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系于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画了淡淡的妆,红唇一点,即使是一夜未眠,我的姿容也不减半分。
缓步进了蓬芜殿,皇后尚未出来,只是早来的几位妃嫔在聊着天,见我来了,几位比我位份低的答应、常在紧忙起身请安。
我一一含笑应过,上前去向吕昭仪与珍荣华请安。
珍荣华上下打量了我一通,红唇微启:“元小仪今日真是精神啊!一点也看不出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我浅笑,刚要开口,一边的吕昭仪哧哧一笑:“元小仪刚刚进宫,这独守空闺的寂寞哪里耐得住,睡不着也是情有可原。”
吕昭仪这话说的刻薄,我也不理她只是一笑,对着珍荣华道:“荣华姐姐过奖了,咱们一样,还年轻,即使一夜未睡,也看不出的。我说的是不是啊,荣华姐姐。”
我这话一出,吕昭仪已经变了脸色,谁都听到的出,我这话就是在讥讽吕昭仪已经年近三十,比不得我们年轻貌美了。
珍荣华一时呐呐,若是应了,无非是赞同我的话,不应,又会让别人觉得她与吕昭仪一般人老珠黄。
吕昭仪按捺不住,已经开口:“元小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一脸无辜:“就是明面上的意思啊!这个众位姐妹们都听的出啊!”
吕昭仪已然起身,面上怒气涌动:“元小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讽刺本宫人老珠黄。”
我更是一脸懵懂:“没有啊!人老珠黄这四个字婢妾可一个字没说,是昭仪娘娘您自己说的,姐妹们都听的清清楚楚啊!”
吕昭仪更是恼火,再要开口,素竹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到。”
众人都一一拜倒,吕昭仪也只得压下火气,随众人齐声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一身正红色绣九凤长裙,发髻高耸,赤金红宝的簪子在头上熠熠生辉,趁的皇后面色有些许的憔悴,今年三十一岁的她,即使保养的再好,眼角眉梢也生出了细碎的皱纹。
她淡淡道:“都起来吧!”
随即,她环顾四下:“贵妃还没到吗?”
素竹上前恭谨地屈身道:“还没,想来是大皇子的身子还没好利索,所以耽误了时辰。”
李贵妃请安时常迟到早走,众嫔妃皆以习惯了。其实素竹这话也就是给皇后一个台阶,让皇后不那么难堪罢了。
皇后点点头,又问:“刚才什么事情啊!在这里吵吵闹闹的!”
本就一肚子火气的吕昭仪顿时跪倒在地,一脸委屈:“皇后娘娘为嫔妾做主啊!元小仪她以下犯上,冒犯嫔妾。”
皇后的视线移到了我的面上,问:“元小仪,吕昭仪说的可有其事?”
我从容的起身,一脸懵懂:“皇后娘娘明鉴,昭仪娘娘所说的事情婢妾并不知晓。”
皇后娘娘不解,一脸疑惑的看向吕昭仪,吕昭仪已经火冒三丈:“元小仪,你不要满口胡言,方才你是如何说的,现在就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清楚!”
我更是一脸懵懂:“昭仪娘娘这话,婢妾更是不懂了,方才婢妾与娘娘聊天,只说了两句,昭仪娘娘就恼了婢妾,婢妾也实在是疑惑,若是婢妾哪句无心之言说错了,惹得娘娘不高兴了,婢妾在这给娘娘赔不是了。”
我这一番话,让吕昭仪更是气恼,却又张口结舌再说不出什么,这时,李贵妃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这是谁呀!小嘴叭叭的这个招人喜欢。”
李贵妃从门口款款而来,玫瑰红蹙金双层广陵长尾鸾袍,头上簪着赤金凤尾玛瑙流苏簪子,艳光四射,气度雍容华贵,竟将坐在正座上的皇后比下了不少。
李贵妃浅笑:“臣妾来晚了,还请皇后恕罪。”
皇后脸上笑容涌起:“无妨,有心即可,不在早晚。”
李贵妃轻笑,环顾四下,惊讶道:“哎吆,这吕昭仪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跪地上不起来了呢!”
吕昭仪一脸愤愤,:“贵妃娘娘,方才元小仪讽刺嫔妾人老珠黄,嫔妾若是没记错的话,贵妃娘娘与嫔妾同岁。”
李贵妃一双妙目似笑非笑的扫过我,随后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轻语:“人老珠黄,这四个字,真是有意思,您说是不是啊!皇后娘娘。”
我已经盈盈拜倒:“皇后娘娘明鉴,方才婢妾与昭仪娘娘说话,可从没有提及人老珠黄这四个字,在座妃嫔都可以为婢妾作证。”
皇后面上隐隐不悦,笑意敛去,一个容颜即将枯败的女人,没有一个愿别人提及自己与自己容貌有关的事情,更何况,李贵妃与吕昭仪同岁,今年二十八岁,皇后比她们大三岁,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
皇后环视下首坐的一众女子,目光落在我身侧的艾小媛身上,问:“艾小媛,你说,方才元小仪有没有提及人老珠黄这四个字。”
皇后问及艾小媛,吕昭仪的脸上以见明显的笑意,谁都知晓,经过昨夜一事,艾小媛与我,怕是已经结了梁子,更何况,艾小媛住在瑶华宫的偏殿,吕昭仪乃是一宫主位,艾小媛自是会偏袒着自己的主位。
艾小媛起身,她面上挂着浅浅的笑:“皇后娘娘,元小仪方才,并没有提及人老珠黄四个字,这几个字,怕是昭仪娘娘曲解了小仪的意思。”
艾小媛这话,让吕昭仪面上铁青,已经含怒:“小媛,你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
艾小媛闻言,丝毫不恼,只是俏声回答:“昭仪娘娘,婢妾今年十七岁,耳朵很好,没有毛病。”
吕昭仪伸出一指,狠狠的指向艾小媛:“你……”
艾小媛轻哼,已经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婢妾据实以报,不知是否有错?”
皇后看了吕昭仪一眼,转身对艾小媛和颜悦色道:“你据实以报,没有过错。快些起来吧!”
艾小媛道谢,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随即皇后又道:“既然小媛也说了,元小仪并未对昭仪出言不敬,那今天的事也就是场误会,想是如小媛所说一般,昭仪会错意了。元小仪,你也起来吧!”
我道:“谢皇后娘娘。”
随即,起身也回了自己的座位,望向身侧的艾小媛,四目相对,点头一笑。
顿了顿皇后又道:“吕昭仪,本宫一再强调,后宫的嫔妃都要恪守本分,安守妾妃之德,不要一味的争风吃醋,今日的事情,皆因你而起,还好事情闹得不大,回去后将《女则》与《女戒》抄一遍,交予本宫。”
吕昭仪纵使心有不甘,也不得已的垂首:“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嫔妾甘愿受罚。”
皇后一手撑着额头,摆摆手:“本宫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起身行礼,李贵妃走至我的身侧对我妩媚一笑:“下午本宫的妹妹进宫,不知小仪是否得空到关雎宫坐坐?”
我含笑,不卑不亢:“即是如此,那婢妾只能叨饶娘娘了。”
李贵妃又是一笑,随即出了蓬芜殿。
吕昭仪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含笑道:“恭送昭仪娘娘。”
她气急,但也无法,郁郁的出了蓬芜殿,我回眸望向艾小媛:“小媛,一起走走。”
她含笑点头。
万林苑中的树叶差不多的掉光了,只有少许松柏类长青的书种仍旧绿着,些许的萧条与荒凉。
艾小媛轻声叹息:“以前,这万林苑中百花争艳甚是热闹,如今,也有些许的萧条的意味。”
我笑着回应:“现在正是菊花一枝独秀的时候,别的花,倒不趁景呢。”
顿了顿,我道:“小媛今日施以援手,多谢了。”
她轻笑,不语。
我又道:“我很奇怪,你应该恨我的。”
她挑眉道:“人人都以为你抢了我的恩宠,我会恨极了你,可是,我偏偏不如她们的愿,我出身低微,靠着这点还能入眼的容貌得了宠幸,可是,有谁问过,我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我闻言,一惊,微微侧首看向她:“怎么,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不喜欢吗?”
她笑:“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罢了!”
我轻笑,她倒与我有几分的相同,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一个知己,我又问:“小媛恩宠也不算稀薄,就不怕我将小媛的这些话告诉皇上?”
她不屑于顾:“小仪可能不知,我自幼在哪里长大。”
我诧异,的确,我确实不知。
她缓缓道:“我表面上的身份是江南知府的义女,其实,我是从小在青楼长大的。”
我一惊,不是讶异她的出身,而是惊讶她的坦诚。
她一笑:“在宫中,这称不上什么秘密,许多人都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就连皇上,也是知道的。”
我平心静气道:“小媛不必放在心上,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的。”
她点头:“我从来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别人的看法,皇上的宠爱对我而言,都是过往云烟。”
我蹙眉:“小媛真正在意什么呢?”
她笑得有些凄凉:“我在意的永远都不会再拥有,现在,我也看开了,只希望自己能过的舒坦些,小仪,你会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