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留村百里外,双子峡前,山势险峻,尽是绝壁,难以攀爬,绵延百里,偶尔猿猴啼叫,又难见踪影。
双子峡,地如其名,仿佛有双子想抱,中间凹陷,两首平坦宽阔,仅余一宽道从中而过。
故此,常有落草为寇者,守在这易守难攻之处,想要通过,就得交代买路财。
今日,几辆马车驶过,一如往常般留下买路财物于山脚,如此以保平安。不过护卫的家臣等仍不放心,即使已经走过好几遭,都是安然无恙,还是亮出了兵器,小心翼翼,催促拉车的马儿,急着驶出这双子峡。毕竟都是强人,哪知道他们几个意思?
一辆马车,虽是简朴,倒是装饰得精致,画上了些走兽飞禽,点缀着笔墨丹青。此时,窗边帘帐提起,露出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肌肤赛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清澈得透出里中沙石,顾盼之间,自有清雅灵动,正打量着这险峻的山峰峡谷,尤其是难得的双子峡。
“放下帘子,不得露面,安静坐好,等出了这地方再说。”后面正在警戒的老爷见到,不免忧心呵斥,忽然有感,女儿长得太美,未必是件好事。
“知道了,爹。”小姐不敢违逆,不过语气埋怨是少不了的,心不甘,情不愿,还是落下了帘帐。
虽然知道女儿心思,但是作为父亲,还是要以安全为首,谁知道危险埋伏在哪?几十年的经商经验,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小心为上。
忽然,铜锣声震天,不知那处钻出近百个悍匪,立马定在了路口。马鞍上别着刀枪,都泛着阳光,有些刺眼。当先一人,披散着头发,满脸横肉,带着独眼罩,显得凶煞。
“老头子有礼了。”老爷向前,打个稽首,即使内心忐忑,也不得露于人前,不然就是路边骸骨。一众家臣护卫不过二十来人,都暗中摸着刀柄,个别新手已是两股颤颤。
“嗯。”那匪首哼了声,当是回应。
“当家的不知为何拦路?可是我等留下财绵不够?”听其语气,颇为不善,老爷也只能硬着头皮问。
“不是,只是近日来感到寒山陋寨子的,不是十分美好,还欠些东西,就在你车子内。”匪首也不客气,开门见山。
“好办,当家的缺了什么物当?”老爷松了口气,不得不说,这还是可以接受的条件。
那些个悍匪,盯着车队,眸子里流露贪婪,让他们压力渐增。匪首向里招了招手,一个精瘦汉子纵马上前,停在了旁边。
匪首:“在哪辆车子上?”
精瘦汉子指着中间那辆马车:“就是那辆精致的。”
匪首挥了挥手,汉子退下。这时候老爷心里一凸,心快跳到嗓子眼里。
“老丈人,是否请里边的妙人儿出来叙话?”匪首脸上显笑,更显凶恶,说出的话更是让老爷心里一凉,“我寨子尚且欠了一位夫人,老丈认为车里的妙人合否?”
然而,老爷不再答话,直接下令:“护送小姐反向逃,阿福,带着人和我断后!把货物都扔了!”
丢了财物没事,再赚就是了,然而,打自己家人的注意就不行!
呼啦,命令一下,老爷带着阿福这些会点儿武艺的,留在了后面,货物等都四撒在路上,稍微阻碍悍匪步伐。
车中的小姐大急,站在车头,回首:“爹!”
“带着小姐逃,不得回头,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后方,老爷下死命,哪能让自家孩子落入匪窝。
后边匪首越追越急,即使有些路障,两者间距离不断缩小,已不足百丈。老爷看见,那匪首见了自家女儿容貌后,两眼放光,纵马愈发急了。
“留下,摆下阵势,守住峡谷口!”眼见得脱不了身,老爷下了决心,争得一分一秒也是好。
“战!”闻令,众人一吼,把心里的恐惧都宣泄了去。不见慌乱,摆下阵势,握紧手中刀,今日要见血!
“老爷!”阿福本有许多话,临了,吐出的也就这两字。
“来了!”老爷虽已年迈,此时中气却比小伙子还足,“让我们黄泉路上做伴。”
悍匪结冲锋队形,把马的冲势利用起来,跟围剿的军队交手多次,学到的可不少。
“杀!”匪首一马当先,手中长枪横扫,“唰唰”几枪,锋利的枪头几朵血花绽放,带走了几条性命。
然而,匪首虽猛勇,真正的章法却不如对方。在默契的配合下,家臣们步伐有序,相互依靠,一有敌人受伤,便有人补刀,十几个悍匪被砍翻下马。
“死!”匪首大急,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必然元气大伤,如何抵挡下次围剿?先把这指挥的老头宰了!于是挺枪而前,杀将过去。
不过,和预料中不同,这老头丝毫不见慌乱,反倒将大背刀劈来,震得握枪的手都麻了些。
“该死!”没想到这老家伙很有几分气力,一时间拿不下,身边的兄弟渐渐倒下得更多了。于是改变策略,将手中枪舞得生风,似恶龙觅食,毒蛇暗伏,寻找机会。
渐渐地,老爷气力不支,毕竟老了,原先还可以挥舞手中刀,防的密不透风,让对方无可奈何,现在却不由得放缓了速度……
匪首见得对方刀速减慢,心中大喜,手中枪舞得更快,终于觅到破绽,趁着对方来不及回防,一枪直探心窝,穿透而过,挑于马前……
死前,老爷朝小姐马车处大喊“快跑”。
老爷一死,剩下的家臣不由得慌乱,出现防守空挡,匪首哪能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带领人马掩杀而去,喊杀声中,痛呼声中,一具具身体落马,被踩踏得血肉模糊。
战毕,匪首立马于前,脸色铁青,不见胜后喜色。身后只余下不足二十人,其他的,都死了。这呆不下去了,不然下次官府围剿,指定活不下去。
“追!”
一定要狠狠折磨那贱人,不然难平心中那口气。
……
峡谷外,马车内,小姐已哭成泪人,那疼爱自己的父亲是回不来了,现在,唯有一车夫跟随。
“小姐,莫要哭泣,现在逃出去才是正经,老爷们不可白死。”车夫出言安慰。今日大难,只余下两人相依,现在都还不知道能否逃出生天。
身后马蹄声响,车夫心里一突,鞭子挥得用力,啪的落在马上,“小姐,他们追过来了!”
“若是事不可为,你就解开马车索套,骑马走吧。”车内止住了哭声,却又有点心灰意冷。
“不!老爷对我们如何?小姐自是清楚,我不能,也不会抛下你。”车夫不再理会,专心赶车。
然,悍匪越来越近,終是赶了上来。
“小子,把车给老子停下,留你一条小命,不然,有的是方法让你痛不欲生。”匪首恫吓,离马车已是不远。
可是车夫不言语,手中的鞭子挥的愈发用力。忽然见前方隐隐约约有道人影,心下大喜,顾不得太多,直往那去。
临了,车夫终于看清来人:一身戎装,带着几分书生气,跨坐白马,腰系三尺青峰;五官分明而深邃,剑眉英挺,端的一表人才。虽是深陷危局,仍不免一声感叹。
“前面的公子,请搭把手吧,我家小姐万不得被强匪给占了去。”眼见得悍匪贴近了车尾,车夫大喊,万望对方武艺高强,毕竟敢于一人穿过双子峡。
匪首眉毛微挑,努努嘴,示意过去几人,省得麻烦。这一票后,也许该归隐了。
此时,两个悍匪已然位列马车两侧,举起长枪,往车轮子间隙插去
轰,车倒人翻,车夫被抛了去,匪首上前,说了一句“不识好歹”,一枪送之黄泉。
早有几个人把小姐拖出,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悯,只是看向匪徒,眼带寒光。刚刚想要一死了之,却被拦下,发簪被夺。
匪首舔了舔嘴唇,将人儿压在身下,粗暴板正小姐,两人对视,一个眼里欲火升腾,一个眼底透着绝望和屈辱。
“要怪,你就怪你那老爹吧,如若不是,你还有机会,与我快活山林。”匪首冷漠,像是自顾言语,“我说过要折磨,不然没法和兄弟交代。兄弟们,待会就该你们快活!”
“嘶啦”一声,酥胸已半露,然则,之时却奇怪,那些个混蛋,这会本应该以大呼小叫。
“老大,小心!”
“嗯?”
噗噗的入肉声接连响起,匪首惊疑,一跃而起,作防御状,只见眼前一道身影,似游鱼,穿梭于自个弟兄之间,手中执三尺青峰,收割人命,而自己的那些弟兄哪有反抗之力?一个个被被封喉,都是一剑了之。看得他睚眦目裂,不管不顾,捡起长枪,直接便往前刺,不过眨眼间,居然就剩自己一人尔。
来人眼中轻蔑,更多的是厌恶,三尺青峰上撩,带偏了长枪。
匪首收势不及,身子亦是前缀,眼中一把利剑不断靠近,却无法躲闪,心里一横,直接丢弃长枪,腰间短匕出鞘,往对方胸口刺去。然而,眼前的身影忽的不见了踪影,只余下仍在接近的剑,透过了自己的胸膛
“你的名字?”为伊人披上披风,来人不知如何安慰,半天,仅吐出这几个字。
握紧披风,小姐大哭。
一旁,来人不知所措,心里暗恼:若是自己赶路快些
“姑娘,若是无去处,且跟着我?”来人不知安慰,见小姐仍是掩面,觉着不是办法,此时已快天黑,“我正往家里赶去,就在槐留村。”
“嗯”
良久,就这一字回答。
“姑娘芳名为何?你唤我楠晨便可。”
“勾倩儿。”勾倩儿梗咽,模模糊糊吐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