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步向东走去,转过别庄围墙,便见一湾碧水,罗财主的这个别庄依山临水,庄东便是一个湖泊。
此时正是初夏,湖中碧波荡漾,新荷初展,芦蒲摇曳,映着天光山色,真是一派画中景致。
秦风虽是个在荒野游荡的野孩子,山景日日得见,今日见了这般景致,也不由得咂嘴桥舌。
道:“耶,耶,这里真如图画一般,不对,不对,图画却没这里好看,只是少了渔舟钓翁,还是缺一点灵动之气。”
秦风正在那里赞叹惋惜,说巧不巧,湖南芦苇丛中,便有一叶扁舟,咿咿呀呀摇了出来。
秦风见了哑然失笑道:“这个说着了,正想渔舟钓翁,这边便来了一叶小舟,只是不知这舟上钓翁,是不是也蓑衣箬笠,须发浩然。”
那小舟却正是向着秦风这边荡来,靠的近了,才看见,舟上两人,一个摇船的,是个中年船娘,船首端坐垂钓的,却是个明眸皓齿,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看年纪当跟秦风相若。
那小姑娘垂足而坐,一双粉白的小脚隐在湖水之中,身形窈窕,只是年纪尚小,身形未足,眼见得是个美人胚子,将来肯定出落得不凡。
秦风学着韩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叹道:“哎,没了蓑衣箬笠的白发钓翁,这意境却就差的远了。”
嘴上虽如此讲,心中却不禁想道:“这小姑娘真是美丽,这里有了她,虽说意境差了点,这景致却是更加美得无法言说了。”
其实,秦风小小年纪,哪里真能明了孤舟钓翁的意境,只是听韩先生讲诗的时间长了,不知不觉便学了韩先生的样子。
这边秦风正在胡思乱想,那边小舟上的小姑娘也收了钓竿,站起身,向这边望过来。看见秦风,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心道:“这山庄左近,怎会有一个小叫花子?”
小舟靠了岸,中年船娘和小姑娘收拾下船。原来秦风所站之处,正是一个小小的码头。
那小姑娘见秦风还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羞红了脸,含怒呵道:“哪里来的小叫花子,怎的在我家湖边游荡?”
秦风被这一声呵斥,惊醒过来,听她叫自己‘小叫花’心中傲气勃发,脖子一梗道:“这湖怎的成了你家的了,我看你面生得很,一定不是这个镇上的人。”
那小姑娘微微一笑,对着船娘道:“于大娘,你看这小叫花子是五间铺的人吗?”
那个船娘道:“小姐,这人是五间铺上有名的疯猴子,没事不要招惹他。”
“疯猴子,哈哈,真是好名,怪不得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呢。哼!”
秦风听见两人自顾自地讲话,一口一个‘小叫花’‘疯猴子’,全是自己忌讳的称呼,心中更气,不过想想自己身上的破棉衣,也是难怪。
而且镇上的人一直就喊自己疯猴子,‘秦风,秦无衣’这个名字还是自己今天刚起好的,别人不知,似乎也怪不得。
想到这里,只好大声反讥道:“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我看你连五间铺上的人都不是,这湖怎么成了你家的了。”
那小姑娘却是不慌不忙,问道:“你可知道这个湖叫什么名字?”
秦风一愣,脱口道:“湖就是湖了,一个破湖,有什么名字。”
小姑娘咯咯地笑了起来,声如银铃,煞是好听,笑完了才道:“我说疯猴子,亏得你还是五间铺上的人,连这里这么风景秀丽的湖泊,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还不如我这个外乡人呢,告诉你把,这个湖,便叫做‘罗湖’。好好记牢了,往后别再让人问住了。嘻嘻。”
这个秦风平日里也是伶牙俐齿,五间铺的人都对他头疼,却不想今日被一个小姑娘问住了。
只是,他只停了一停,便反问道:“哈,你看,你刚说你是外乡人了,这个湖却在五台山五间铺,你说是你家的,岂不是撒谎骗人?看你清清秀秀的,想不到却是个小骗子。”
小姑娘听他叫自己‘小骗子’气得红了脸,啐一口道:“你不但疯疯癫癫,邋里邋遢,还笨的要命。我已跟你说了,这个湖叫罗湖,就是这个山庄的主人买下的,这下你懂了吧?”
秦风道:“那便如何,这个湖就算是罗胖子的,那也和你没有干系。”
小姑娘撇撇嘴,似是不屑跟他拢扯杂诖竽锏溃骸澳愀玻沂鞘裁慈恕!p> 于大娘道:“猴子,不要怄气了,这位小姐就是罗老爷的外甥女,这一时在庄上做客。”
秦风听了,想一想,罗财主是这个小姑娘的舅舅,如此讲来,这个湖说是她家的也不为过。
以秦风的心性,岂肯服软,细思半晌,突然也笑了起来,问道:“这位小姐,你可知道我姓什么?”
那小姑娘也感好奇,眨着眼问道:“你姓什么,莫不是真的姓‘疯’?嘻嘻。”
秦风被噎了一下,只好不和她纠缠,道:“我姓五,一二三四五的五。”
“喔,原来五间铺里还有姓五的,怪不得叫五间铺呢。”小姑娘若有所思地道。
秦风贼兮兮地笑道:“这下知道了吧,这个湖是我家的,而不是你家的。”
小姑娘道:“呸,又来胡缠,这个湖谁买下,便是谁家的,和你姓什么有什么干系?”
秦风正色道:“怎么会没有干系,你说这个湖叫罗湖,便是罗胖子的。那么,我姓五,这五台山、五间铺,便都是我家的了,你说,这个湖在哪里?还不是五台山下的五间铺?所以啊,这个湖不应该叫‘罗湖’,应该叫‘五五湖’。嗯,五台山加上五间铺,两个五,是了,就叫‘五五湖’,好听,好听。不对,还有我这个‘五’那就是三个了,应该叫‘五五五湖’,这个就更好听了,哈哈。”
小姑娘被他一通长篇大论说的迷糊起来,明知不对,却一时无法反驳,支吾道:“什么‘五五五湖’难听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整天‘呜呜呜’地哭呢”
秦风见说晕了小姑娘,心中得意,哈哈一笑道:“我家的湖,叫什么名字我说了算。对了,你是哪里来的小骗子,怎的在我家湖边游荡?”
最后一句,却是十足十地学了小姑娘的腔调。
小姑娘气的差点哭出来,于大娘道:“猴子,不要歪缠,惹了小姐,罗老爷可饶不了你。”
秦风刚要反唇相讥,却见小姑娘忍住了泪,对于大娘摆摆手道:“于大娘,我来跟他讲。”转脸对秦风道:“我刚才被你绕糊涂了,这个湖是我舅舅买的,所以是我舅舅的,并不是因为他姓罗。就如我吧,我姓江,那江南、江北、这条江、那条江,却不是我家的,这下你明白了吗?”
秦风跟她讲了半天,实在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可爱,不想就这么离开,现时,看他认真起来,突地没了兴致,接口道:“好吧,算你说的有理,这湖是你家的好了。我在这里景致也看够了,我要走了。”说完又笑嘻嘻地道:“原来你姓江,可不知道你叫江什么?”
“江帆。”小姑娘脱口而出。
秦风哈哈一笑道:“江帆小姑娘,我要走了,再会,再会。”说完拔腿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