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说:“我虽不关心,但李牧将军关心,你爹也关心,也是时运不济,他们死在了我前面,想想他们,我就没法放下,要是我先死了也就不用操心这事儿了。”
李慎听到老妇说得如此庄重,立即肃然起立上前了几步。
老妇示意李慎回到椅子上坐下接着说:“实际上兴复赵室不只是为了他赵家,更是为了赵国和其他五国的百姓不再受强秦的酷政,嬴政那小子侥幸从荆轲手中逃脱性命,之后他发愤图强,竟真灭了六国,他当王还不够,自称起皇帝来,本来秦国政治清明,百姓乐居,是个难得有为的国家,可是嬴政见统一大业完成,居然自骄自满起来。”
李慎说:“本来秦灭六国,各国百姓的负担已极为沉重,谁知嬴政还是继续劳民伤财,又是修长城,又是修阿房宫,临死前还封禅了泰山,老百姓赋税沉重,徭役繁杂,已经苦不堪言。”
老妇听了沉吟半晌抬头说:“慎儿,修长城是为了抵御匈奴,属无奈之举。”
李慎忙点头说:“是,外婆,可是另外几样呢?”
老妇说:“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我才起了兴复赵室的念头,不为别的,只为赵国的百姓能重新过上安生日子。”
李慎问:“可是外婆,嬴政已经死了,现在已经换了皇帝,这种形势也该改改了吧?”
老妇嘿嘿笑道:“改改?只会越改越坏,胡亥那小子帝位本来就得来不正,一登基便杀了杀光了自己的兄弟姐妹,还逼死了大将蒙恬,可谓自毁长城。他还故弄玄虚,不见大臣,不理朝政,据说现在连李斯都见不到他,这天下还能有好?恐怕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我听说很多役徒服徭役,因为下大雨什么的误了一两天行期居然就全部被杀,这样严酷的刑法早晚会逼反老百姓的。”
李慎问:“皇帝不理朝政?那现在是谁在管事?”
老妇说:“胡亥好像只听一个叫赵高的宦官,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慎说:“如此一来,皇权岂不旁落?”
老妇说:“谁说不是呢,听说前两天那赵高牵到朝堂上一头鹿,当着皇帝和满朝大臣的面非说是马,你们猜怎样?半朝大臣附和。”
李慎吸了一口气说:“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这皇帝恐怕危险了。”
老妇笑笑说:“他皇帝当得越危险,咱们举事就会越顺利,我今天来就想和你商量一下。”
李慎听了马上躬身问:“外婆,您要让孙儿做何事?”
老妇说:“我们要举事,只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得联络六国的遗老共同发难才有把握。”
李慎一听心知不错便问:“外婆是要我去联络诸国后人?”
老妇说:“有这个意思,行军打仗讲究出师有名,我们若无端举事,恐怕没有人会响应,必须找一个领头的。”
李慎问:“领头的?那奶奶不是最合适?”
老妇笑着说:“我一介女流如何能够服众?况且年事已高,还不知有几年好活,再说威望也不够,我们要找首领就找赵国王室,只有他们才有足够的影响力号召赵国旧部积极跟随。”
李慎听了眼睛一亮说:“还是外婆考虑周详,孙儿唐突了。”
老妇说:“你能理解这一层也算悟性极高。”
李慎听了得意的说:“那我猜猜外婆是想让我做什么?外婆一定是想让我去找画像中的人,如果真能找到,又能证明他是赵国王室,我们举事就有首领了。”
老妇笑着拍手说:“我正是此意,不过你只说出一半,我问你你打算到哪里寻找?”
李慎想了半天说:“去房陵,赵迁就死在那里,或有线索,再说房陵地处楚国,六国之中,楚国立国最久,亡国最冤,思念故国之人也一定最多,就算找不到画像中人,借机结交楚国豪杰,联络反秦之事也更方便。”
老妇鼓掌说:“难得你这样想,我确有此意。”
李慎瞪大眼睛问:“外婆,您觉得孙儿能担此重任?”
老妇说:“你放心,这事儿不必强求,小心些就是了,你多带随从钱财,也不要轻易泄露此行的目的,比咱们昨晚要安全。”
李慎问:“昨晚?”
老妇说:“是,负责殿后的老贺说,咱么走后不久,秦军便赶了过去,好在他们处理得当,没留下什么线索,不过这么大一座庄园,未必会不被怀疑,你出去避避也好。”
李慎倒吸一口凉气说:“还真的好险,那我听外婆的,就当南下游山玩水一番吧。”
老妇笑道:“你倒会躲闲,你没想过你娘怎么办?你叔叔怎么办?小颖怎么办?”
李慎得意的说:“横竖等我回来再说吧,外婆,事不宜迟,我这就收拾一下准备出发。”说着出了门。
李慎心想:“外婆交给我的事看似轻描淡写,真干起来不知道会有什么凶险,要跟妈妈说肯定要生周折,妈妈再跟外婆闹,这任务保不齐就换了别人,再说他们现在打定主意想让我与表妹成亲,估计更难放我走,最不济也是成了亲再走,可真要能成亲自己还多出去干什么?”想到这里,他想起表妹那张天真烂漫的脸来,可人是可人,却说不出的别扭,于是下定决心不与大家告别,准备悄悄离庄。他回房间取了弓箭和换洗衣物,又去账房要了十六七斤铜钱,用包袱包了,再到马房挑了一匹高头大马,留下一封书信,套上马车出庄向南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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