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听》 第71章:你这是在求我吗?

    “那还有得救吗？”

    原伊说完，才发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略白痴，连忙出声纠正。

    “我的意思是，这病得怎么治？”

    程默笑着反问：“你说呢？”

    原伊的脑海里立即跳出来三个字：找专家。

    这个问题之前程默就已经回答过了，估计现在再问，答案也不会改变。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她就只认识他一个，没钱他又不肯帮自己治疗。

    一想到这些，原伊就特别的沮丧，钱钱钱，到处都要钱，她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玩意，这不是逼着她得提前出去找工作吗？

    霎时，桌上的金属秒表响了起来。

    程默按下闹钟的开关键，站了起来：“时间到了。”

    原伊紧跟着站了起来：“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程默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不行，再问，我可就要收钱了。”

    又是钱！

    原伊心塞得要命，她目光恳切，声音里带着一丝执着的哀求：“就一个！……拜托，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

    程默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你这是在求我吗？”

    原伊怔愣。

    求？……好像是。

    可她已经好久没有求过人了。

    记忆里，她最常求的人是舅妈。

    为什么求，归根结底，原因其实来来去去就这么一个。

    当时她年纪还，不懂得分辨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也不懂得隐藏自己这份与众不同的特殊能力，再加上她天生情商欠缺，明明她本意是想讨好舅妈，结果却因为自己总能轻易说出她心里的秘密反而被舅妈视怪物一般的对待。

    开始舅妈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以及她还，还能忍着，后来有一次，不知道舅父问了她什么，当她说出舅妈心里的那个答案后，舅妈对她的所有不满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开始一口一个“怪物”的叫她，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团恶心的不明物体，脸上表情特别的伤人。

    原伊被吓到了，那时候的她虽然想像不出来怪物是个什么东西，但字面意思还是懂的，再加上舅妈的反应那么大，让她加深了对两个字的恐怖程度。

    她害怕舅妈的话会影响了舅舅对自己的看法，那她就不能继续留在舅舅家里。因为舅舅是真心疼她的，平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事先想到她。她已经没有家了，舅舅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如果连舅舅也不要她，那她以后要怎么办？所以她哭着喊着求舅妈不要叫她“怪物”，可是换来的，却是舅妈更冷酷的对待。

    舅妈不会打她，对付她的花招却层出不穷，千奇百怪，她可以变着花式对她进行体罚。例如头顶瑜伽砖垫脚尖十分钟，瑜伽砖掉一个，加一分钟。靠墙扎马步，两只手各吊着几本书，掉一本，罚十个青砖跳，一次体罚下来，她基本全身都废了。还有大冬天里，让她穿着秋装内衣套装在雪地里跑步。原伊边跑边哭，哭到最后她都分不清脸上黏答答的湿意是她流下的眼泪，还是迎面飘来的雪花化成的。

    那段时间她经常求舅妈不要这样对她，可是舅妈总是笑着对她说：我怎么对你了？我对你不好吗？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还是在吃穿上亏待过你呢？

    不，没有，舅妈从来不会在表面上留下这些痕迹。

    舅妈是个爱面子的人，她不会允许别人知道她的眼里容不下丈夫姐姐留下来的孤女。

    在别人的眼里，她温婉和蔼又漂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女孩过不去？

    她甚至连最简单的家务活也不会让她干，所以这些事就算说出来，估计连舅舅也不会相信。

    有时候看到舅妈在体罚她，舅舅也只会皱着眉头替她求情：“伊伊只是一个孩子，这样的体罚会不会太重了？”

    舅妈笑着说：“就算是孩子，不听话的时候也得教育一下，而且这种说是处罚，其实也是锻炼，不信你自己问问别人，或者是上搜一搜，看看大家是不是也这样练的。”

    舅妈所谓的“不听话”，理由可以很多，例如她在跟自己说话，原伊要是反应慢一点，就会被舅妈视为无视长辈、不尊重长辈而被体罚。就连原伊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在舅妈的眼里，也是因为她做得不好，不对在先，所以才会受到同学们排斥。不然一个班级的同学有几十个人那么多，人家谁不排斥，干嘛偏偏去排挤你呢？所以这也是她受罚的原因。

    久而久之，原伊就算在外面被人欺负，回家也不敢说，因为她怕被舅妈体罚。

    舅舅一下子就被她堵得说不上话。

    有时候看见原伊被虐到哭了，舅舅还是很心疼的，这时候舅妈会叹息道：“按理说，有你这个舅舅在，她的事不归我管，我还可以落得个轻松，不讨人嫌，但你平时那么忙，忙起来两三天不沾家那也是常有的事，就怕你想管也是有心无力，总不能让她废着吧，到时候人家该骂她，有爹妈生，没爹妈养了。”

    舅舅最听不得别人这样说原伊，一听舅妈这话，当即横眉怒目，生气地说：“你是她的舅妈，怎么就不能管了。管，好好管着，我姐姐和姐夫泉下有知，他们也会感激你的。”

    舅妈很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把舅舅给说服了。

    而舅舅的“纵容”，以及随着原伊的长大，她渐渐习惯这种花式体罚，舅妈又开始不满意了，没有伤痕的体罚变成了那种找不到痕迹的体罚。

    头顶瑜伽砖垫脚尖，变成了往指甲缝里扎针。靠墙扎马步，变成了棍棒伺候。舅妈会在她挨打的部分，例如后背或者是屁股上垫上海绵垫，这样就算她挨打，也找不到伤。原伊永远也不知道上一刻还在轻声细语的舅妈，下一刻会不会笑着拿工具变相地惩罚她。

    有时候是藤条加身，有时候是衣撑，门后的扫把抡起来，照样可以往她身上招呼。

    原伊疼极了，经常一到晚上就躲在被子里偷偷流眼泪。

    而这些事她还没办法跟舅舅说，一是舅舅不会相信，二是舅妈威胁她，如果她敢把这些事告诉舅舅，她就会立马把自己从这间房子赶出去。到时候就算她舅舅不同意，两人要闹到离婚，那离就离呗。

    舅妈在说这句话时，语气云淡风轻，嘴边还噙着柔柔的笑。

    原伊却听着心里一揪一揪，年纪就尝到了什么叫绝望。

    舅舅是个老实人，脾气躁，长相一般，最重要的还没钱，工作类型又有危险成份，是个警察，所以三十好几才经由媒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舅妈。

    外表看起来温柔婉约的舅妈和舅舅一比，基本验证了那句老话“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是以婚后舅舅对舅妈很好，可谓是千依百顺，舅妈说东，他鲜少说西，两人偶尔的争吵也是因为原伊的事，但每次都是舅妈赢。

    原伊听过舅舅心里的声音，他知道在自己和舅妈之间，他会如何取舍，所以就算舅妈对她不好，原伊也会暗暗忍受下来。

    只是从那开始，她便不会再求人了，因为舅妈的“教导”，让她知道就算求了也没用。

    这样一忍，就忍到她十二岁。

    成功怀上宝宝的舅妈，以房子太为由，要把她的房间腾出来做婴儿房用。

    言下之意，就是想把原伊打包踢出去。

    原伊听出来。

    十二岁，是个不大不的年龄，虽然许多事她可能暂时还做不好，但也不是离开大人就活不下去的，所以尽管舅舅不同意，原伊却坚持要搬回来。

    她不相信自己离了他们就不能活。

    只是舅妈人前人后的区别对待，以及从到大所接触过的那些人心口不一的虚伪，让原伊厌恶也害怕跟别人打交道，以及身体上的接触。她不敢确定，对方会不会也跟舅妈一样。表面笑盈盈，反手就是一巴掌。

    ……她怕，真的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