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喝了口茶就听旁边有人说:“这项将军也够辛苦,当年项燕兵败,他能逃出来,还置了这么大片家业。”
又听一人说:“你说这项将军守着这么大份的家业,还造什么反?当年没让秦军撵够?没看府门,连氏都改了。”
第一人说:“你懂什么?项将军祖上就是楚国大将,与秦朝有着血海深仇,反秦复楚义不容辞的”
另一人冷笑说:“最好如此,就怕复兴楚国是假,自己想当皇帝是真的。”
李慎听了心中一凛,随即想到自己家族也在处心积虑的复兴赵国“难道也是自己想当皇帝?又转念一想恐怕不是,外婆已风烛残年,对李牧将军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另立炉灶之事?但是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非要我娶表妹?外公外婆一共只有我妈和叔叔两个孩子,真有了兴兵之举,一旦事成江山如何划分?我与表妹俱成一体岂不省事?”他想来想去心中没有头绪,这时人已越进越多,眼看所有的大桌都坐满了人,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正主儿来了”,众人停止喧哗起身相迎,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陪着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另一人看上去不满二十,满面英气,身高九尺,在他的映衬下,旁边那人略显矮小。李慎心想:“这个高的应该就是季、钟离二人所说的项羽了,只是不知道项梁是哪一个?另外两人又是谁。”
正想着就见四人已入首席坐定,四十多岁那人站起来说:“在下项梁有礼了。”
下面众人纷纷喊:“项将军好!”现场一时杂乱不堪。
李慎皱了皱眉头心想:“这项梁好大的谱,现在是在做杀官造反的大事,居然做得如此声势浩大,不怕官府发觉吗?”他心里这样想,项梁接下来说的话就没有听下去,不一会儿宴席开始,项家仆从端上酒菜,众人大快朵颐。
季布和钟离眛一边吃一边不停称赞:“还是跟着项将军痛快,有肉吃,有酒喝,哪像在山里,嘴里能淡出鸟来。”他俩吃得欢畅,李慎却心事重重,这时项梁带着项羽开始逐桌敬酒,走到李慎这桌时,季布和钟离眛早已站起,李慎也站起,一桌人向项梁行礼,项羽见了季布和钟离眛非常亲切,见了李慎却是一愣,项梁见一桌人只是不认识李慎,便问:“这位小哥倒是头一次见。”
钟离眛说:“这是我和季布在南阳乡下遇到的伙伴,叫李慎。”
项梁满脸狐疑问:“李先生?”
钟离眛见项梁起了疑心忙说:“是,也是一位反秦的好汉。”说着把在下邑结识李慎,李慎如何出手射杀秦军,如何为了躲避秦军被鳄鱼咬断胳膊,又如何治伤的事告诉了项梁。
项梁这才面色舒缓,笑着对李慎说:“我们干的都是要掉脑袋的事,不得不小心一些。”
李慎说:“这些我都理会的,可是今日项将军如此大张旗鼓,怎么就不考虑小心一点的事?要知道这是在城里,招来官兵可不是闹着玩的。”
项梁一笑说:“李少爷教训的是,项某确实有些冒失了。”说着便要往下一桌走去。
李慎见他毫无反思之意说:“将军一人身系楚国复兴重任,确实不该如此冒失。”
项羽听李慎如同训斥叔父,忙说:“你怎敢如此跟我叔父讲话?”
李慎抬头向项羽看去,只见他目光炯炯,似有重影,身材魁梧,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好似天兵天将一般,倒也不惧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莫非这吴中城已全盘听命于项家?”
项梁惊奇的回头看着李慎说:“你倒知道的多。”
李慎摇摇头说:“我也只是猜的。”
项梁冲李慎一点头说:“李少爷,你见识非凡,还请一旁叙话。”
李慎见项梁对他如此重视倒也欣喜,跟着项梁来到了院中一处僻静的角落。项梁问李慎:“刚才听说公子姓李,不知公子是哪里人?”
李慎回答说:“我是旧燕国人,家原住蓟城,燕灭后回了邯郸。”
项梁问:“你可认识李庆将军?”
李慎说:“那是家父,早在秦灭燕时阵亡了。”
项梁握着李慎的手说:“我与你父曾有过一面之交,当年楚国与燕国一同出使齐国,其时韩魏已亡,楚国也刚打退李信的进攻,我们两国觉得情势危机,共同劝齐王结盟共同对抗秦国,我和你父亲各自担任使团的护军将军,曾有过长谈。”
李慎问:“将军竟与家父有旧?”
项梁说:“深交谈不上,神交却很深,我们都对各自国家的境遇感到担忧,只可惜秦国当时势头太盛,赵国已残,齐国又奉秦如父,楚燕两国相隔太远不能相顾,只能被他各个击破了。”
李慎说:“将军明鉴,六国灭亡又属赵、楚、燕最为可歌可泣,赵国长平兵败后国力大损,但能以一国之力独抗秦国三十年,实属不易;燕国派出刺客刺杀秦王,勇气可嘉,虽未成功仍见血性;而楚国其时还能再大败秦军,四国当时确实还有最后一搏之力,只可惜齐王昏庸,为虎作伥,葬送了最后的机会,他自己也落得惨淡的结局,实在令人悲叹。”
项梁说:“我今见故人之子已然成人,见地广远,心甚快慰,不知你有何打算?”
李慎听他如此说,心里生出一股亲近之感,便说:“项将军,我想跟着你反秦朝。”
项梁一竖大拇指说:“好。”
李慎接着说:“我要多说了什么,您别嫌我话多,刚才听您的意思吴中城似已尽在掌握是什么意思?”
项梁见旁边无人悄声说:“吴中属会稽郡,郡守与我有旧,对秦也早有不满,如我起兵,他愿响应。”
李慎一听沉下心来又不言语,项梁见他不说话,心里略微不安问:“怎么?贤侄觉得不妥?”
李慎喃喃的说:“没什么不妥,有郡守大人的支持成事应该更容易一些,只不过不知道这位郡守大人是何来历,事成之后他真能愿意复兴楚国吗?”
这一句话说到了项梁的心坎里,他呆立了半晌,叹了口气说:“我与他有过命的交情,他应该不会负我。”
李慎听他说得犹犹豫豫,言不由衷,心里更不踏实,就听项梁说:“贤侄放心,对他我自有主张,如果真要起事,怎样做最为妥当呢?”
李慎心想:“你项梁好歹是名将之后,怎么做事如此优柔寡断,这都已经拉起队伍来马上要造反了,还有些事情没有想清楚。”
项梁见李慎不说话便说:“我要起事,三年前开始召集部众,谁知到了现在只来了这些人,昔日部下不是死了,便是不愿意来,来的又多是像我这般年纪的人,没有多少李兄、季布、钟离眛这样的青年壮士,举事艰难啊!”
李慎心想:“项梁这样的楚国名将想要兴复故国按说应当从者云集才对,为什么响应者寥寥呢?是项梁的名望不够还是天下归一的民心难违?外婆让我找赵国王室后裔以兴复赵国,这个念头是顺大势还是逆大势?”他正踌躇,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抬头对项梁说:“项将军,我倒有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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