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细步走着,缓缓道:“吕昭仪这人怎么样?”
念慈想了想道:“是个口直心快的人,喜怒皆显于色,平日里依附着皇后,和李贵妃不睦已久。”
口直心快?我可不认为在宫中个,有口直心快的女子,而且,这人还生下了公主,我又问:“她,很得宠吗?”
念慈道:“原来在潜邸时,每月还有几日的宠爱,现如今宫中妃嫔多了,半年皇上也不在她宫中留宿了,闲暇时,倒是时不时的去看看二公主,所以,她的日子也不叫太难。”
我点头,不语,念慈又道:“在潜邸时皇上喜欢听她唱的江南小曲,虽她长相不太出众,但也还算得皇上得喜爱,如今,有了艾小媛得珠玉在前,人又漂亮,皇上渐渐将她忘了也是常事。”
我回想着方才艾小媛的声音,倒也不意外:“怎么,艾小媛也会唱小曲?”
念慈点头:“奴婢没有听过,但是传闻艾小媛的歌声灵动优美,余音绕梁,让人回味无穷。”
说话间,已到了如意殿,方一进门,赵二宝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小主大喜。”
我微微诧异:“怎么了?”
赵二宝神秘兮兮:“小主屋里请,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蹙眉,眼角有些许的疑惑,瞟了一眼仍旧一脸笑意的赵二宝,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进了随心堂。
屋内珠光宝气,阳光折射后的光线几乎要晃花了眼这是一架紫檀木翠玉镶金嵌珠摆件,玉色盈润剔透,绿汪汪的一整块,足有半人多高,一看就知不是俗品。
上面嵌着珠玉拼成的图案,百花争艳图,上面展翅欲飞的蝴蝶都是用红宝镶嵌,甚是华丽。
坠儿从小与我长大,娘亲的陪嫁中,珍宝也不再少数,饶是这样,坠儿还是暗暗咂舌:“小姐,这可真是件宝贝。”
赵二宝笑吟吟的上前:“小主,这是年前西域进贡的翠玉山子,原本只是这样一块翠玉,一直收在库房之中,前一阵子,皇上命人找了出来,上面白色的是大小不一的珍珠,足足用了三千颗,蝴蝶是红宝拼的,就连上面的勾线,都是皇上命人用赤金镶嵌的。内务处原本猜测是皇上献给太后的,结果今日便得了准信,送到咱宫里,这可是莫大的荣宠啊!”
念慈含笑道:“皇上待小主真是好呢!”
我点头,随即问道:“是不是一会得去谢恩?”
赵二宝紧忙搭话:“按照规矩,自然是要叩谢皇恩,不过皇上特意吩咐了小主不用谢恩,好生休养就是了,一会皇上得了空,便会过来看望小主。”
我面上一红,自然知道好生休养是何意,转身进了内室,让坠儿为我散了头发,躺在雕花大床上,闭目养神,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觉得口渴,朦胧的唤着:“坠儿,水。”
很快,水便送到手边,我极不情愿的睁眼,才发现东方夜离端着茶盏,一脸宠溺的笑容。
我大囧,急忙要起身行礼,他一把按住了我的手,一脸暧昧:“别起身了,昨晚累坏了吧!”
我的脸蹭的就红透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皇上坏透了。”
他低声笑着,软语哄着我:“方才还要喝水呢,现下醒了,快些喝上一些。”
我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忍不住又撇了他一眼,接过杯子,一口一口的抿着白水。
见我喝水喝的差不多了,他接过茶盏,放在一边的月牙桌上,问:“一早朕让晋喜给你知会了皇后,怎么你还是去了。”
我含着一抹笑,柔声道:“皇上体恤我,可也不能因为我坏了规矩。”
他伸手刮了一下我挺翘的鼻子,一脸宠溺道:“你呀!没发现你还能这样知礼数。”
他又问:“一早给你送来的玉山子怎么样?喜欢吗?”
我摇头,一脸诚恳:“皇上,太贵重了。”
他温和道:“只要你喜欢,再贵重些也无妨。”
我娇笑着:“皇上,您会把我惯坏的。”
他宠溺的一笑:“美人兮,当金屋藏之,那日迎你进宫,朕就想给你一个高些的位份,奈何祖宗规矩挡着,朕只得给了你一个不太高的位份,也免得你成为众矢之的,但是朕给你得封号,你懂的吗?元。”
我点点头:“嗯,我懂。”
元字,居首位,曰大曰善,意为本来,原来。是一个极好得封号,这样得封号,在前朝是妾妃禁用得,元后,意指皇上嫡妻,大云朝虽没有这样得规矩,但后宫中,也极少用此字作为封号。
东方夜离的神色中带着一抹的向往与欢喜:“朕第一次见到你,盈盈月光之下,你美的如仙子,朕就在想,朕与你的缘分一定是上天注定,不然,怎会继位三年第一次出宫就与你相遇呢。”
我心中丝丝的苦涩,却仍是满脸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笑:“那日的皇上当真气度不凡,非常人可比。”
东方夜离的笑更加明媚,一整日,都与我黏在殿中,谈诗论画,我自幼苦读诗书,他亦是如此,我与他自有说不完的话题,也长长会因一首诗的不同理解而争论不休,面红耳赤之后,又是亲昵的一笑,相互释然。
我的宠爱,就在这样的情境中,逐渐稳固。
一连半月,皇上日日招我侍寝,后宫之中,无不羡妒,人人都在议论,我是如何的献媚争宠,狐媚惑主的。我也不理,仍然与他纠缠在一起,就差搬到体元殿中住了下来。
每日凤仪宫中的请安,皇后照旧谦和有礼,李贵妃置若罔闻,吕昭仪的拈酸吃醋,其余的人几乎把我当成了她们争相巴结的对象,人,总是这样虚伪,一边表面上与我交好,背地里确是冷言冷语的不断诋毁。
而艾小媛却始终淡淡的,对于我的宠爱,她不悲不喜,尤为的冷静,与我在宫中遇见,也是点头一笑,相比起她人的热络,她显得有些清冷。我也不恼,只是对艾小媛却愈发的来了兴趣。
这样的盛宠,自然而然惊动了常日礼佛的太后,由于我的位份低,不会随着一众妃嫔去怡宁宫请安,太后见不着我,自然也懒得为难我。
只是,皇上在去怡宁宫请安时糟了训斥,连带皇后也吃了瓜落,从怡宁宫里出来,东方夜离闷闷不乐的来了如意殿。
彼时,我正坐在长桌前,悉心抄着一本佛经,簪花小字,尤为漂亮。
东方夜离的面上不愉,我也不问,也不行礼,半晌,他才闷闷道:“今日,看你心情不错。”
我也不笑,神色如常:“皇上的心情不好呢!”
他面上更加不悦,声音也低了几分:“你即知道朕心情不好,也不来劝解,更何况……”
我打断他的话:“更何况这委屈还是因为我,对不对?”
我娇笑两声,将手中的笔放下,一本正经:“皇上,我一直没劝您雨露均沾是因为我就是一女子,比不得皇后贤良大度,看不了您与别的女子欢好,但我也知道,您是我的夫君,也是宫中这么多姐妹的夫君,我这样终是欠了妥当,所以啊!您还是去别处吧!只盼着您能不时想起我,过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东方夜离有些愕然,随即将我拥入怀中:“沁沁,朕舍不得你。”
我浅笑,挣脱了他的怀抱,重又提了笔,取了一张素净的宣纸: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的目光触及到这几个字,掩饰不住的欣慰:“沁沁,你真是朕的解语花。”
他终究还是走了,那一夜,他翻了艾小媛的牌子,我却一人坐在亮如白昼的殿中,到了天明。
他上朝前刻,匆匆而来,我在椅子上蜷缩了整晚的腿都有些僵硬了,起身的瞬间,已经跌落在地上。
他进来,将我抱起,眼中止不住的怜惜:“傻丫头,你怎么这样傻呢……”
我靠在他的怀中喃喃:“我只是睡不着……”
如意殿的烛火彻夜未息,只要东方夜离有心,自是会知道的,我赌的就是他对我一丝丝的怜惜,一点点的内疚,一点点的歉意……
我的根基不稳,比不得赵晨曦有太后这座靠山,我只有牢牢地抓住东方夜离地心,我在后宫地日子,才能安稳一些,他,是我最强硬地后盾。
我依旧喃喃:“皇上,快去上朝,不然,会误了时辰的……”
我知道,他一定会走,他是一个爱惜名声的君王,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朝政,与其让他说出,不如我让他走,给他台阶下。
他点头:“沁沁,朕下朝再来看你。”
我依依点头,柔声道:“皇上,您去吧!”
东方夜离走了两步,回头,我柔情似水的眼眸仍旧痴痴的望着他,他一笑:“你这般姿态,让朕如何能安心离去?”
我懵懂,脸色绯红,用身上的薄被捂住自己的脸颊,却又偷偷的望向他。
东方夜离大笑,心思愉悦的踏出了内殿,我脸上的笑意才慢慢凝滞住,念慈从外面进来,见我仍坐在床榻之上,笑道:“小主快些休息吧。皇上出了如意殿即派了晋喜去了凤仪宫。”
我摇头语气坚定:“叫坠儿为我梳妆,我要去凤仪宫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