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马上就要迎来成亲后的第一个庆丰节,一如江珉璟记忆中那般,顺德帝安排进行皇家秋猎以示与天下同庆丰收,不过这次于她而言并非完全复制前世的记忆。前世她以自己王妃行动不便为由拒绝按照皇家礼仪带瑞王妃一同前往蒙山进行秋猎,这一世为了让王妃也能享受秋猎的乐趣,她甚至还偷偷命人为沐若霜准备了特制马具。
“殿下,马鞍装好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洐明进入庭院,出声打断正在对弈的瑞王和王妃。
“知道了……罢了,这局本王认输。若霜你准备准备,用完午膳我们也该出发去蒙山了。”向洐明点头示意自己知晓后,江珉璟把注意力重新转回棋局上看着被压得死死的局面,没了小心破解困局的心思,干脆主动选择放弃也好早些过去马厩看看。
“恩,晚些时候见。”沐若霜面带微笑的目送江珉璟离开,等她走远后,沐若霜杵着头重新研究起之前的残局来,控制着江珉璟所执的黑子再下一子便能破解自己的攻势。
棋局解开沐若霜也没了继续研究的心思,靠着椅背仰头盯着亭外不断变化的天空,开始神游。还在沐府时沐若霜便听娘亲无意间提起过秋猎,但背后似有什么令她痛苦的回忆仅是稍稍一带便没了后续。带着好奇沐若霜从侧面询问娘亲的侍女,但也仅是了解到正主出事前沐将军曾许诺带她参加皇家秋猎;意外之后自然没了参加秋猎的殊荣,甚至连出府游玩的机会都被剥夺了。以往的经验一度让沐若霜以为是这个世界对身有缺陷的人不友好,但江珉璟提前一月为自己准备秋猎服饰让她不禁怀疑以前的想法。
“草民拜见瑞王殿下。”等候在马厩里的工匠看到瑞王走过来连忙跪下请安。
“起来吧,给本王介绍介绍。”江珉璟朝他轻轻一挥手,径直走到白马旁,仔细打量起马背上为沐若霜量身定做的马鞍来。
“是……椅背由上好的牛皮加精铁制成,牢固舒适,这脚蹬是一体的,脚搁上面系上绳便不会乱晃,减速的时候拉紧这根绳便可不必靠脚力,方便娘娘使用……”工匠忙不迭的起身向江珉璟介绍着新马具的各项功能。
“不错,本王试试。”静等工匠介绍完,江珉璟直接翻身上马,等马下几人为自己系上各种繁琐的扣子后熟练的抖动缰绳,驱使身下的坐骑四处走动,期间还让马绕着马厩稍稍跑了几段。试乘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她才缓缓驱使坐骑回到马厩旁示意马下的人为自己解开束缚。
“不错,做得确实不错,洐明,带师傅去找管家领赏吧。”下马后,江珉璟轻轻拍了拍马鞍,开口道。抬起手任由白马轻轻舔舐自己掌心,江珉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微笑。在梨花谷之时江珉璟隐隐觉得沐若霜对于骑马很有兴致,随后派熙平去收集的消息也证实沐若霜自幼便跟着沐将军练习骑术。制作马具一事她并未告知沐若霜,现在她也很好奇若霜知道自己可以再次独自乘骑时会作何反应。
控制马匹加速靠骑手抖动缰绳,减速则依靠拉紧缰绳同时夹紧马身,更别说在马背上还需要骑手不断调整重心与马匹相互配合,按常理沐若霜受伤后根本不具备再度骑马的条件。让工匠依据沐若霜的身体情况为她重制一套新马具,在旁人看来许有不妥,甚至有几分故意揭别人伤疤的意思在,但依自己前世和她不多的交集还有这一世的相处情况来看,江珉璟相信自己的直觉,沐若霜会喜欢这个惊喜的。
“若霜,还记得怎么骑射吗?”前往蒙山的路上,江珉璟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啊?”看着窗外发呆的沐若霜被江珉璟的问题问得一愣,本想脱口而出的不会二字被脑海中突然闪现出的一波骑射动作要领硬生生的压了回去。因为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她表现得还算镇定,回神后轻轻点头表示自己还记得。不得不承认身体正主以前学得是真好,说是武痴一点不为过。这么多年过去,只给两个字提示便可把全套动作要领回忆起来,还有不少注意事项以及实践感悟,搁现代就凭正主这学习态度必须是个学霸级别的好学生。
“恩。”江珉璟强压住想和她介绍自己特别准备的惊喜的欲_望,轻轻点头以示意明白后,就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窗外。
等了一会儿见江珉璟没有继续和自己聊天的意思,沐若霜只是眉头微微一动,然后便放心的把注意力全放到了脑海中那堆突然出现的动作要领上。虽对江珉璟唐突提问原因感到好奇,但她现在还有更要紧的问题需要思考。某种程度来说穿越和死亡大概是种差不多的体验,一样的脱离熟悉的世界,一样的是张单程票,甚至作为旁观者你又如何能判断一个消失的人究竟是穿越还是死亡?
脱离了最初发现自己知道本不属于她了解的知识时的恐惧,沐若霜终于可以在担心诸如正主灵魂,意识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回来抢地盘之余,更深入的去思考一下自己和这具身体的关系。不带情感色彩的正主记忆让她不由联想到穿越前追过一段时间的美女上错身。细细想来自己的经历还是和剧中场景有不少相似之处,只是她没见到穿着西装革履的天使也没戳天堂电脑的返回键。
————蒙山皇家猎场————
一为避开关注二为等沐若霜的特制马具,江珉璟特意挑了个能贴着集合时间底线到达猎场的时候出发,这样一来到达猎场之时各路参加秋猎的人马大都以安顿妥当,按照既定路线前往暂居的小院,一路上在江珉璟意料之中的没有碰到什么重要人物,也省去了不少需要虚伪寒暄的麻烦。
“璟,不是说皇家秋猎很盛大么?怎么感觉这么冷清?”虽从未亲眼目睹过秋猎的盛大场面,沐若霜却也在文人游记还有有事没事喜欢来她面前显摆显摆的沐家二小姐那听过不少关于秋猎如何如何豪华的传闻。
“确切的说秋猎今天还没开始呢,我们到的晚,这个时候大多数朝臣家眷都安顿好了,所以路上遇不到什么人,明天我带你好好感受感受秋猎的盛大。”江珉璟一边擦拭着自己的防具一边回应着沐若霜,想到她的身世江珉璟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询问道:“沐将军他们住的地方离我们这不算远,要不要过去看看?说来你也快半年没见到他了。”
“不了,一路颠簸,我有些累了,等明天去猎场再说吧。”提到沐将军,沐若霜愣了愣。身为镇东将军,但凡昱国与邻国有摩擦,沐学昌便会外出练兵或者征战,就算回府也会花大量的时间在演武场上培养后辈。演武场对沐府内的其他孩子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地点,不过对于沐若霜却是个禁地。因此沐学昌虽是她父亲,但穿越的这十年两人私下相处的时间非常有限。熟都不熟悉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晚上专程跑去见一面,对现在的沐若霜确实没什么必要。
“恩,那今晚早些休息,明天再说。”江珉璟顺着沐若霜的意思,低声道,从门外叫来琳儿伺候沐若霜躺下后,自己也躺到了床上。默默看着已经闭眼休息的沐若霜,江珉璟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提到见父亲,竟然让沐若霜眼神躲闪,也算是侧面证实了有关沐学昌自沐若霜受伤后便不再关注这个曾经号称百年难遇奇才的传言。
第二天一早随江珉璟一同到达武场,沐若霜满怀好奇的扫视着在场地上准备的人群。皇帝的御驾很好识别,周围准备的侍从最多,马背上的马鞍及马身上的装饰都十分奢华。往右旁开几步准备的另一群人,在角落检查弓箭的男子猎服上绣有蟒纹,身份不言而喻。
“那是我二弟晋王江珉勋。”江珉璟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沐若霜身上,随着她的目光弯腰轻声在她耳边介绍道。“晋王右边那是我三弟江珉璋的队伍,站在赤马旁举书和侍卫商议的人就是我三弟。”话音刚落恰巧碰到江珉璋抬头,目光与她碰了个正着,江珉璟露出微笑以示友好,但江珉璋表情冷淡,把视线移至沐若霜身上停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继续与属下商议。
“璟,看上去三皇子不怎么喜欢你?”专心听江珉璟介绍的沐若霜没错过对面江珉璋的小表情,不由调侃道。
江珉璟轻哼一声耸了耸肩,并未做出什么评价,说来前世她与自己这个皇弟关系一般,莫名其妙挨个冷脸她也是很无奈的,好在瑞安帝内心强大倒也没放在心上。经过小插曲,江珉璟重新开口准备继续介绍在场上的其他队伍,却被李公公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圣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你们继续。” “谢陛下”
江珉璟随着大流一块起身,经过沐若霜耳边时不轻不重的吐出一句:“父皇旁边是我九弟江珉梕。”
还未抬起头的沐若霜,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后背一僵,猛然太起头,果然在明黄色的高大身子旁边看到了那眼熟的小身板。被自己戏弄过的小家伙竟然跟在昱国最有权势的男人身边,沐若霜顿觉不妙,小家伙发现自己后,小嘴一睹,迅速扭脸的动作更是加重了她不详的预感。
内心凉凉,沐若霜耳边响起了江珉璟略带戏谑的轻语,“放心……有本王在呢,岂会让爱妃受欺?”扭过脸江珉璟憋笑的样子弄得沐若霜脸上一热,感情刚才这家伙是故意等自己出丑?!
“殿下,马已备好。”抚琴上前两步通报道。
“恩,走吧。”江珉璟挺直身板,正色道。偷偷瞥了一眼脸色不怎么好的沐若霜,再看向面无表情的抚琴时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欣慰,有个机敏的属下真好。
看到白马背上架着特别造型的马鞍时,沐若霜先前的恼怒瞬间烟消云散。“这是我的?”沐若霜抬手指了指白马,语气里透着几分不确定,白马的马鞍靠背很高,再配上两边带着支架的脚蹬,实在不像是为江珉璟这样马术高手准备的。
“是呀,怎么样喜欢吗?”江珉璟杵膝弯腰让自己视线和她平齐。
“恩,想试试。”看着白马,沐若霜简单粗暴的要求道。
“好,不过你得先给它起个名 ”江珉璟偏头看着沐若霜静静等候着她的回复。
看着江珉璟,沐若霜生出几分恶意,轻轻吐出一个单词:“snow”
“司什么?”江珉璟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原以为沐若霜给白马取的名字会和白有关,先入为主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白马的新名字是什么。
“snow,s、now”放慢语速沐若霜又说了一遍。
“斯~no?这什么名字?”江珉璟眉头微微一皱,这次听清了,但对这名字意义依旧茫然。
不明所以不如放弃纠结,江珉璟伸手直接打横抱起沐若霜径直走到白马身边,然后借着上马石的高度,协助着沐若霜让她在马上坐稳,等娜琴帮忙固定好双腿以后,江珉璟伸手拽了拽各处的绑带确定都固定牢靠了,她伸手接过缰绳紧贴在沐若霜身后也翻身上了马。
“正式开始狩猎前,让我先检查检查你还记得多少内容……安全为重。”江珉璟柔声在沐若霜耳边介绍道,随后一抖缰绳驱使着snow开始移动,走了几步看马的状态不错,江珉璟索性握住沐若霜的双手开始手把手的教起她怎么骑马来。
白马在场内本就显眼,再加上它身上还骑了两个人更是尤为突出,周围投去的目光自然不少。看清楚马背上的人是谁后,目光里有带着好奇的、怜悯的、赞赏的还有探究的。
沐将军在场外看着耐心指导女儿的瑞王,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复杂。陪着顺德帝一同前来蒙山的菱妃看向两人的眼神探究里带着一丝玩味。而之前因为叶府被抄家失去重要经济来源的晋王江珉勋看向在场上享受着无忧马上时光的江珉璟的目光看似平静暗中却闪过一丝狠绝,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关系网被只知吃喝玩乐的皇姐轻易毁去,甚至还成了她的一大功劳博得父皇的一阵赞赏,这种暗地里被人揍了,明面上还得夸人功夫了得揍得漂亮的感觉,很难受但又无可奈何。而之前和江珉璟有过一瞬目光交集的江珉璋现在看向她们的眼神多了几分困惑,似乎皇姐和皇嫂之间的关系并非之前传言中的这么针锋相对?
领着沐若霜在场内绕了两圈见她已熟悉了如何操纵马匹,江珉璟松开裹在沐若霜手背外的手掌扶住她的椅背乖乖做个乘客,随后示意她把马引回洐明他们所在的位置。
“记得我问你还记得怎么骑射吗?”快到抚琴身边时江珉璟凑到沐若霜耳边小声问。
“恩。”沐若霜愣愣的点点头,目光却早已被娜琴手里捧着的弓箭牢牢吸引住。
“那现在先试试如何?”江珉璟弯腰从娜琴手中接过弓箭在手上轻轻掂了掂,出声邀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