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听》 第72章:程医生,你会歧视你的病人吗?

    “看在你第一次求我的份上，我可以再破例一次，什么问题，你说。”

    程默突兀响起的声音，适时把走神到不知哪个国度的原伊拉回到现实。

    原伊收回心思，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要问的问题。

    她说：“程医生，你会歧视你的病人吗？”

    估计是没想到她会提这样一个问题，程默被她问得愣住。

    不过也就一两秒钟的时间，程默就掀唇准备回答，结果又被原伊急声打断。

    “你先别说，能不能等我握住你的手后再说。”

    程默弄不明白，自己说不说，跟她握不握自己的手有什么关系，不过原伊提的这个要求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蹙眉不解地问：“你不是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吗？”

    原伊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过份，可她又没办法解释，只能心翼翼地又问了一次：“……可以吗？”

    童年的遭遇对她的影响太深了，她怕又遇到像舅妈那一类的人。

    程默完全可以拒绝的，他自己主动没有问题，但被动让人家揩油，他就不喜欢。可是看到她眼底几乎就要溢出来期盼，他蓦然就不忍让她失望。

    “算了，仅此一次。”

    程默向前迈进一步，执起她那只没受伤的手，轻轻握住。

    原伊心里猛然一跳，她一抬头，撞进的是一张骄傲不羁的脸。

    明亮刺目的灯光从程默头顶上方洒下来，将他整个人紧紧地包裹住，有如渡上一层光圈，慢慢地照进原伊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程默心里也浮现一丝异样的感觉，这让他觉得有点别扭，而心里的不满完全表现在皱得更紧的两条眉毛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

    原伊红着脸，点点头。

    “不会。”他说，没有丝毫的考虑，清亮的声音简洁而有力，在封闭的房间里隐隐回荡着。

    原伊低头看着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程默的手掌很大，衬得她的手有点娇。指尖的触感直通心脏，刹那之间，原伊泪涌满眶，扑通一声，如断线的珍珠般前扑后继地掉下来。

    程默被吓得不轻，急忙安慰她：“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

    向来伶牙俐齿的他，也难得有说话不利索的时候。

    原伊摇摇头，刚说了句“没事”，簌大的眼泪随即又掉了下来。

    程默慌了，赶紧找纸巾，一边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一边声音僵硬但又不失温柔地哄着：“别哭，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可以跟我说，但千万不要掉眼泪。掉眼泪是弱者的行为，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还没有战斗就自己先放弃，难道你要让我看不起你吗？”

    表面说得那么酷，可心里原伊却听见他在说：烦死了，我最怕女人哭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哄。每次看到她们哭得满脸是泪的样子，这心都给她们哭软了。

    原伊破涕为笑，原来他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他怕猫，也怕女生哭。

    原伊为自己又发现了他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感到高兴。

    程默却只有无奈叹气的份：看吧，又笑了。所以说女人这种生物就是麻烦，你根本就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就跟精神疾病一样，没有有效的生物学诊断指标作为判断的依据，让人无从下手。

    不对，应该是比精神疾病还难搞。——程默在心里又补了一句。

    听到程默嫌弃的心声后，原伊终于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

    程默打开门，一团人球猝不及防从外面滚了进来。

    原伊吓了一跳，动作飞快地往旁边挪开几步，这才没有被突然扑过来的人撞到。

    季子林跟撞钟似的，直接一头就撞在单人床的床脚，“咣当”一声，痛得他立马发生杀猪似的嚎叫。

    “啊——”

    原伊光看着，都觉得疼。

    季子林从地上跳起来，揉搓着被撞疼的脑袋，还恶人先告状：“你们就这样看我出丑，也不知道伸手扶一下，还有没有一点室友爱了？——冷血！没人性！”

    程默笑了，笑得十分好看：“你晚上不睡觉，趴在我的房门偷听，我都还没有以侵犯他人隐私的罪名打电话报警抓你，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室友爱。……你确定这个问题我们有需要继续深讨下去吗？”

    季子林看着程默冷笑的样子心里就发毛，他连忙转移目标，把视线落到原伊的身上，用一副老父亲的口吻哽咽道：“你这孩子，怎么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病呢……不过你放心，我们是不会因为你得了这个a&bd的病就排斥你的，以前我是你的季哥哥，以后你还是我的伊伊妹子，我和老程会好好照顾你的。”

    刚才季子林就在外面，程默跟原伊说的话，他大部分都听到了。虽然那些专业名词生涩难懂，但基本意思，还有原伊的大概情况，他大致还是弄明白了。

    原伊和程默听完他的话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知道他是在故意岔开话题，程默忍着搓掉手臂的冲动，纠正：“是&bdd。一个连病名都记不住的人，没资格歧视别人。”

    原伊在旁边使劲点头，毅然成了程默的跟班。

    “随便啦，反正都一样。”季子林知错不想改，还一副自己很有道理的样子。“伊伊你手受伤了，刚才怎么也没说？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了？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他伸手就要去拉原伊那只受伤的手，原伊一个哆嗦，本能地躲到程默的身后去。

    程默蹙眉道：“你吓到她了。”

    “啊，抱歉抱歉，我一下子还没有适应过来。”自知鲁莽的季子林，马上懊悔地向原伊道歉。

    “不关你的事。”原伊表情微窘，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当然不可能怪他。

    季子林转而对程默说：“老程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得帮帮伊伊。”

    原伊心中一动，也跟着望向程默，脸上透着一丝侥幸的期待。

    她也希望程默能改变主意，帮助自己。

    程默顺口道：“帮，怎么没帮，刚才那半个时就是我免费赠送的。”

    季子林闻声大叫：“不是吧，难道你还打算跟伊伊收钱？”

    程默白了他一眼：“不收钱，我等着喝西北风？不收钱，我拿什么付她房租？”

    原伊面色有些尴尬。

    季子林嗤的一声笑出来：“老程你这样子哭穷就没意思了，谁不知道现在这些行业里，当医生是最赚钱的了，医院难道给你发的工资还不够付房租吗？好歹你也是这方面的专家，动不动就谈钱，能有点医生包袱吗？”

    程默耸耸肩：“哦，忘记告诉你我最新的身份——无业游民。”

    季子林愣住，复读机上身：“无业游民？”

    这四个字拆开来他懂，字面意思他也明白，可是套在程默的身上，他就有点理解无能。

    季子林扭头，诧异地看向他身后的原伊。

    原伊皱眉，冲着他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

    “你被医院炒鱿鱼了？”季子林大惊过后，只剩下暗爽。

    程默毫无压力道：“正确来说，是我炒他们鱿鱼了。”

    “自己辞职的啊。”季子林又震惊了下，想不到还有人愿意跟金饭碗过不去，不过这种事还真像程默会干的。季子林的立场一下子又动摇起来。“……那你确实得想办法赚钱。”

    …………

    回到房间后，原伊盯着被缠上一层又一层纱布的手，发起了呆。

    起初，她只是在想&bdd这个病的事情，可不知怎的，思绪就慢慢跑偏。

    程默手指的余温似乎还留在上面，她一抬头，仿佛还能看见他微微垂着眼眸，专心致志替她包扎伤口的样子。当时两人离得很近，从她的角度望过去，程默的眼睫毛又密又长，像极了两把黑色的羽毛刷子。他薄唇紧抿，认真做事的样子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平时非常不同的慑人魅力。

    原伊看着看着，心跳就不由自主的加速，现在人不在她面前，光是这样想着，心跳还是不受控制的变快，与其同时还伴随着一点点不知名的骚痒，好似隐藏在心底深处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准备破壳而出。

    原伊形容不出那种感觉，但是很要命。

    她觉得自己……可能好像真的……

    呃……

    原伊用力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再想下去，可饶是这样，脸上的热度依然有增无减，耳朵传来的全是狂奔的心跳声。

    原伊躲进被子里面，强迫自己睡觉，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这是个好主意，可有个词叫做“事与愿违”，你越想干什么事，这事儿最后往往无法如你所愿。原伊在床上躺了好久，还是没能把睡意给培养出来，反倒是伤口比刚才更疼了，估计是麻药的药效在慢慢消失，皮肉被撕裂后又缝合起来的痛楚分外鲜明，又痛又痒。

    原伊难受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想去找程默看看有没有药膏可以拿来擦擦，缓解一下痛楚，但现在大半夜的，程默肯定已经睡着了，她现在贸然跑去敲门，肯定会打扰到他在睡觉。

    程默平时脾气就不怎么样，现在天气转凉，大半夜的还要被她从被窝里撬起来，这脸不知道得拉得多长。

    思及此，原伊也就没有勇气去敲门。

    可这样忍着也实在难受，原伊干脆起身去开电脑，打算玩两局游戏，顺便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没想到都已经这个点了，哥和凸点都在，三人干脆组队去打怪做任务。

    两局游戏打完，差不多快凌晨三点，凸点直嚷着自己的上眼皮已经和下眼皮粘在一块，哥也嚷着明天还有工作，原伊明天也还有课，三人这才齐齐下了线。

    伤口还是又痛又痒，原伊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受不了，用指甲撑开纱布的边缘，像解渴般在伤口的周边轻轻挠了几下，这才舒服一些。

    许是真的累了，这次原伊躺在床上没多久，睡意就慢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