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笃定的说:“身体齐全,本是常理,但有损折,亦是天授。你虽少了一条胳膊,但智慧尚全,我听哥哥说,你出的主意别人都想不出来,怎能这样自弃?为了这个就不娶媳妇了?”
李慎看着张敬一脸稚气却苦口婆心的劝自己该娶媳妇还是要娶媳妇,但是话里话外是让他打定主意娶她,心里暗暗好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见张敬嗖的一下拔出了佩剑,恶狠狠的对着他说:“你少一条胳膊觉得配不上我,那干脆我也断条胳膊,咱俩扯平了总可以吧。”
李慎慌忙站起说:“你不可胡来。”
张敬正色说:“谁胡来了,我是想和你一样。”
李慎连摆两手说:“要一样也别用这种方式,两个人就两只手,以后还怎么生活?”
张敬喜道:“你这是答应了?”
李慎话一出口便知不妙,谁知张敬果然误会,她来不及放剑回鞘,扔在地上便扑到李慎身上,李慎受她一撞,坐到床上。
李慎推开张敬说:“有道是男子主刚,女子主柔,你射箭在外面也就罢了,在房内舞剑岂不吓坏人?”
张敬站起来接着问:“你刚才真的答应了?”
李慎见张敬根本没听进自己的话,只是一味的追问自己是否答应,心想这事总要有个了断,可是要硬起心肠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正色说:“马上项将军就要起兵了,这可是造反,搞不好要掉脑袋的,你跟了我不知哪天就成了寡妇。”
张敬说:“难道你不知道我父亲、我哥哥也要去做造反的事吗?咱们都是逆贼,有什么好互相嫌弃的?”
李慎说:“不一样,我看燕赵之地很难掀起大的风浪,楚地赋税最高,徭役最重,百姓的不满最多,对故国的思念也最强烈,搞不好就是一把冲天大火,将来的对决就在秦楚之间。你们旁敲侧击、迂回牵制,成事不顺却自保有余,真是一败涂地还可逃向北方,尚有退路,这里呢?难道要逃进大海吗?”
张敬说:“要是这样我更不能走了,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李慎笑着说:“也不要这样悲观,我感觉秦国难以支撑,陈胜吴广举事,虽只是星星之火,但片刻间便能成燎原之势,秦二世杀尽兄弟,又杀大将,秦室已子嗣不旺、人才凋零,气数待尽。正所谓此消彼长,我观天下大势,覆秦只在两三年之间。”
张敬笑着说:“这不挺好的嘛。”
李慎说:“敬妹,你我心意既已然明坚,便不要再纠结一时之快,你留在这里对我实是掣肘,如有大难我自己脱身容易,带上你就难说了,你若在父兄身边我更放心,也可让他们免于担心,你年岁尚幼,待我率军打回邯郸之时,再寻你可好?”
张敬哭着说:“天下形势如此波云诡谲,今日如别实不知还能否相见。”
李慎说:“只要反秦大业事成,一定能够再见。”
这时门外走进一人说:“小妹,李兄说得有理,天下虽大,只要有心,终能再见,咱们快走吧,再晚怕走不了了。”
李慎见是张敖,忙站起身问:“这是何故?”
张敖说:“李兄,实不相瞒,家父现在是在陈胜军中。”
李慎说:“张兄所言极是,我今日看项家叔侄对陈胜极有怨念,你父若投在那里,确实该早日寻去为妙,敬儿呆在这里确实危险。”
李慎知道情势紧急,必须当机立断,他虽只有一臂,也当左臂尚在一般,对着张敖长揖告别。张敬被父亲的消息吓了一跳,木然的被张敖拉着往外走,李慎送至房门,突然张敬凄凄的回头对他说:“慎哥,你在军中,需立威望,独臂不便,不如用木头做个假臂,套在袖中,至少可以稍遮人眼目。”
李慎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连声答应。
张敬挤出一丝笑容问:“周与鲁齐既有君臣名分,孔子为何不去侍奉周天子?”
当日张敬拜师之时曾说孔子学说虽以忠为精髓,可当时明明有周天子,他还去向诸侯效忠,李慎驳她说诸侯只是周臣,在臣子手下效力不能算对天子不忠。这问题当时一闪而过,接下来张敬就要拜师了,李慎本以为辩倒了她,没想到她已经记在了心里,在这离别之时又提出疑问,只是这疑问是她当时就想到只是没说还是事后琢磨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张敬的问题李慎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他正在离愁别绪之中,冷不防被她一下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敖也是一愣,见李慎站在那里默默的发呆,又看看妹子凄美的眼神,叹了口气,硬起心肠拉张敬出了院门。
李慎从失神中反应过来时张敬已然离开,他失落极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凄凉感涌上心头,可他偏偏不知该如何发泄,只能失神的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屋顶,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竟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接下来三日,李慎都是在这种失魂落魄中度过,终于第四日,季布找来了,他从齐地回来,一进门他就大喊:“兄弟,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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