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玉怀里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美人在侧,一晌贪欢。沈思远醒来时身上还盖着锦丝薄被,往旁侧翻了个身,不想却落了空,身旁早已人影无踪,半点温热气息都不剩。
睁开眼,四周扫了扫,除了精致沉闷的家具摆设外,哪里还有萧恒的影子?
沈思远急于摸索到那人的行踪,连鞋都没顾上穿,赤脚走出了内室,那人正伏在案前手握毛笔圈圈画画,不知在写什么,神色凝重,极为认真。
“起的这般早,你什么时候醒的?”沈思远走上前去。
“你霸了整张床,我没法睡。”眼皮子都没抬,萧恒直接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
这简直是诋毁造谣,自己的睡相一向极佳,怎么会像他说的那么不雅。沈思远心下腹诽,嘴里嘀咕出了声,“胡说,别人都说我睡相好。”
萧恒搁笔,抬眸瞥视一眼,随意丢出句,“别人?”
无关紧要顺嘴问问而已,可沈思远偏不这么想,他只当这人在吃醋呢,这厢抬足了架子,十分得意,“嗯,也就三个人吧,我和他们之前同睡一屋。”
萧恒无甚反应,视线又退回桌案的纸页上,“往别处站站。”
“为什么?”
“你挡住我的光了。”
明显不耐烦的口气,沈思远却曲解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只当这人还浸在醋坛子里,玩笑开大了可不好,美人也是要哄的。沈思远往旁边挪了挪,咳嗽了两嗓子解释道,“只是同睡一屋而已,各自都有张床,没别的。”
“嗯。”萧恒简单应了声,“若是无事,你回去吧。”
沈思远脑子转的极快,须臾之间,他便挖好了陷阱,勾着萧恒往里跳,“你今日无事吗?”
“嗯。”
“你无事,我也无事,不如……”说着话间,沈思远一下子就窜到了萧恒身旁,直接稳稳当当地往他身上一坐,搂住萧恒的脖子,“不如我们来整点事……”
明明是双清澈温润的老实人眼眸,此刻还学着人家媚眼如丝,眼神斜刺里穿出,轻落落地停在萧恒脸上。只是这学不到点子上,成了四不像,着实滑稽。
萧恒失笑,眉眼上挑,这笑多半有嘲讽的意味,但也算是真心的吧,他确实被眼前人逗乐了。
“起来,随我去处地方。”视线不禁瞥到了沈思远未穿鞋袜的脚上,但也只是匆匆一瞥。
沈思远赶忙起身,佯装好奇,“去哪儿?你不会是想在外边做那事儿吧。”
萧恒冷哼,“你这脑子里,成天想什么呢?”
两人皆穿戴齐整,出了殿门。
“以防撞见皇上,我在崇武门等你。”
“我还以为你百无禁忌。”
沈思远没理会他,左顾右看,临走前迅速在萧恒身上揩了点油,然后匆匆出了汀兰殿。
与秦川约好的地方是离宫城几十里远的平安街,两人走了得有两个时辰方才到达。
快入冬了,秋意淡去,整条街巷好似染上了冬天的萧瑟之感,临街小贩寥寥无几,街上行人少之又少,当然也许是地方太偏了。
沈思远跟着萧恒走入一间茶馆,一楼是客来客往的大堂,人声鼎沸,生意不错,他们直接涉级上了二楼。
“街道上人不多,这家茶馆生意倒是红火。”沈思远东张西望,然后突然凑到萧恒耳朵边,“选这么热闹的地方,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嗜好。”
秦川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只是今日这雅舍间还多了一人——几月前风光一时的探花郎韩之让。
“六爷。”二人齐声。
这次碰面,除了萧恒,另三人皆面面相觑。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总想从各自的相貌上窥出点什么来。
这下,沈思远的巫山云雨梦当即碎裂,顿觉索然无味,而秦川跟韩之让皆是震惊不已,以萧恒的性子,没想到来此密会言谈,还会带来一人。
瞧着二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沈思远不觉拘谨起来,“在下沈思远,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萧恒举杯的手稍稍顿住,眼睛扫了眼身旁的人,抿唇笑笑,这人正儿八经的样子,有趣得很。
“韩之让。”
“秦川。”
秦川今日约见萧恒,是想告知其洛城的战况,还有四爷的指示,只是眼下多了个外人,有些话不知如何开口,正犯难。
“有什么话,直说吧。”萧恒对他的想法十分了然。
秦川扫了眼沈思远,内心犹存戒备,终还是开了口,“如今齐国早已不是独大,洛城那边,听说他们死伤惨重。四爷的意思,让您早些回来,大局基本已定。”
“早有听闻李君莛草包一个,但决计不曾料到,竟是如此阿斗之人。八万兵马啊,这人万死难辞其咎。”韩之让插话。
“是啊,犹如天助,六爷您还是快些回楚吧。属下担心齐国打了败仗,会拿您开刀。”
萧恒目光迷蒙,“十一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这三人你一言,他一语,沈思远听出了大概——他们三儿都是楚国人,萧恒是他们的头儿,他们在劝萧恒回楚,但是萧恒目前并不作回楚的打算。
“咳——”静坐一旁形同虚设的沈思远干咳一声,故意尖着嗓子,“萧萧,我给你们添点茶水。”
萧萧……秦川和韩之让不由对沈思远投去几分细究的眼神。
成效颇为显著,沈思远就是想吸引他们的注意,在情人的朋友面前露一脸,大概是每个恋爱中的人都会干的甜蜜傻事了。
沈思远给每个人的茶杯中都斟满茶,神色淡定从容,却经萧恒此处时,手抖了一下,茶水泼洒出来,“哎呀,都湿了。”然后便开始扑棱起萧恒潮湿的衣服,手指上的力道奇怪得很。
这幕看在另两人眼里,并无奇怪之处,只是萧恒知道,这人是故意的,他还记着好久之前,自己在茶馆湿他一身茶水,戏弄他的事儿。
“六爷,属下先回了。”话已传达,秦川告辞,韩之让也随之告退。
两人下楼后,韩之让没忍住内心的疑惑,“六爷可是有龙阳之好?我瞧着那个沈思远,跟六爷关系不一般。”
秦川冷脸,“主子的事儿,莫要妄议。”
两人走后,雅舍间就剩下萧、沈二人。
“他们是你的手下?”沈思远这话用的是肯定语气。
“嗯。”
“你干嘛带上我?”这话语里,甜得发齁。
“从皇宫到此处,脚程五十里路,路上实在无聊。”
“这样啊。”沈思远声音故意拉的悠长,“我也算解了你行程之烦闷,作为奖励,你让我摸摸。”
饶是与这人相处时日甚久,也难免被他直白的言辞惊到,萧恒面色一沉,“回去。”
“也行,那就回去摸,不如去我家吧。”
反正最后萧恒还真就被沈思远忽悠回家了。
两人往七里街方向走,进入自家府宅,恰巧今日沈清不在家,沈思远直拉着萧恒就往屋里头奔。刚进卧房,只听得砰然的声响,门关阖而上,沈思远将萧恒抵在门上,年老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动静,好似发泄着不满。
“萧萧。”沈思远声音喑哑,喘息声也变得粗重。
就在萧恒以为这人要开始动手动脚之时,沈思远却把下巴搁在了萧恒肩上,胳膊环住面前的人。如此静谧婉转,倒不像这人平日里的做派。
萧恒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这当口,也早已失了控,沉陷在莫名的情爱里,他也伸出胳膊环住了沈思远。
“萧萧。”
“嗯?”萧恒的声音逐渐粗-喘起来。
沈思远听出了他的躁动,舔唇笑笑,故意使坏似的,他把嘴巴凑到了萧恒脖颈间,也不下嘴深吻,只是从口中缓缓吐出灼热的气流,丝丝缕缕,缠绕在萧恒的脖子间,痒痒的。
萧恒双目泛红,里面透着强烈的欲-望,他突然一把扣住沈思远的头,嘴唇相抵,津液相融,忘乎所以。
情潮如海,一浪接一浪袭来,萧恒横抱起沈思远,把他丢放在木床上,沈思远这会儿偏还矫揉造作起来,蒙上被褥,不去看萧恒,似乎羞涩不已。
“小远,把被褥拿开,听话。”萧恒软绵绵的腔调一步步引诱着沈思远。
其实沈思远哪是害羞,他这会儿正藏在被子下,咧嘴大笑。听到萧恒这么一说,便再也不假装矜持了,掀开被褥,急吼吼地就开始扒对方的衣服,然后再把自己也脱个精光。
“萧萧,来吧。”
白昼宣淫,一室春光。
萧恒离去的时候,沈清正好归来,两人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藏着疑惑,沈清欲找沈思远询问个清楚。
紧闭的房门,寂静的午后,大概是女人特有的直觉,沈清正欲敲门的手却突然顿住了,而后不发一言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