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老顺经历的太多,早就不像我这么多愁善感,听到这些,他脸上只显出了一丝无奈。
老顺说:“我来杨凌会个朋友,他正是小女孩所在学校的体育老师,我们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就是在学校门口等他下班的时候,无意间在那家汉堡店里发现了它。当时我就想到了你身上的狮眼纹,加上离人的出现实在非常罕见,所以便即刻给你打了个电话。
我知道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即便告诉你那不是一个活人,也许你上前抓一把证明的同时,脆弱的离人便会烟消云散,这也是拥有狮眼纹的一个特质,它会将触碰到的离人分解掉,最后这股精神力量会是如何下场,就不得而知了。”
“老顺,我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这东西是怎么到我身上的,我会怎么样?第二、如果我被种上了这种狮眼纹能看到鬼哦不对是离人,那么你又是怎么能看到它的呢?”
“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吧,这种能看到离人的特质,在我们家族里并不算什么稀罕能力,光我个人就知道两种方法可以练就出来,所以你也不用奇怪。做我们这一行,光怪陆离的事情遇的太多,祖上自然传下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傍身本事;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那才是重点、才是有趣的事!”
“哼哼!麟涧的遭遇告诉我,只要和你那本册子毡包准没好事。”
“别这么说呀,该往好处想想,至少你不会担心阉了自己。呵呵!好了说正事,我虽然不知道狮眼纹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但绝对与你之前的梅里雪山遭遇,有莫大关系。”
“你说麒麟冢有八道符文,那除了我身上能看到离人的狮眼纹之外,其它七道符纹是做什么用的?”
“问得好!我不知道很凑巧,小戾散集里只记载了狮眼纹的作用。家里的老人曾讲到过,早在他们那个时代就已经找不到拥有麒麟冢、八道秘技的人了。长辈们只知道,千年之前修习麒麟冢的人,属于某个隐秘的“宗派”,至于有没有传承到今天,那就谁也不知道了。这个宗派之所以隐秘,是因为他们暗藏着一门“逆天之术”
逆天之术!有多逆天?我笑笑,心说比梅里雪山又如何。
老顺接着说:“小戾散集里,记载了一段关于此术的情况。此术的逆天之处,是能将一个人的寿命、部分的续给另一个人,而这种为他人续命的施术者,为此会遭到“天谴”,命硬的悲惨终老,命薄的更是有性命之忧。
而且每次施术过后,施术着会出现一段时间的后遗症,当然,这种后遗症因人而异。
有些在施术过后的一段时间里,施术着会急速衰老,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回复如常;有些会沉睡一段时间、而有些则会丧失感官许久。“麒麟冢”则是施术着必须修炼的一种秘技。
不管怎么说,为他人续命终究是一种违背天伦的做法,更何况是拆掉他人寿命,所以有关于此术的一切可考信息,都被视为“不可触碰”的印在了小戾散集里,以此来警示后人。
像你这样拥有狮眼纹的人,除了能够看到离人之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刚才我说的,如果触碰离人的话,便会使其消散,这也是普通人、甚至是我做不到的,所以这东西长到身上具体也没什么危害。
符纹一般会隐藏在身体某处,比如说你这块则藏在了胸口,只有在酒精刺激、或是情绪异常波动的情况下才会显现出来,其实说白了吧,想要显出狮眼纹,就得先飙肾上腺素。总而言之,狮眼纹能让你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事物,这难道不够有趣吗。”
“老顺你管这叫有趣呀!知道这些晚上我还睡不睡了。你还不如不告诉我呢,这不是给我添堵吗!”
“呵呵!不怕不怕,狮眼纹此时虽在你身上,但毕竟这是一门需要修习的秘技,如不得习练法门,过不了多久,你便会失去这个能力。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不经意的触碰,可能会影响到离人的存在。
虽说它们不过就是一种精神力量,而且存在时间并不长,但是小戾散集里提到,如果打碎了这股力量,可能会给离人带来重大伤害,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总之还是不触犯的好。
还有,听我大姐说在明清时期南洋一带,常有利用离人行使诡秘恐怖之事的术士,后来甚至演化到了,可在短暂的一段时间里“控制离人”的地步,不过由于太过邪祟、难以把握,后来就渐渐淡出了。
不过时至今日,此类邪术仍在亚洲各地有所显露,比如常听到的“养鬼吃人”这种邪术,就与离人这类精神力量有很大关系,所以这也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重点。以后如果有所遇见、能避则避,千万不要轻易接触。”
我捂着前胸沉思了很久来消化老顺说的一切,偶尔时不时看看街道上来来会会的行人,突然发现看谁都别扭。
这种感觉就好像置身于一处陌生、且充满危险的未知世界里。
突然很想把自己关起来、关在一个四面封闭谁都进不来、我也不出去的黑暗里。
因为我不知道下一眼看到的陌生人,到底是人还是。
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深夜更是难以入睡。
第二天上午准备回家的时候,听老顺说有封给我的“匿名信”寄到了陈流溪那边,不如让我先跟他回绍兴。
麟涧的准决赛快结束了,这样不仅三个人又能凑到一块喝酒,而且正好去陈流溪那边看看,那封匿名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什么意见,准确的说我现在的心思,完全都在自己的身体变化上。
出了酒店刚要上车,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轻声自语道“再去汉堡店坐坐吧。”
老顺看了我一眼也没吭声,只是点点头关上了车门。
酒店对面的孤楼院落,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孤静。
我们顺着副街缓缓向前走,身边皆是嬉戏打闹、来回过往的孩童。
一时间,看到身穿青绿色校服、扎着马尾的小女孩,都让我感觉好些是“她”
而这些小女孩见我投去的怪异目光,无不闪躲。
转过街角径直来到了那间汉堡店里。
刚刚接近晌午,店里比较冷清,我们随便要了点喝的,便坐在了那个靠窗的位置上。
隔着玻璃窗,看着街道两旁树荫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种说不上来的凄凉感,坠的心里难受。
我期待着再见到她的同时、又十分惧怕她的模样印在我脑子里。
这期间,老顺说我的模样,让他想起了看望病危奶奶时的感觉。
那种想要亲近再亲近、却又惧怕亲人无助的模样印在脑海之中,注定的分别之后,带给自己更大的痛苦。
前方显出了那个熟悉的弱小身影,她还是那样低着头,无主的向这边缓缓走来,来到汉堡店门口的时候,她才稍微抬了抬小脑袋,眼神里微微多出了一丝光亮。
她紧张的推开店门,怯怯的来到柜台前盯着上方的套餐海报,看了许久,然后指了指其中一个非常简单的套餐并掏出了二十元钱,踮着脚尖伸了出去。
钱在凭空离开小女孩手的一瞬间消失无踪。
接过慢慢显现出的汉堡和可乐后,小女孩激动的向前鞠了个躬,而服务员则始终都是直直的站着,准备迎接进店顾客。
两个世界自顾自的举动,丝毫没有影响到对方。
她双手拿着汉堡和可乐向我们这边走来。
来到近前之后,将食物小心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踮起脚向后坐到了椅子上,又扭了扭屁股让自己坐的更稳当些。
她将餐盘和食物摆正,但没有马上开始享用。
先是垂涎的看了半天,然后将隔着包装纸的汉堡深深的闻了一下。
细细的喝了口可乐、小心的拨开汉堡纸,轻轻的咬了一小口、又一小口。
她一定是想慢慢的品尝,但最后可能连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正在狼吞虎咽。
我真的很想摸摸她的小脑袋、或是用手擦掉她嘴边的面包屑,但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小女孩楚楚可怜的模样,使我莫名的憎恨起了这家汉堡店。
当时脑袋里的幼稚想法是,如果面前的小女孩能活过来,我一定会买下这间该死的汉堡店送给她。
渐渐的,小女孩的身形似乎有些发虚。
“怎么回事!你你看到了吗老顺?”
“她快要消失了,这股精神力量即将消耗殆尽,也许这是好事,亡人终归需要安息。”
越来越淡、越来越虚幻,最后在仅剩一张幸福吞食汉堡的面孔过后,小女孩彻底消失在了面前的座位上。
我不愿相信、不停眨着眼睛寻找着面前最后一丝痕迹,但什么都没有。
我直愣愣的站起身,走到柜台跟前盯着一脸迷茫的服务员看了半天,然后指着头顶上最贵的一份套餐图片,低沉沉的说了句:“我要十份”
“先生这个这个“全家幸福套餐”您要十十份吗?”
我瞪着服务员,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嗯”字,然后头也不回的坐了回去。
十分全家幸福套餐满当当的摆在了小女孩之前的位置上,而眼前一切更让我觉得无比凄凉,感觉做什么都是徒劳,眼下四周更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冲出了汉堡店。
很久之后,我们几个老伙计坐在一起聊天讲到了这段。
听老顺说,当时我的恐怖表情让服务员都忘记收钱了。
他见我冲出去便赶紧跟了上来,过了马路才听到汉堡店的服务员出来追单,还差点报了警。
老顺说这辈子他都没这么丢人过。
回绍兴这一路上,我几乎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所有路上需要交流的事情全部是老顺打理的。
到仓桥直街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之前老顺和陈流溪通过电话,所以远远的就看到陈流溪站在酒馆门口,衣服口袋里半漏着一张黄色信封,不用问,那肯定是给我的。
“二叔,你们回来了!”
陈流溪上前两步,笑嘻嘻的冲我俩笑打招呼。
“给你,我可没看喔。”
她从口袋里掏出信封递给我,然后拽着老顺进了酒馆。
我没太在意手上的信件,直接走到后院,回屋将门反锁,把信封往桌上一扔便拱上床玩自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