”
又想:“我们秦家号称是华山秦家,到了华山说不定能得到点我秦家的消息。”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心急。
秦风左思右想间,不自觉便睡着了,梦中又见到了自己的父母,急切中还是看不清面目,正在焦急间,忽听有人唤他,道:“秦风,醒醒。醒醒,秦风。”
秦风朦胧中睁开眼,见东边天际已是霞光万道。嘟囔道:“我这刚迷糊着,天便亮了。”
清慈一边扶秦风起来,一边收拾行装,一边道:“你刚才做什么梦呢?本想让你多睡会的,看你皱眉咂嘴的样子,让人心疼,只好唤醒了你。”
秦风不好意思述说梦中情形,只好道:“你一喊,我便醒了,梦见了什么,我却忘了。对了,你昨日夜间做什么去了?怎么现时才回来?”
清慈嘻嘻一笑,道:“我们化了这么好大一笔银子,也不能独吞不是。昨天夜里,我又回到那个老汉家里,给他留了一点银子,沿途各家贫户,我都留下一点,带去的那些零碎银票却都分完了。”
秦风听了,心中不由得佩服,不仅佩服清慈的慈悲心肠,更佩服清慈的武功,普通人两天的路程,他竟在几个时辰之内,走了个来回。
看来往日里,如不是自己带累,清慈的脚程不知要快上多少。
想到这里,不禁对清慈竖起了大拇指,道:“清师父,我秦风心中,除了韩先生,你是我第二个佩服的人了。”
说完,不知怎的,却突然想起了齐云。想起齐云,不自觉得又想到了江帆,想起她坐在船头垂钓时的样子。
清慈哪知道秦风小小的脑袋里,只这一刻间,便转过了这许多念头,笑着道:“能得到秦少侠的佩服,我清和尚也是三生有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