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蹊跷百怪,前阵子才发誓老想不相往来,眼下却折腾到了床上。这不,沈思远又开始想方设法地往汀兰殿跑,只不过皇上的警告言犹在耳,他这厢只得偷偷的,一来二去,总有点偷-情的味道,倒也刺激。
不过,除了偶尔替后妃问诊,能钻个空子,平时他也鲜少有机会去汀兰殿。
近日皇后胸闷胃胀,指名要太医局的孙太医过殿一看,孙安平当然把沈思远也一道带了过来,这孩子多接触接触这些宫里贵人,往后对他的仕途也是大有好处的。这是孙安平为人长辈、为人老师的私心。
皇后见着沈思远,不无意外,又想起之前宫里的一件传闻——说是沈太医与赵婕妤有染,这事儿连太后都惊动了。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呢。
请脉过后,孙安平恭谨说道,“娘娘这是肝郁气滞,往后这饮食要多加留意,多食清淡的,忌辛辣之物。”
皇后也没听进去多少,眼睛瞥了瞥随行的沈思远,这人天庭饱满,眉尾和顺,也算老实人的面相了,看着实在不像是能与赵霁月暗通款曲的人。
“娘娘。”孙安平又唤了一声。
皇后倏然一惊,方知自己已经不自觉怔神了好一会儿,“孙太医,你刚刚说什么?”
“回禀娘娘,您的身子并无大碍,多多宽心静养,注意清淡饮食。这药补不如食补,平时多食些红枣、桂圆、枸杞这些补血之类的。”
“有劳孙太医了。”
“娘娘客气了,这是微臣份内的事。”
皇后眼神咕噜一转,语气咸淡,像是无意,实则有意问之,“这位是沈太医?”
沈思远一如空气杵了半天,这会儿皇后特地提到自己,稍微有些不适应,但赶忙正色道,“是,微臣太医局沈思远。”
“瞧着也是个靠谱的人,往后我这身子就有劳二位太医了。”
这是明显的提拔之意,孙安平心下激动,“思远,还不快谢谢皇后娘娘。”
“微臣惶恐,谢娘娘赏识。”沈思远答得中规中矩。
从皇后宫出来,沈思远便想着偷摸去趟萧恒处,与孙安平并肩齐走,眼瞅着快要出了后宫,脚下的步子是越来越沉。孙安平早已觉察出异样,却不动声色。
终还是开了口,“老师,学生有点事,还得逗留片刻。”
“思远,这里可是后宫。”孙安平提醒他一着,而后沉声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思来想去,左忖右度,索性实话实说吧。
“汀兰殿的萧大人,唤臣每月过去一趟,今天到日子了。”
言语间的闪烁其词,孙安平一目了然,却也不戳破,“那你快去罢。”
告别孙安平,沈思远脚步踏尘,匆匆而来,满心欢喜,去往一条未知明暗的道路。
萧恒正在午睡,身着亵衣躺在内室的床上,头发没有任何束缚,随意散在锦被之上,犹如水墨画里绵延起伏的山峦,纵横泼墨,偏偏还能透着丝丝缕缕的香-艳柔情。
沈思远故意放轻步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不忍心打扰美人卧睡,于是只得顺势坐在地板上,细细观赏了许久。
美人如花映眼帘,情来不自禁,沈思远垂头欲一亲相泽,唇角刚刚触碰到那方柔软,萧恒的眸子豁然睁开,熠熠亮明。
沈思远尴尬之余,手足无措,抓耳挠腮以掩盖惊慌,却被萧恒一把带到了床榻间。
“大中午的,到处乱窜。”萧恒的声音还带着初醒时的迷朦,慵懒撩人。
“刚从皇后处来。”沈思远心里扑通扑通,情起难平。
美色当前,沈思远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这儿挠挠,那儿蹭蹭,惹得萧恒从嗓子眼里闷哼了几声。
瞧着自己的小动作得逞,沈思远这下开心坏了,面上正人君子没有波澜,内心里早已荡漾起春-心,叫嚣着——快上钩吧,快上钩吧!
“每次来,你就不能老实呆着。”萧恒压制住沈思远乱动的手。
这话听得沈思远很不乐意,他虽然是先撩者,可哪次,这人不是乐在其间。当即沈思远红着脸嘟囔了句,“你不也挺享受的嘛。”
萧恒眯着眼盯着沈思远,却迟迟未有动作,想来他今天大概并无兴致,沈思远这才老实点,规规矩矩躺着。
周遭静谧,芙蓉帐暖暗香流连,正是两心相通的好时刻。
“皇上来的时候,也见过你这个样子吗?”脑袋一抽,问了这茬。
“哪个样子?”
“半睡半醒的样子。你睡眼惺忪的时候,真好看,我在想,皇上肯定也看痴了。”
萧恒不做声了,大约是想起了什么。沈思远暗自懊悔,明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却还在他面前提皇上。在情人面前提情敌,这无异于圣母之光,普照大地。唉,是他脑子发懵了。
沈思远侧头瞧着沉思冥想之人,好兴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想两年后是什么样儿?”萧恒沉声。
听他这么一提,沈思远也做了无限遐想——两年后,情愈深,意愈浓,两相缠绵难舍难分,这是沈思远基于儿女情长所能想出的浅见。尚处于热恋里的人,他的脑子里恐怕早已被情爱洗劫,满心满肺的全是眼前这人。
当然,萧恒与沈思远所想的,就大不一样了,他的脑子里全是阴谋与算计,还有自己苦心经营的回国之期,唯独没有沈思远。
隔了好久,沈思远才缓缓开口,“两年后,你会回楚国吗?”说完便翻身紧紧搂住萧恒,好似怕他消失了一般。
沈思远是聪明的,他心中早已料想了一切,两年之后慕容迁恐怕已不在人世,萧恒这样的身份也难以在齐国久呆,除了死,大概便只有回国了。所以当下他才出口问了这话。
萧恒也侧过头,死死盯着沈思远,却不发一言,眼神晦暗难明,蕴着巨大的暗波。
“要是回去的话,你把我也带上吧。”这是沈思远第二次这般请求了。
萧恒抿唇不语,然后伸手抚上了沈思远的脸,指尖软滑细腻,一路游移,最后停留在他的唇角附近,“冒青渣了,该刮胡子了。”
“把我也带上吧,我会治病,吃得少好养活,还会让你开心。”说着话,沈思远的手又摸到了萧恒那处。
“妖精!”萧恒笑笑,眯着一双桃花眼,无限柔情,沈思远只当他是同意了。
足足闹腾了一个时辰,两个人都疲惫之至,身子像倦成一滩水,是欲-海里的情潮。
“第一次见你,在荣华殿那次,你是不是在偷看我?”
萧恒难得的,居然提起了这段事,还是去年冬天的时候。
“那次啊。”沈思远稍稍想了想,“我看你悠哉悠哉地坐在团凳上,就想看看你长什么样,不禁多看了两眼。”
萧恒挑眉,语气轻浮,犹如调-情,“我倒没看出你是当初那个谨慎小心的太医了。”
稀里糊涂,沈思远一时也没听出这是在夸他,还是损他,嘴上故意调侃,“瞧你当初假模假样地喝茶,我也没看出你脱光衣服是这副模样。”
“嘴硬!”
萧恒似乎心情大悦,两人又叽叽咕咕偎在一起说了好些话,后来沈思远实在眼皮子太困,昏昏沉沉便睡过去了。从没有午睡这个习惯,今日还真是稀奇了。
日暮西山,日光渐渐柔了些,汀兰殿里一片火红的夕阳余晖,有点不真实感。
醒来之时,已过申时,这一觉竟睡了这么久,天荒地老的滋味。沈思远揉了揉眼睛,初醒时的困意消去大半,眼睛睁得炯大,一眼便看见了倚在床头前手执书卷,悠闲温和的人。
“萧萧,你怎么没叫醒我?难得溜进你殿里一次,全被这睡觉耽误了。”
萧恒睨了他一眼,而后眼神复又回到手里的书上,轻描淡写地说,“那你晚些时候再走。”
正中下怀,沈思远窃喜不已,嘴里悠悠来了句,“好啊,那我今晚不走了。”
这……晚些走,与今晚不走还是有些区别的吧。萧恒这厢只顾着看书,也没注意这极小的差别。后来,当然是沈思远死皮白赖地在汀兰殿住下了。
夜晚两人同衾共枕,平稳的呼吸声,沈思远已然梦会周公,萧恒无眠,借着月光打量起身侧之人,寡淡的长相,若不是这人刻意的挑逗,自己压根不曾想过,会与这样的男子生了如此关系。与之相识一年都不到,这算是意外吧。
意外得来的一切,都长久不得。偏巧,萧恒也只想图个欲-望之乐,从没想过要这方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