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设简单，铺陈些木雕，一桌三椅，却都是千年的老沉木。
此时，花雕床上，苏瀚摇摇头，忘了昨夜如何，唯有与父亲打了场。现在，浑身还有些酸痛，只是这些时候的困惑，微略减轻不少，仿佛宣泄掉部分。
“算了，随着岁月，都会抹掉，我非我，而我为我。”
不再多想，注意起桌上留条，写着“今日午时观礼，勿忘。”
宗门祭典，三年一度，颇为盛大。然而，更让他在意的是“今日”——“今日”观礼，而非“明日”观礼。这一世，或许也就这份父爱，给了第一份温暖。
“清秋姐，快午时了。”喊了声，往柜子里翻找，不知那件礼服好看些。
“不急，都备好，”不一会，清秋推门而入，“来，坐着就行。”
依言，在铜镜前端坐。清秋起梳，打理发丝，一丝不苟，都是柔顺。
“清秋姐，有对未来畅想不？”境中伊人，分外柔美，苏瀚不愿埋没了她。这是他真实想法，毕竟清秋比一般宗门核心传人都强。
“没呢，都是女儿家，想着安定，不需太多。”闻言，清秋轻笑，美的倾城。
曾多次相问，还是一般回答，苏瀚忍不住叹口气。
清秋忍不住，在他额头敲一记，“小小的，学人家叹气。”
苏瀚捂额，装作疼痛，“没呢，清秋姐。”
清秋觉着好笑，这少爷不同，会安慰人，会为自己着想，“穿那件潜龙服？挺好看的。”
“嗯。”
一会，门开，一孩童，粉雕玉琢，发丝半披散，穿潜龙服，上有两龙互戏，半黑半百，各执反颜色一方。
清秋拉着苏瀚小手，往祭坛去。一路上，吸引眼光无数，女性投到小的去，男性都欣赏着美人胚子。
“清秋姐，都在看你诶。”手里用力拉了拉，笑得狭促。
本就不习惯，现在身边还有个多嘴的，不时，羞红了脸，走得更快了些
祭坛，型方圆，在理念中，地方天圆。祭祀，以祭天为核心。
围绕着，排满旗帜，上书天地符文，表达敬意。都下立一人，保持符文闪耀，保持与天意沟通顺畅。
有妖兽，状似家猪，却有几人高，七八丈宽，披着鳞甲，乃是祭祀最常用的妖猪，无名。只不过和妖兽沾边，刚脱离了野兽。此时，祭坛中央有三头，包围着九个大鼎。鼎里罗列着贡品，都是些宝药、灵材，散发宝光。
最引人瞩目的，是九个大鼎中央，一巴掌大小的方形青龙印章，散发着青色光，里中一条小龙，牙签大，正在游走。有股威压，从中透出，震撼心灵。
明月宗宗主亲临主持，正在训话，说着明月宗由来及辉煌，渲染着年轻一辈。而宗内长辈，都在观礼台，神色庄严，其中，为首者，正是苏志远。
清秋两人径直在观礼台下，与其他年轻一辈一般，找了个地方坐了。
“引天意！”宗主话落，切断三头妖猪脖颈，鲜血横流，却并不撒落，反而汇聚于半空，连接成一条血路，通向上苍，不知何物给吸收了去，据说，有神在上盘踞。与之同时，九个大鼎里的宝药、灵材，一瞬间都逝去了灵光，化作了灰烬。然而，这会的明月宗人倒是显得兴奋异常，仿佛是件大好事般。
苏瀚正在疑惑间，忽见宗门气运之物，那枚印章上方，空间扭曲，有种道不清，言不明，却又是实在的东西融入了那条牙签大小的青龙中。
原来，所谓引天意就是如此。
“礼毕。”
顿时，旗帜下，一个个都瘫软，没了气力，消耗极大，早有人接应，喂下药液。
庄严的气氛散去，活跃起来。尤其是年轻的小辈们，更是期待。宗门祭典，三年一度，每次结尾，都是“下礼”，即长辈们送些礼物，祝福下一代安康有为。
“少爷，你说老爷会送你什么？”清秋附耳，心内好奇。
苏瀚摆了摆手，表示不知，毕竟老爹的东西大都见过，不过贵重的“私货”倒是例外，很难猜测。
清秋正欲追问，一个与她一般年纪的少女却是闯了进来。
这少女，明眸皓齿，长得精致，身后跟着一帮子人，都是些长老执事的子孙。
虽是长得不错，但是清秋并不喜欢，尤其对方眼神，有嫉妒和鄙夷，潜藏底处。
大长老的孙女，李飘凌。
李飘凌笑得亲和，越过了清秋，“小瀚，还记得姐姐不？”
苏瀚往清秋后面躲了躲，像是怕生，“姐姐，你是谁啊？我们见过？”
笑容僵了僵，李飘凌伸出的手掠起散下的发丝，“小瀚，这就不对了，还记得李伯伯不？常去找你父亲，他们可是好友。我也曾随同……”
“飘凌，小瀚年纪尚小，忘了正常，再认识不久好了。”有人插话，长得俊俏，乃是少宗主见着，赶了过了。一般，后边都随了些同辈。
“少宗主，不劳费神，飘凌自会。”李飘凌所在，都紧张了不少，都是少年少女，这般表情，显得怪异。
“那是我多言了，莫要怪罪。”少宗主拱手，却是直接来到清秋面前，与之说笑。不时逗弄苏瀚，只是对方似乎怕生，不好接近。
近乎被无视，李飘凌心中不平，那家伙，总是自视高人一等。先行一步，却难进一步，只好退去，她还拉不下面子，和一婢女说话。
眼看着对方离去，眼看着近旁两人谈天，躲在背后，将应酬都给了清秋。此时，苏瀚内心慨然，难怪父亲不喜宗门变化，已成了派系，各有主张。其实，这也正常，人多了，利益有了分歧，争斗自是少不了，只是倾轧得过分，才是起梦的年纪，早被打下了烙印，怕是难以维持。或许，父亲也有打算，不愿卷进其中，为自己打算，可是哪有独善之方？
观礼台上，各有两立，宗主为左，大长老为右，各领一方，都是一般中年，带着和气，在分发后辈礼物。苏志远夹在中央，分外孤独，有些暮气。
“爹！”近前，苏瀚喊了声，伸着手，脸上写着渴望。
苏志远回了神，邻近都看着，于是摸出一块小金属，通体碧绿，泛着雾气，有白虎虚影浮现，“这是爹曾经机缘，可惜用不了了，送你了。”
苏志远给得轻易，有些走神，两旁却是惊呼。
宗主：“白虎泣泪，化而为雾，难道是白虎伴生仙金，初生王金？”
大长老盯了许久，呼吸急促，最后却是一叹，“这东西，神宫初成可用，我们是没指望。”
苏瀚觉着手里的金属块很美，有股生命气息，同时，又有些不甚舒服，他人目光太炙热。
传言，用此物孕养神宫，可打造完美境界，但那只是传说，未有实例。可这并不妨碍别人渴望。
观察着一道道贪婪目光，苏志远觉着沉重，太**。
二长老轻咳，从大长老后走出，“太上长老，瀚儿尚年少，欲开神宫，时间漫长。”
苏志远点头，示意往下再说，很平静。
“不若将来老朽替他操劳，寻些奇珍，这初生王金，可否先行让与我那孙儿？”此时，他亦是脸红，但还是说了。太上长老年高，过不了几年了，或许努力一下，家中日后，可多一入圣者，自己无望，还在寻那破虚路，只能寄托下一代。
苏志远脸皮抖动，静立不言。
宗主后方，四长老听闻，直接掠出，一般无二，“太上长老，你亦是清楚，宗内财物往来，都由我管辖，定比二长老寻得更好灵物。”
二长老气急，指着对方，“不过依赖宗中关系，是你本事？”
四长老待争，驳斥一番。苏志远却是挥手，止住两人。
都在期待，希望给与，台下，两人后辈，眼神急切，都盯着苏瀚掌中物。
苏志远感到疲惫，直接拉着苏瀚，带着清秋，走了，“瀚儿，今日吃那灵猫肉，可好？”
见着三人离去，四长老欲言，进行劝告，却是被宗主止住。
二长老心有不甘，却是没多言语，反倒是看着四长老向前，正乐呵，忽见宗主拦下，扫了兴致。
宗主凝声，瞥了眼对面，“等个几年，不就是你的了？”
纵然不甘，四长老也不敢反驳，“是。”
聚灵峰上，父子二人端坐，清秋一旁端着菜肴，芳香扑鼻。
只是，此时苏志远无心于它，正感慨，百年岁月罢了，明月宗已是换了一代，人心都给变了，找不到往日影子。
看着儿子，吃得正香，又是忧心。
苏志远放下筷子，调和着语气，“瀚儿，今日觉着如何？”
“见到了来日，聚灵峰，我是呆不下了。”苏瀚答得随意，“爹，你不已经安排妥当了？”
对此，苏志远并不感到意外，近来，儿子愈发的成熟，仿佛一夜之间，变了模样。
等了一会，却无回应，苏瀚终是停下了筷子，他觉着，这会的父亲，神色必然极其复杂，隐藏着狰狞。
“告诉我，我要实话，我可否真的认你作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