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心中与季布虽有芥蒂,仍是情谊深重,见是他来,连忙从床上爬起,口呼大哥,季布抢着给李慎作了揖,李慎要待还礼,突然想起自己已两天没有洗脸,忙先唤人打水洗了脸,收拾干净这才还礼。
季布坐在椅子上对李慎说:“你这段时间怎么样?我在齐地最挂念的就是你。”
李慎说:“还好,劳烦兄长挂念。”
季布问:“钟离大哥呢?好像不见他。”
李慎说:“前几天被项将军派出去了。季兄这次赴齐地可有收获?”
季布说:“见到了几个姓田的,可惜也都在观望。不说这个了,我听说兄弟在这里好生受用啊,项梁将军对你言听计从,教的女徒弟技艺也突飞猛进。”
李慎听她说起张敬,心中一阵黯然,但是迅速调整好心态说:“哪里,胡言乱语一番,侥幸被项将军听进去了而已。”
季布说:“我们说话项将军怎么不听?还是你说得有理。”
正说着,突然外面进来一人说:“李先生,项将军有请。”说完便走了出去。
李慎听说项梁找他,忙笑着站起身来说:“你看看,还说是胡言乱语,这不又被请去了?”他看季布面露难色,又哈哈一笑说:“你要忙就先忙去,我这趟回来一时不会出去,有的是时间陪你。”
李慎一笑出门,慢慢的踱向项梁的书房,还没进书房就听里面有人说:“叔叔,我不明白,那个李慎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这么信任他?”竟是项羽的声音,李慎听他叫“叔叔”,明白那一人便是项梁。
项梁说:“这不明摆着嘛,他提的建议确实有理,对我们反秦兴楚的大业有帮助。”
项羽说:“可他是赵人,我就不信会死心塌地的帮着咱们楚人。”
项梁说:“你这书读哪里去了?我让你看李斯的《谏逐客书》,里面不是讲的很清楚嘛,秦国当时之所以兴盛,就是因为重用了六国的人才,只要是人才,又愿意帮助我们,你管他是从哪里来的呢?你我志向不只在楚国,心胸应该宽广一些,别老盯着楚国这一亩三分地,光靠咱们楚国的这些大老粗,能打下这天下来?就算打得下来,能治理好吗?”
项羽被说得不敢吭声,李慎听得冷汗直流,一时呆立在地,不敢再走。
过了一小会儿就听项羽又说:“那姓孙的明显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他教张敖的妹子射箭,竟然教得百发百中,他有这本事,为什么不去教我们大楚的好男儿?”
项梁说:“功夫再好也是人家的家传绝学,他想教谁就教谁,管我们什么事?”
项羽冷笑说:“家学?恐怕不是,我怎么觉得另有隐情呢?”
项梁问:“怎么讲?”
项羽说:“这个李慎是赵国人,叔叔有没有听说过四十年前秦赵长平之战时赵国出了一个神箭手百发百中,曾经射杀不少秦军将领,可是不知怎么后来就销声匿迹了,长平之战后再也没了他的身影。”
项梁说:“那时白起坑杀了赵国四十万人,想是那时候遇难了,这又怎样?”
项羽说:“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长平之战后,赵国邯郸被围,当时春申君还曾带人去救,收拢了不少赵军败卒,后来就有说法传下来说那人决战时根本就不在长平赵军主力中,而是被主帅赵括逼走了。”
项梁问:“这么强的弓箭手会被赵括逼走?难怪都说他纸上谈兵。”
项羽说:“可惜当时收拢的赵军都不是什么将领,传这话儿的人恐怕也只知道点皮毛,不过他却说了一个情况,不知道叔叔有没有兴趣听?”
项梁问:“臭小子,你说便是,吊什么胃口?”
项羽说:“当年那人好像触犯了军规,所以赵括要抓他,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让他先逃了,结果赵括悔恨不已。”
项梁奇怪的说:“确实该后悔,那人箭法那样高超,放在战场上伺机射杀白起岂不是更好?即使够不到白起,让他始终警惕,也能大大吸引他的注意力,减缓赵军的压力,这么好的神箭手就这样白送给了秦军,太可惜了。”
项羽说:“当时确实有人看到那人向秦军那边走了,是不是投降了秦军就无从得知了,因为之后那人便销声匿迹,秦军那边也再也没了他的消息,不过从此赵军营中却流传出一种说法,说那人是之所以箭术高超,百步穿杨,全是因为得了一部《养氏箭法》,赵括之所以要抓他,就是为了替赵国得到这部箭法。”
项梁问:“《养氏箭法》?”
项羽说:“是,相传是养由基临死前写下来的,以前一直保存在楚宫,后来不知怎的就流了出去。”
项梁说:“这倒奇了,你说李慎教张敬的是《养氏箭法》?”
项羽说:“叔叔你想,李慎来时已断了一只胳膊,咱们谁都没见他射过箭,但是一出手就把个黄毛丫头教得箭无虚发,他是赵国人,再跟我刚才说的四十年前的事联系一下,不蹊跷吗?这《养氏箭法》本来就是楚国之物,不能白白便宜了赵国,得找他要回来!”
项梁正色说:“你这话以后休说,李慎投在我门下,便是我们的同仁,别说这《养氏箭法》只是传说,就算他有,也是我们的幸运,只要他肯为反秦复楚的大业出力,他有就是我有,你想学让他教你就是了,何必无端怀疑人家?”
李慎听到这里心想:“项梁倒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不过自己在这里偷听恐怕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为,还是别让人发现为妙。”想完悄悄的退到院门外,等了片刻,这才大踏步又重新进了院门,一进门便说道:“项将军在吗?”想着自己装模作样暗自好笑,不知道这算是光明磊落还是鬼鬼祟祟。
项梁和项羽听到动静不再说话,项梁迎了出来,李慎对着他一作揖,项梁回礼,又见项羽也站在门口冲着他也是一揖,项羽哼了一声闪到一边。项梁见状微微有些尴尬,忙拉着李慎进屋,对项羽说:“快去把大王请到大厅。”项羽答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项梁笑着对李慎说:“楚王的后裔总算找到了,咱们得去大厅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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