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没有拆破她拙劣的演技，只是接着聊下去：“之前我根据你的情况，综合分析后，认为你的症状跟&bdd的症状基本相似，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用&bdd的治疗方法在治疗你，有没有效果，我相信你已经感受到了。”
“可是现在按照你的说法，你是因为能获知别人心里的想法，怕受到这些想法的影响和伤害，因而心生恐惧，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和别人相处。前者是因为外表的一个缺陷或者是想像出来的缺陷而陷入痛苦，后者只是单纯受到某个原因的影响乃至夸大这部分的影响而陷入痛苦，两者的起因虽有本质上的区别，但结果也是差不多。”
原伊在一旁听得认真，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的分析。
“所以今天这件事，按照你的说法，我大胆猜测了一下，起因应该就是你无意中得知了方姐心中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必然与你有关系，你才会在情绪激动、愤怒或者是失控的情况下，扔掉她的蛋糕，我简单认为这是一种发泄行为。”
“但通常遇到这种事，不管是谁，都没那么轻易就算了，方姐自然也一样。所以她拉住了你，想要讨个说法。但因为你长期以来都惧怕与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方姐的举动无疑给你了最致命的一锤，心理的不舒服开始引发身体上的不适，以至你后面差点当街晕过去。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如果有哪个部分说错了，你可以纠正。”
原伊摇了摇头：“不是噢，你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是起因猜错了？
程默对自己后半部分的猜测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像这种事，他已经在派出所见过一次，算是有经验。也正是因为那次，他才敢确定原伊患上的是&bdd这种病，只不过现在又被她自己否了。
“哪一部分猜错了？”程默态度很坦然。
原伊瞅了程默两眼，不知道是不是程默敏感了，他觉得原伊的情绪好像忽然又不稳定起来。
原伊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用左手抠着右手的手心，吞吐了半天才把话说完：“……就是……我听到的，其实是另外一个人心里的想法，我担心他会伤害那个姐姐，所以才把蛋糕扔掉的。……我是为了她好。”
原伊全程都压低着声音，说得很墨迹很声，倒是最后那句话喊得特别大声，还理直气壮。
这点倒是有点出乎程默的意料，他问：“那个人是谁？”
原伊又咬着嘴唇不开口。
程默一时无奈，抬手看了眼腕表，笑着对她说：“伊伊，你再这样，今晚我们可得聊通宵了。”
原伊面色微微一躁，听懂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今晚她要是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至少是程默觉得清楚满足，看来他是不会走的。
原伊想了下后才说：“蛋糕是王哥送给她的。”
面对她答非所问的回答，程默先是微微一愣，等反应过来后，才掀唇问道：“你说的那位王哥，是不是前几天我们在超市送你蛋糕的那个男人？”
原伊点了点头，犹豫半晌，才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昨天我在他店里，无意中听到他对那个姐姐有很不好的想法，就一直有点担心，怕不好的事情会再次发现。”
程默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问：“听到，是指听到他这里说的，还是亲口说的？”
原伊回答：“心里。”
程默能这么平静的和她谈论自己的这项本事，说实话，原伊心里是有种说不出的欢喜。她觉得程默应该是相信自己所说的这些事了。
“那不好的事情是指什么？还有这句‘又’是怎么回事，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又是你用这种本事听到的？”程默总是很擅长捕捉这些关键字。
可能是觉得程默已经相信自己，跟自己也算是同一阵线，再加上这几天原伊确实也是被这件事困扰得很痛苦，急需想找个人来分析一下，听听对方的意见，所以接下来不管程默问什么，原伊都有问必答，十分配合，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多有隐瞒和扭捏。
“呃……我听到他在心里骂她们该死。”
程默挑眉：“就只有这样？还有别的吗？”
原伊想了想，补充：“还有他看她们的眼神，有时候让我觉得他真的是想杀了她们。”
一想到当时的情景，王竞眸底阴暗的杀意，原伊就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所以你做出判断的依据是来自你偷听到的心声，以及有时他给你的感觉？我这样理解没错吧？”程默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很平静，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原伊感觉他说的这句话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怪，所以下意识点头。
她觉得琳娜的事情，可能得跟程默说一下比较好。
可是该从哪里说呢？
原伊想了一下，才找到切入点：“昨天警察过来找我协助调查一件案子，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原伊虽然在问他，语气却是肯定，当时她就在房间里，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一点他和季子林在客厅里的谈话。
程默也大方承认：“嗯，季子林说了，说是为了一个女人的案子，因为对方死的当天你刚好见过她，警方循例过来做个笔录。”
灵光乍现，程默蓦然想到季子林昨晚的唠叨——“警察走后，她就开始变成这个样子，你说伊伊不会真发现什么吧？可她为什么不告诉警察？”——程默的心里迅速萌生一个想法。
“死去的那个女人跟王竞也认识？”程默疑惑地问道。是这个名字，他没记错吧？当时他们在做自我介绍时，王竞好像就是这样称呼自己的。
原伊“嗯”了一声，呼吸突然有些滞重：“也是我手受伤那天发生的事，琳娜来店里拿订制的生日蛋糕，蛋糕好像还是王哥亲手做的。……他们看起来好像很熟，王哥让店员给琳娜打八折，琳娜还说要请他喝酒呢……”
说到这里，原伊的声音忽然停下来，一阵恶心涌上心。她想起王竞一边跟琳娜热聊一边又在心里诅咒她那副心口不一的样子，愈发觉得人心可怕。
程默没吭声，只是看到她脸上露出来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因为根据警察的说法，琳娜是回去不久后，就死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只是尸体直到前几天才被人发现。”
说完，原伊不放心地用余光又瞅了他一眼，情绪控制不住地急躁起来。
“所以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扔掉她的蛋糕了吧，因为蛋糕是王竞给她的，昨天我在店里碰到他们的时候，王竞心里对她的想法就不对。……或许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我只是不想看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就这样。”
她言辞恳切，看得出来这件事也让她挺纠结的。
程默有点头大地按了按太阳穴：“这事好像有点乱，你先等一等，给我一点时间，我得把这件事从头再梳理一遍。”
原伊顿时尴尬地红了脸：“我是不是说得太乱了？……对不起，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完，她又把头压下去，恢复成以往的那副自闭儿样子。“……对不起。”
程默看着觉得有点碍眼，还是比较喜欢她刚才一脸气鼓鼓、牙尖嘴利急于跟自己争辩的样子。那样子的伊伊，看起来可有生气多了。……也可爱。
“没有，只是一下子听到这么多信息，有点消化不良，需要缓缓。”程默反过来安慰她。
原伊讪讪道：“那我不吵你，你慢慢消化。”
说完，又意识到“消化”这个词好像用得不大对，不过看到程默好像在思考，原伊还是选择没再吵他。
程默试着把前后所有事情串联起来：
起初，原伊的手受伤，王竞帮她包扎伤口，琳娜过来拿蛋糕——
既然是包扎伤口，那势必就得脱下手套，两人的手也会有频繁的接触——
原伊也因此听到王竞的心声，认为王竞可能要对琳娜不利——
后来琳娜真的死了，警察找上门来让她做个协助调查，原伊心里疑惑丛生，思前想后，顺势就把怀疑的矛头指头王竞——
接着，她又去了一趟王竞的店里——
或者是想去求证，证明自己的推测是对的，又或者是出于别的目的——总之，她在王竞的店里又刚好碰到季子林的朋友，也就是那个方宜——
又刚好让她听见王竞在心里对方宜的批判——
许多个“刚好”加起来，让原伊认为王竞可能也要对方宜不利——
下午，两人意外在电影院碰上，原伊意外得知方宜是季子林的朋友——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在她和季子林快要到家时，又赶去王竞的店里——她担心王竞就像当初“对付”琳娜一样对付方宜——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是很难消失的，只会越长越疯狂。
而原伊“救”方宜的办法就是扔掉蛋糕——
不知原因的方宜自然不满——
双方起争执，接着原伊“发病”，季子林出现把人领回来。
……整个故事大概就是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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