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每天都被抢走》 27.着火啦出事儿啦

    火警不是从黎睿住的酒店发出的。

    他的住宿级别是五星，要是整个剧组都照这标准，没过几天就得破产。所以除了黎睿、段语辰和董雨琪和他们的随行队伍之外，大部队都住对面的酒店式公寓，位置相近但价格只有五星酒店的五分之一。

    传出火警的就是剧组所在的驻地，影视村一向是事故高发地带，从警报响起到消防车鸣笛到达现场前后不超过三分钟。黎睿站在窗口皱眉望向对面，闪烁着红光的车辆上火速蹿下一队消防员，训练有素地冲进了公寓。没一会儿，几个被房间安装的消防喷头淋成落汤鸡的住客在消防员的护送下稀稀拉拉地走出大楼外。

    在这群人中，黎睿看见了萧沐。

    爆出火警的正是萧沐所住的楼层。毕竟是同一个剧组出了事，动静这么大，是个人都被吵醒了，黎睿觉得自己不下去慰问一下也不太合适。

    于是他折往浴室去找浴巾，手指伸向挂钩的同时顿了一顿。那浴巾正是水戏当天萧沐买的，黎睿还记得当时被冻僵的自己被乍然包裹的暖意。于是他手指一偏，抽下了旁边那条酒店提供的浴巾。

    下到马路上的时候导演等人已经都在了。触发火警的不止一间房，而是同层的三四间一同响起，恰好都是剧组的成员。三四间房里住的六七个落汤鸡聚在一起，场面好不壮观。

    大晚上的，马路上除了火警涉事人员也没什么别的闲人。黎睿见没有外人围观，便不怎么避讳地走到人堆中去。他看清了这群人中有个浑身湿透的女人，正在低头嘤嘤地哭。许导站在她旁边，分明是欲言又止想要说上两句，可每回张口都被那眼泪给堵了回去，临了只能遗憾地摇摇头。

    于是黎睿微微挑眉，挥了挥手让何斌带着浴巾去找萧沐去，自己则走到许导身边，低声询问：“导演，没事吧？”

    多年在剧组的经验告诉他，三更半夜变故陡生，应该不是单纯的意外。

    “我没事。”许导叹了口气说道，余光又觑向一旁的女子，“其他，哎……说来话长。”

    黎睿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看来那火源正是从女子房里起的，看导演这么欲言又止，多半也脱不了干系。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看起来正人君子的许承辉竟然也有些不可告人的猫腻。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似是哭到一个中场休息，终于抹了抹眼睛，抬起头来抽抽搭搭地说：“对、对不起，导演……我对不起大家……”

    黎睿这才看见女子竟然是开机时见过的编剧蒋樱。自从开拍后自己就没在现场见过她了，听说《妙探》因为题材问题有不少敏感桥段需要临时改动，编剧天天都在房间熬夜。这会儿她不施脂粉的脸上挂着肉眼可辨的两个大黑眼圈，一张脸因为劳累和受惊苍白得血色全无，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叫黎睿看了也是大为错愕。

    都熬成这样了，还要被骚扰，这特么真不是人干的。

    这些年在剧组里，黎睿也见过不少不足为外人道的猫腻。这其中有多少是交易，有多少是逢场作戏，恐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只要那些事是你情我愿，他便两眼一闭事不关己，可像眼下这情况，怎么看都像是威逼就范，编剧妹子哭得梨花带雨，很难不让人心生怜悯。

    于是黎睿走过去，鼓励式地拍拍她肩头：“这又不是你的错，要是有什么委屈，千万别憋着。”

    “黎老师……”蒋樱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要说在以前，她对黎大流量可没有多少好感，但今时不同往日，在这样冷风沁人的秋夜，她一个大姑娘狼狈地顶着一头湿发，正满心愧疚地准备接受千夫所指，忽然有一个人挺身而出，给自己撑腰，还轻言细语柔声宽慰……蒋樱本就敏感脆弱，一想到这里不知又被触动了什么神经，忽然抽了抽鼻子，竟一下扑进黎睿怀里放声痛哭：“可这明明就是我的错啊，呜呜呜呜……”

    “哈？”黎睿糊涂了，闻见怀里的女子身上老大一股酒味。

    许导在旁边一个劲摇头：“都说了多少次了，熬夜就熬夜，千万不要喝酒，千万不要喝酒。这两天的飞页我们是催得紧了些，有什么不满意你直接跟我提不就好了，发什么酒疯！你看看，惊了火警不但要赔钱，还闹得全组人都从床上爬起来，所有人一起失眠。”

    执行制片在旁边对黎睿解释说：“编剧老师这两天因为被催稿焦虑失眠，今天又受了刺激，大半夜地跑去阳台上烧剧本。谁知道碰巧风向不对，把烟直接吹到隔壁几间屋里去了，就触发了火警。”

    黎睿“哦”了一声，这才发现原来又是自己联想过度了，当即一把推开蒋樱，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蒋樱迷迷糊糊的，倒也没好意思再黏着他，也没再继续哭。她前面发作过一回，因此这一阵雨是来得快也去得快，经过这一轮又惊又吓的，酒早醒得差不多了。

    她见周围有不少熟悉的脸孔，大家都因为自己的不着调而半夜杵在大街上，心里顿感过意不去。于是她挨个儿上前给大家赔礼，唯独走到萧沐面前，却似故意又无意地避了开去。

    这一幕恰好被黎睿看在眼里，便转头问执行制片：“你刚才说，她受了刺激。……是什么刺激？”

    “这个嘛……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萧沐在现场说乔麟是小三，不知怎么就传到编剧的耳朵里了。”执行制片悄声八卦，“要知道她最近有部戏正在播出呢，刚好男主也是差不多的设定，先有婚约但从没见过未婚妻，后来碰到了女主两人一见钟情，谁知道被观众抓住了把柄，说三观不正，说编剧□□思维，骂得那个狠啊……连编剧的身份证信息和手机、住址都被人人肉出来了，还有人给她发消息打电话呢。这不，就搞得有点神经过敏。”

    黎睿点点头，同情地叹了气。难怪，好好的一个姑娘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舆论的力量他是知道的，就是再坚强的人有时候也扛不过千夫所指，所以黎睿平时才小心翼翼，凡事都掂量过轻重三思而后行。

    “这萧沐的嘴也真是，怎么就学不乖呢？”执行制片抱怨道。

    黎睿眉头微动，萧沐这人的确不通人情世故，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要说毫无理由地喷剧本，恐怕他还做不出来。况且，说乔麟是小三简直太荒谬了，萧沐又不是网上那些道德鉴定委员会成员，这说辞怎么听都像是经过了加工，甚至还透着几分阴谋的气息。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董雨琪也来了，听到刚才的对话便插嘴问道：“可是这话又是怎么传到了编剧耳朵里呢？”

    这一语正切中要害，黎睿转头看向这妹子，想起前不久偶然偷听到的那番车外对话，不禁感觉到一丝趣味。

    董雨琪冲他们颔首招呼，又客气地笑了一下，才继续说：“可能是我太笨啦，制片老师刚才说的，有一点我没有想通——编剧老师又不常出现在现场，平时跟前线的工作人员交流也不多，咱们平时在现场说些什么，怎么就能刚好被听见呢？编剧姐姐她又不是顺风耳，你们说对不对呀？”

    她说的明明都是问句，却已经把答案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当天在现场，她虽没有亲历萧沐被段语辰折辱的一幕，却听自己的助理小丁说过，萧沐是给段语辰说戏，以角色的角度指出陈齐航对待乔麟应采取的态度。陈认为乔是第三者，不代表他萧沐认为乔是第三者。传话不带上语境，就是故意挑拨矛盾。

    执行制片想了想，也倍感困惑：“可谁会闲着没事瞎传这些呀，又没有什么便宜好占，没动机啊。”

    “编剧最近正好在改飞页，如果生起萧沐的气来，会删掉他不少戏吧。”黎睿在一边冷不丁补充道。

    “唔……”执行制片陷入沉思，“那问题就复杂了。”

    “的确复杂。”黎睿微微一笑，“不过是谣言就不会长久，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