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一过就是年, 吃完软浓可口的腊八粥, 年的脚步就渐渐来临。落凤村家家户户开始杀猪宰羊, 置办年货。
谢桁家原本不打算杀猪, 可落凤村习俗里, 年三十儿要祭天, 而且是大祭。
五色土, 五色谷,五粮酒,五畜, 五盘。以虔诚之心上致天听,求来年风调雨顺,以敬畏之心下表地听, 求来年平安顺遂。
祭天用的香炉里, 五色土封底,表示土地;五色谷覆盖其上, 敬土地养育,五谷丰登;五粮酿美酒, 敬天地, 祈家和万事兴;五种家畜一字排开, 求人畜兴旺, 五盘大菜代表人间五味酸甜苦辣咸, 请天地知晓人间百味, 人间百苦, 求雨露恩泽一生坦荡。
每一条既定的规矩都代表着祖先对天地的敬畏, 无大事大非不得更改。谢桁自己对祭祀礼规并无多大讲究,可秋逸竹是土生土长的吉国人,今年又是成家以后第一个以一家之主的身份主持祭祀,所以谢桁办的很正式。
百十斤的大黑猪一头,大红冠子公鸡一只,百十斤的羊一只,肥美的大白鹅一只,胖呼呼的老鸭一只,五畜齐全。
黄土谢桁家后山上就有,其他的土谢桁吩咐傀儡从不同的地方挖了两背篓晒干后磨细挑去石子疙瘩备用。五色谷选的都是粒大饱满的好谷子,盛在细瓷碗里红红绿绿,很喜人。
粮食酿的五谷酒,粮食选的是今年最新鲜最饱满的好粮,酿出来的酒液清冽,酒香弥漫经久不散,味辣而回甘。
五盘大菜的菜式不定,按照自家实际情况上菜,但唯一的要求是必须有肉,哪怕每道菜里都只有一片肉也行。
五畜宰杀后大件的猪和羊只留一个头,小三样去毛洗净同猪头羊头一起蒸熟了,放在祭祀专用的木托盘里,盖上红布封着,旁人不能随意掀开沾染。
祭祀这天,灶房里上灶的一切杂事都得由当家主母主持,家贫的通常都是当家的妇人来做。家里有婆婆的,如果婆婆当家,便由婆婆主持,儿媳打下手。如果当家的是儿媳,那便儿媳主持,婆婆也得放下身份打下手。
家里富裕的,能用的起下人的便简单一些,当家主母照看着,让那些手脚干净没犯忌讳的下人们收拾就行了。
傀儡在院子里劈柴,青山青石勤快的把祭祀用的桌子香炉搬出来擦洗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碧玉碧翡和碧琴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正经的谢家人,又没有不好的役病,今年也没有大灾祸见血光,她们上灶掌厨最合适不过。
至于谁来照看灶房充当当家主母的角色,谢桁已经考虑清楚,以他对秋逸竹的了解,少年肯定要主动担起这事的。
果然,日头初升的时候秋逸竹便放下手里的琴主动道:“大哥,快巳时了,我去灶房里看看,你若无聊便去园子里转转,前些天我听玉团说枚灵果熟了,你摘一些来,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做成大哥家乡那样的糕点。”
空间是不能说的秘密,秋逸竹和谢桁多数时候用“园子”代替。
谢桁心道:“果然如此,自家媳妇真是个懂事的,只是太懂事了惹得他更想疼惜了。”心里想着,嘴里便说道:“家里有人,你若想做糕点便去园子里,那儿清静,想做什么果子的糕点随手摘就行。”
秋逸竹这才想起安怀瑜还在家里,他笑了笑说道:“那行,大哥先坐着,我去看一看。”
“一起去。”谢桁牵着秋逸竹的手十指相扣。
秋逸竹拉住谢桁小声道:“大哥莫去,祭祀这天灶房里掌事儿的必须是当家主母,大哥去不合规矩。”
“啧~”谢桁抽出手抓着秋逸竹两边的肩膀逼他认真看着自己,然后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问道:“阿佑,我媳妇是谁?”
秋逸竹明显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可长时间培养出来的默契让他第一时间说出让谢桁满意的答案:“是我!”
“那你的媳妇呢?是谁?”谢桁定定的看着秋逸竹眼神充满诱导道:“你的媳妇,是谁?叫什么名字?”
秋逸竹歪了歪头,似乎有些明白了又似乎更迷糊了:“是、是大哥,我媳妇是大哥!”
“真乖。”谢桁奖励性的揉了揉秋逸竹披散的长发说道:“名字呢?你还没说我的我的名字。”
秋逸竹完全沉浸在谢桁的目光里,跟随他的话语回答道:“谢桁。大哥名唤谢桁。”
“呵~”谢桁继续道:“谢桁是你的什么人?”
秋逸竹终于明白谢桁要说什么,他目光坚定而灼灼,仿佛天亮时分第一颗启明星,“谢桁是我的媳妇,我的夫人,我的,大哥!”
谢桁满意的亲了亲自家媳妇的唇角道:“对,我是你夫人,你是我夫人。这谢宅既是你家也是我家,是我们共同的,只属于我们的家。”
秋逸竹面容尚且稚嫩,神色执拗的像个孩童般看着谢桁,听着他缓慢而庄重的话语。
“这个家里你和我一样都是男子,没有夫、妻之分,我把家事交给你只是因为你更擅长处理那些事,我不擅长而已。你不用把自己摆在主君主母这些女人的定位上,你记着,我们两个是夫夫,是平等的。灶房里的事情,要么我们一起去照看,要么我们都不去,明白吗?”
谢桁想的很简单,秋逸竹和自己一样都是男人,两人之间的身份也是相等的,没有夫、妻之分,秋逸竹不必把自己放在“妻子”的身份上拘在后院厨房里做那原本由女人才做的事。
“明白了。”秋逸竹狠狠点了点头,靠在谢桁的肩膀上蹭着,任凭谢桁解了他束发的发带,轻抚着那如墨的长发。
许久之后,秋逸竹抬起头看着谢桁,目光明亮而缱绻的说道:“那么,夫人,不知能否陪我去灶房走上一遭?”
谢桁失笑,神色温柔恍若暖玉,触手生温,“夫人相邀,荣幸之至。”
灶房里,碧玉掌勺,一把大铁勺舞的虎虎生风,碧翡蒸的一手好花馍,正在给面团描花型。
碧琴勤快,啥活都能来两下,就在一旁打下手,端个盘子递个碗,守在蒸笼旁烧火估摸着时间蒸扣肉。
几人看到谢桁秋逸竹的时候先是愣了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行了一礼,碧玉笑着说道:“奴婢曾经做过祭祀宴,不会出错的请主子二爷放心。厨房里乱的很,油烟味儿大,主子和二爷离远些,莫污了衣裳。”
碧玉很聪明也很识趣,话里话外都把两人摆在‘两位老爷’而不是‘老爷夫人’的位子上,谢桁很满意。
“你办事自然是放心的,这会儿过来也只是随意看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谢桁摆了摆手。
“是,奴婢知了!”碧玉行了一礼后退到灶边上,碧琴和碧翡也低着头干自己的活,仿佛没看到谢桁二人。
蒸笼里放了八个巴掌大小的花馍,有寿桃样式的,喜鹊样式的,花老虎的,花鲤鱼的,小白兔的,大黑猪的,黄狗和花猫的,个个憨态可掬精致异常。
秋逸竹看着喜欢,拿了一个花老虎的看了又看恨不得扳开了瞅瞅是怎么做的。谢桁见他喜欢便问碧翡道:“这花馍样子倒别致,只是不知这颜色是什么做的?”
碧翡答道:“红的是鲜花汁子调的,绿的是菠菜汁子,黄色的加了南瓜泥,黑色的是用艾草汁子和的,都是寻常人家用的,也不相克。”
谢桁点了点头,秋逸竹忍不住问道:“我记着这祭祀礼上不用花馍?”
碧翡应道:“是,祭祀礼上不用的。这些花馍是年宴上吃的。”
碧玉接话道:“回二爷,原是没有花馍的,只是这两年城里时兴花馍,好吃又喜庆,正好碧翡会做,奴婢便让碧翡做了给年宴上添个新鲜,奴婢自作主张还请二爷责罚。”
“你给我的年宴的单子我看过,上面有花馍,所以不算是你自作主张。”秋逸竹应声道:“这花馍我瞧着不错,平日里你们也可以做一做。”
“是。”碧玉三人应道。
案板上,碟碗杯盏摆的整整齐齐,多而不杂乱。谢桁还看到了蒸鱼,肥美的鲤鱼放在大盘子里,肚子里装着调料配菜,晚上吃的时候上锅一蒸浇上酱汁就齐全了,蒸蒸日上年年有余,寓意好的没话说。
年宴和祭祀宴不一样,祭祀宴在正午十分,摆香案上香炉,五畜在大托盘里一字排开,五谷和五谷酒放在中间,五道大菜围成一圈。
家主携家人一起,取香三支,由家主持香,行恭身礼三拜后将香插――入香炉里,檀香青烟渺渺,随风而上。期间香未断,烟未落,便是好兆头。
香案需摆到午夜时分方可退下。
年宴是为家人准备的年夜饭,多半是味道可口寓意吉祥的菜式,譬如蒸鱼,年糕,四喜丸子等,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年宴的菜式多,也不吃完,都留着一半年初一吃,博个吉祥的好兆头。
谢家的年宴丰盛,八道菜摆了一桌,谢桁和秋逸竹连带着还未归家的安怀瑜三人一起坐了,谢桁取出储藏在空间里的竹叶酒给三人倒上。
秋逸竹这个年龄的少年在谢桁来看还是孩子,可在大吉国男女成亲较早,男子十四便要张罗成亲的事儿,女子十三岁便有人来说亲也是常事。所以秋逸竹露出讨酒喝的神情时谢桁并没有拒绝。
青花白瓷酒杯斟满清冽的美酒,安怀瑜闻着酒香忍不住大声道:“谢兄小竹子,来,我们一起喝一个,怀瑜借花献佛祝两位年年岁岁,安康喜乐。”
“年年岁岁,安康喜乐!”
一杯到底,安怀瑜大笑道:“好酒,好酒!如此良辰,如此美酒,当真是……绝了!谢兄小竹子来,我再敬你们一杯。”
安怀瑜再次举杯道:“这些天在你家好吃好喝,没有俗事烦恼,每天还有不要银子的琴曲儿听,日子过的实在舒坦,谢了!”
谢桁目光微微闪动,举起酒杯应了。
八道菜都是分量十足的大菜,谢桁三人都是男子,胃口不小,吃到最后也才吃了不到一半,谢桁酒量不错,这些毫无灵气的酒水对练气九层修为的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大劲儿了。
原本三人里秋逸竹很少喝酒,是最容易醉倒的,可到最后醉过去的反而是安怀瑜。
平时倨傲张扬的他静静趴伏在桌上,不慎碰倒的酒杯倒在一旁,酒水沾满了他的衣袖也不自知。
“来人,把安公子送到房里去。”谢桁一手扶着秋逸竹朝门外侯着的青山青石吩咐道。
青山青石很快把安怀瑜送到房间,又站在门外。谢桁打开门道:“不用伺候了,下去吃饭吧!”
小厮丫鬟们做事勤快又本分,所以秋逸竹做主赏了他们一桌宴席,六个大菜,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就连平日里少见的海带和鳗鱼也赏了一些,海带炖了排骨汤,鳗鱼干烧味道鲜美。
这样一桌年宴可比寻常人家的年宴好的的多,落凤村的村民年宴上有三四个肉菜已经是实打实的富足人家了。
碧玉他们第一次吃到如此丰盛的年宴,心里对这两个主子更加感激,尤其是碧琴,想想几个月前的窘境在看看现在的生活,想着到现在还未归家的爷爷,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碧玉小声劝道:“碧琴妹妹,我虚大你两岁,便多说几句,不管你以前是何出身,到了谢家就是谢家的人,要做好本分。主子二爷都是好的,对我们好,我们更要用心伺候,莫再想以前的事了。今儿是过年好日子,也莫要哭,乖!”
碧玉给碧琴抹了眼泪,碧翡也怯生生的劝道:“是呢,快别哭了,这么多好吃好喝的,填饱肚子要紧。”
碧琴到底年少,又不像碧玉她们经历的事儿多受人的脸色也多,知进退。如今劝的人多了眼泪竟然掉的更多,还隐隐有了呜咽声。
青山一顿,硬着头皮吓唬道:“碧琴姑娘莫要做那小孩儿脾气,惹得主子生气就坏了。我从前侍奉的那户人家里,过年的时候小丫鬟不小心说错了菜名儿就被主母说是晦气,拖出去掌了四十个大耳刮子,生生把人打成了傻子。你这又抹眼泪又呜咽的,也不怕主人嫌你晦气将你惩治一番,到时候我们可求不了情。”
碧琴闻言,强忍者眼泪止了哭声,碧玉这才安慰道:“好妹妹,主子心善,既然已经帮了你肯定会帮到底的,你便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好伺候主人才是正经,莫要让你爷爷的苦心白费了。”
一番劝解下来,碧琴收了心思,桌上的气氛也轻松起来,五个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年宴。
屋里,谢桁对家里仆人的表现很满意。秋逸竹已经用灵力化解了酒气,此刻清醒过来也听到了后院的动静。
他小声道:“大哥,真要教他们拳脚功夫吗?”平日里写字作画的桌上,赫然摆放着两本低级武功术法。
谢桁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远方,在他神识覆盖到的地方,有拨人时刻守在那里。谢桁知道,那是嘉王手下,安怀瑜的人。
谢桁收回目光神色淡淡道:“阿佑,如果不出所料,安怀瑜今晚该向我们说告辞了。”
“今晚?可他已经醉了呀!”秋逸竹瞪着眼睛十分疑惑,可心里升起的直觉却告诉他谢桁说的是对的。
“难不成过会儿他会醒来然后离开这里?”
谢桁答道:“没错,所过等安怀瑜离开以后我们家或许会被别人盯上,我们一直在家还好,以我们的本事自然不用怕那些人。可我们走了就不一样了,三月乡试,我们要离开几天,谢宾又照看着参阁。到时候家里只有这几个不会功夫的凡人,我不放心,不如趁现在把他们训练一番,学些功夫,最起码也有自保的手段。”
秋逸竹点头道:“我明白了大哥,就是不知道他们的根骨如何,能不能练武功?”
谢桁唇角勾起一个笑来:“根骨还可以,就是碧琴的差一些。”
秋逸竹随意道:“差了就差了,也不指望她能学多好,自保就够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谢桁牵着秋逸竹靠在软塌上,两人十指相扣气氛温暖和甜腻。
谢桁手里拿着秋逸竹的头发把玩,他自己的头发也长长了,堪堪碰到肩头,正是想扎扎不住,散开又麻烦的尴尬时候。
“大哥,你的头发也好摸,刺刺的,摸着很舒服。”秋逸竹也拽了一点谢桁的头发揉着。
谢桁的发和他那个人一样。看着柔顺摸着扎手,却十分浓密,一摸一大把。
正在此时,谢桁散开的神识敏锐的感觉到客房里有动静,先是一个黑衣人联系了安怀瑜,紧接着,安怀瑜打开门走了出来,那神色似乎从未醉过,张扬而高调。
秋逸竹心里一动,不由得看了看谢桁,谢桁顺着秋逸竹的头发道:“安怀瑜出来了,正在往我们这里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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