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院子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除了维持治安的警员勉强分出了一条路外,能下脚的地方几乎全都是人。
小女孩拐进院子后,迅速被埋进了大人堆里不见踪影。
我努力寻找着小女孩的身影,同时心中燃起的希望渐渐消退,随之带来的是一系列担忧。
看来屋子里只有女人、小女孩、和刚被抬出来的那个,好像孩童般的尸体。
现在女人被抓,整间屋子今后可能只有小女孩一人,她要怎么办?要怎么生活和面对今后的人生。
过了片刻,旧楼的楼梯口显出了小女孩的身形。
我没太注意她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只见她毫无关心周围环境的突变,警察、医护员、各种制服和警戒线,似乎都没有引起她的关注,同时,楼梯口守卫的警员,好像也没有注意到小女孩。
小女孩如昨天一般,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缓缓的向楼上走去。
二楼的邻居早已出屋并站在走廊上看热闹,狭小杂乱的走廊,此时更是难以自由通过。
小女孩已经上到了二楼,在她准备转弯、向走廊拐过去的同时,站在走廊边缘的一个老头、正好准备下楼。
在这个拐角处,两个人眼看就要撞个满怀。
可就在这时候,一件极度“不正常”的事情发生了。
两个人身体接触的一瞬间里,他们毫无避让、躲闪的“穿”过了对方。
我我好像没太看清楚他们是怎么互相通过的。
就在我还来不及回想的时候,更不寻常的画面彻底让我目瞪口呆了。
被邻居和杂物占满的走廊,在小女孩面前如同空气一般,不!应该说小女孩才是“空气”
她“穿”过了一个又一个老人身体和障碍之后,停在了那扇已经敞开的红木门口。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但还不足以影响到我的视神经。
且不说她是怎么穿过拥挤的走廊,出现在门口的,单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邻居、和漠不关心低头前行的身影,也完全属于两种不同的画风,更何况一路过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和她打招呼、甚至是注意到她,而小女孩就像昨天一样在门口站了许久,之后才走了进去,直至消失在门后。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半个小时里,我像坐过山车一般从空中坠落到底,高高升起后再次坠落。
脑子里面突然感觉信息量暴增,闹得最恨的,是有两种不同观念在拼命互搏。
一边说:“你不相信不证明它不存在,事实就是事实。”而另一边则反驳说:“这不可能,这根本就是违背常理的。”
“我救不活她不是吗,我怎么可能救活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呢。”老顺看着窗外,低沉沉的说道。
远处孤单的旧楼已恢复了平静,除了院子和走廊里三三两两的老人在相互议论之外,一切如昨天一般。
我捂着脑袋低头不语、心中一时五味难平。
许久之后,我猛的抬头看着老顺指了指远处的旧楼,然后反转手腕指向自己。
“你所说“有趣的事”指的不是那个而是而是“我”对吗?”
老顺没有立刻回答,但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得出来,我猜对了。
从始至终,老顺所说的“有趣的事”根本指的就是我。
“说说吧,我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我沉问道。
老顺点了根烟抽了两口,挠了挠头低声说:“还记得我那本线装小册子吗?”
“当然,小戾散集对吗?册子记录的都是一些不可触及的事物,是你们家族百年传下来的。”
“嗯不错,你去独龙山的前两天,晚上咱俩一块喝酒还记得吗?”
“记得,为数不多、没喝大的一回。”
“嗯,那天我们聊得很晚,期间你嫌热就脱了上衣光着膀子,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看到你胸前正中间,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绿色符纹”,那符纹形状如旋转的火焰般、一显一隐的闪动,当时我有点小蒙,所以就没太在意。
隔天早上起床回想起来,感觉那符文好像在小戾散集里见过,所以便赶紧去翻册子,这才发现它的外形,和小戾散集其中一页记录的某个符号一模一样。”
听老顺这么一说我,我赶紧脱光了上衣在胸前一阵抚弄,但什么也没发现。
我心里很清楚,只要和小戾散集扯上关系准没什么好事,麟涧的遭遇充分说明了这点。
“你那本倒霉册子里都说了些什么?”
“呵呵如册子所示,你胸前出现的、如旋转火焰的绿色符纹原名为“狮眼纹”,属于一种名为“麒麟冢”的“古老秘技”之一。
麒麟冢共有“八道符纹”,每一道符纹的“功能作用”和“名称”各不相同,“狮眼纹”就是其中一种。
而“麒麟冢”名称的由来,基于传说中的上古神兽“麒麟”
麒麟的外形,在中国古代不同的信仰文化中说法不一,我们不说别的,单说麒麟冢所指,这种麒麟的由来,存在于上古时期中原地带的一些神话传说之中。
大致是说在数千年前,由于战火导致中原之地狼烟四起、饿殍遍野,宛如地狱一般。
天神降罪,于天空撕下一道裂口,派下神兵天将,对人类进行灭绝式的洗礼。
那时的浑浊大地,无论人兽虫鸟,最终都参与到了对抗天神的战争之中。
最后,黄河之龙用身体补上了那道撕开的裂口,可就在天之裂口即将完全闭合的一瞬间,龙身忽然被斩下,只剩龙头悬于天际。
在龙头也即将跌落之时,无数妖兽精灵腾空而起,为龙头拼出了一个身体。
最终,将那道源源不断输送天兵天将的裂口完全补上,直至裂口完全闭合。
补天的妖兽精灵,大多耗尽元气纷纷落下,最后只剩下麋鹿、狮子等一些修行颇深的妖兽,与龙头组合在了一起,最终形成了神兽麒麟。
所以这一支所说的麒麟,是由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马蹄、猪尾所组成的,而你胸前的绿火符纹,正是麒麟中狮眼的象征。
传说狮眼有看穿世间一切之能,能看到大多数人看不到的事物,比方说”
“比方说那个小女孩吗?”我注视着远方旧楼,那扇已经拉上隔离带的红色木门说道。
老顺没回答,接着讲道:“综上所说,你胸前的符纹,正是麒麟冢其中之一的“狮眼纹”
麒麟冢这套古老秘技的由来已不可考,所以你是怎么种上这东西的,我也不太清楚。
我只知道拥有狮眼纹的人,可以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是所见也相当有限。”
说到这老顺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那栋旧楼后缓缓说道:“不错,你看到的那个小女孩确实已经死了,而且至少已经死了三天。”
“那我看到的是什么?“幽灵”还是“鬼魂”?”
“咱俩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因为从来没人具体定义过,不过我们族人对这一类所见,给出了一个唯美的称呼“离人”
之所以没有形容的像幽灵或鬼那般骇人,是因为它们对人并无威胁。
你所看到的离人,它形成的条件其实非常苛刻。
最后一次睡醒之后和死亡之前,是不能接触太多阳气的:比如说精神亢奋,这会维持阳气的力量,而抵消离人的形成;和太多人互动,这也会增加阳气的摄入;还有吃太多的食物等等。
身死之前的四个小时绝对不能说一句话、和他人互动或摄取食物,因为产生的阳气会短暂的循环在周身,影响身死之后离人的形态。
至于我们为何叫它离人,那是因为身死之后、离人出现之时,往往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它们无魂无魄,如一丝精神力量存在于世。
它们会不断重复着身死之时、前一天的行为,就好像这一天还未度过一般。
我的推想是:小女孩大约已经死了三至五天,她死的那一天过得很不开心,上学的时候没有和任何同学有过交流,中午在汉堡店吃了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这应该是她一天当中唯一甜蜜的时候。
回家路上很忧心一些事情,甚至于徘徊在旧楼下的石凳上许久,就连来到家门口后都要犹豫一下,接着回家之后就出事了。
我们在旧楼下那么久都没见到小女孩出来,直至隔天早上上学时间我才看到它,这才让我证明了她是死在自己家里的。”
我低着头,静静的听着老顺讲述,慢慢的感受着比愤怒还要痛苦的忧伤。
许久,我无意识的说道:“也许汉堡可乐就是小女孩的索命鬼吧,虽然这一餐不过十多块钱,但是那样的家庭又怎能允许她吃这个,更何况还是那般恶毒、毫无廉耻的母亲。
我想小女孩垂涎汉堡可乐很久了,每次经过那家汉堡店的时候,她一定都会停下来趴在窗户上看半天。
有一天,她实在抵不住诱惑,偷偷拿走了女人的一点钱,在那家汉堡店里足足的过了回瘾。
她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所以一天都是忧心忡忡的。
回到家的时候,女人发现比命还重要的钱少了,之后便。
更可憎的是,她居然能那么冰冷的将小女孩的尸体藏在自己屋里,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干着自己的皮肉买卖,其铁石心肠实在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