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梁问:“贤侄快讲。”
李慎说:“我听人说六国被灭,楚国最冤,楚国立国八百年,民望最重,按说很多人都该想念楚国才对,可为什么项将军兴兵,居然少有人从呢?”
项梁问:“为何?”
李慎说:“侄儿不敢直说,怕叔叔生气。”
项梁骂道:“混小子,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只要是对兴楚反秦大业好的,但说无妨,我何必生气。”
李慎说:“那我说了,想来还是项将军名望不够。”
项梁苦笑着说:“怪不得你怕我生气,我名望不够?我可是楚国大将项燕之后,怎么会没有名望?”
李慎说:“可项爷爷也只是楚将,虽兵败身死,但并无号召全楚壮士追随的影响力,更何况还只是他的后人。”
项梁说:“那就难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我更有号召力。”
李慎说:“楚将号召力不够,楚王够不够?”
项梁眼睛一亮说:“对啊,大将之上还有大王。”
李慎说:“如果能找到楚室后裔,复立为楚王,再以大王之名兴兵伐秦,响应者必较今日远甚。”
项梁搓着手说:“真是我的好贤侄,出了这样好的主意,我这就派人四处寻找。”说完都顾不上回桌,直接出门而去,他走得兴奋,险些被门槛绊倒。李慎看得目瞪口呆,这位项梁将军哪有点名将的风范?这么沉不住气,怎么能成大事?想着突然觉得有些内急,便欲找茅厕更衣。
茅厕在大院旁边一个小院内,李慎找到后一顿酣畅淋漓,便欲出来,听到厕外两人走近。
李慎不以为意,可是一人对另一人说:“那个李慎到底是则么回事?”
李慎听到有人在说自己,不再行动,就听另一人说:“他确是在下邑射杀多名秦军,就在那时受的伤,我和钟离大哥见他伤势未曾痊愈,便带他一起来,以便照顾。”
李慎听到是季布的声音,心里一愣,就听那人又说:“今日来的都是好端端的楚军旧部,冒出来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你可知万一事情败露,大家都得丧命。”
季布颤声说:“项公子,不管我事,他能来都是钟离大哥一力劝说。”原来另一人是项羽。
李慎听得心里哇凉,回想起在下邑山上两人劝说自己来吴中之时,确是只有钟离眛一人说话,自己当时还在奇怪,季布更加能言善辩,怎么反而说不过钟离眛,原来存了这个念头,虽然对自己没有恶意,但是这份心机实在深远,亏自己刚刚还存在与他结拜的念头。
项羽听了季布辩解不再刁难,只是一味追问他李慎的细节,连李慎受伤昏迷时说的胡话都问了遍,季布小心作答,事无巨细的告诉了项羽。
李慎心想:“刚才幸亏没有结拜,如若交了底,自己的一切就都被这位项公子知晓了。”想到这几个月朝夕相处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之人面对强权竟是这般软弱,一股脑的将责任推给他人,又想到项羽只因自己一言便对自己刨根问底,这份胸怀实在难堪项梁复国之大任,心里寒心之至,只盼着两人说话尽快结束好让自己离开。
季布和项羽说了一回儿话便一起离开了,李慎等了一会儿才走出茅厕回到饭桌。
这时季布已经回来,看着他热情的招待自己坐下,李慎突然生出一股陌生的感觉,一股凉意从头到脚,钟离眛来招呼他也视而不见,就听钟离眛大声说:“兄弟,张先生来访,你快起来看看。”
李慎听到有人来拜访自己,这才醒过神来,他抬起头看到刚才跟在项梁后面入座的那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慌忙站起,两人相对一揖到底。
两人直起腰来,那人说:“在下张敖,早年是赵国人,随家父逃难至此地,不敢请教公子大名。”
钟离眛一捅李慎说:“咱们现在就住在张兄家中。”
李慎听是房东,忙说:“在下李慎,旧燕国人。”
张敖一笑说:“燕赵相邻,也算一家。”
李慎说:“实不相瞒,家父是燕国人,家母却是赵国人,我现在便在赵国定居。”
张敖问:“伯母是何出身?可否明示?”
李慎见他眉目之间似有相识之感,又见他器宇轩昂,自称出身赵国,思量赵国显赫贵族中并无张姓家族,想是逃难时改了姓名,听他问起母亲,不敢明说:“家母娘家在赵国并不显赫,不足挂齿。只是不知张兄前来所为何事?”
张敖也不追问,便说:“家妹托我来寻。”
季布和钟离眛张大了嘴巴,不明白李慎来吴中不到一天,怎么这么快就有女子寻来,嫉妒他艳福不浅。
李慎也觉得不可思议,茫然的问:“令妹?”
张敖笑了笑说:“家妹说今日在府中练箭,得蒙先生指点,箭术竟而大进,她自幼酷爱射箭,刚刚托我寻找,让我在今日宴席之中寻找一位…。张兄这样之人。”
李慎听他先是顿了一顿,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还说什么“张兄这样之人”,明白那张小姐一定是让哥哥在宴席中寻找一位断臂之人,他本就豁达,张敖又说得谦恭,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笑说:“刚刚府中无意邂逅令妹,唐突了。”
张敖说:“也是缘分,家妹说听张兄一句指点,胜她十年修炼,托我务必找到张兄,好虔诚拜师。”
李慎语塞,一时说不出话来,想到刚刚张小姐明明说‘胜一年修炼’,转头就改成了十年,这贵族家的小姐可真是任性,想说什么说什么,想要答应又觉得收的是个女弟子,恐惹人非议,不想答应又觉得盛情难却,正在犹豫,就听钟离眛说:“兄弟,我们已投奔项将军,不日老季要赴齐,我要跟着项公子招揽楚国年轻豪杰,你我相处虽然情深,但毕竟要以大局为重。张公子是赵国人,也是反秦义士,你跟随他去,不但可以教授箭术,还可以出谋划策以图打回邯郸,对你甚为有利。”
李慎一听“打回邯郸”,信念登起,又听季布说:“张公子礼聘于你,定能对你悉心照顾,我们也很放心。”这话放在以前并无不妥,但这时从季布口中说出李慎听了说不出的别扭,对季布也有了敬而远之的念头,当下对季布、钟离眛说:“既是如此,小弟就听两位哥哥的,还请二位保重,将来邯郸一叙。”
张敖哈哈一笑说:“现在还不到离别之时,你们三人还是稳居我府便是。”
三人一想也是,离愁稍减,宴席结束,随张敖回到府中。当夜李慎便另搬了住处,张敖在自己房间隔壁收拾出一间给他居住,季钟二人见张敖如此重视李慎,也都倍感欣慰。
李慎还在收拾房间,就听外面有人大喊:“师父、师父,可否出来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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