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使团入京的日子已到,按大齐礼节,需得在城门前行迎宾礼后方能入城。
这天元珩早早地带着一队精锐兵马在城门前等候,暖风吹拂,旌旗招展。很快,不远处便能望见北兖使团的车马正缓缓驶来。
眼看着车马越来越近,元珩正要迎上去,忽然,从四周山坡后蹿出来一帮山匪,高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嘶喊着向使团奔去。
京城周边怎么会有山匪?
元珩来不及细想,眼看着山匪们就要逼近使团的车队,他当机立断,一边命侍卫们保护使团,一边拔剑与身旁的亲兵们一起冲了上去,两队人马很快厮打在一起,这些暴匪们看上去对财物丝毫不感兴趣,也无狠下杀手的意思,打伤了几个人,又砍断了两辆马车的车轴后,便仓皇逃离。
此时,云启带着巡卫营的人恰巧赶来,将使团的车马四周围了起来。匪徒们很快就逃的一个都不剩,手下的兵士们欲继续追捕,但被云启制止了。元珩赶忙走到使团的马车前拱手致歉:“事发突然,是我们护卫不周,让侯爷和公主受惊了。”并立即让人回去派新的马车来替换,确保使团能够顺利入京。
饶宇郡侯将车窗内的纱帘拉开一半,冷冷地看了元珩一眼后又重新掩上,未有半句言语。元珩有些尴尬地望了望云启,云启也觉得此时气氛僵硬,便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新马车来了。元珩依旧有礼道:“马车已到,请侯爷与公主移驾换乘。”。
饶宇郡侯与恭玥公主相继从车上下来。
“今天本侯算是见识了,你们齐人的待客之道可真是特别啊。”饶宇郡侯整了整衣袍,又斜瞄了元珩一眼,冷嘲热讽地甩了这么一句,便登上了新马车。
恭玥公主走到元珩和云启身边,微微驻足了一下,而后也上了车。不知为何,她这极短暂的一停,令人无比压抑,让元珩浑身不自在。
整顿了片刻,一行人继续前行,元珩逮了个空隙悄悄地问云启:“你怎么来了?”“城门守卫给巡卫营报信,被我撞上了,所以就一起来了。”元珩泄气道:“第一次迎使团就遇到这种事情,看来我的运气还真是好,父皇不知要怎么责罚我呢。”说罢便骑上马跟在了队伍后方。
云启看着使团缓缓驶入城门,又望向山匪们逃走的方向,眸色渐渐加深……
使团入宫,被皇帝接见后,便开始按照礼仪程序,商议和谈、签署盟约、公主下嫁,方可离开。可谁知这使团住进驿馆后,就不按照原定时间参与和谈,生生将大齐派来的和谈官晾了两天,百般的催促后,北兖使团才同意开始商议。
北兖人的态度激起了朝野上下一片愤慨,皇帝也觉得失了颜面,私下里发了一顿脾气。但大部分人都认为,城门外遇匪一事是我们失礼在先,即使对方再有过分的行为,我们也并不占理。和谈时,饶宇郡侯一脸傲慢,大有得寸进尺的意味,惹得在场的大齐官员们满心的不痛快。
这些天,元珩忙着陪同北兖使团,未有片刻闲暇,好不容易等到一天不用议事,也没有宫宴的日子,就把云启和云祥请到了府上。
“这北兖使团也太过分了,一个蛮荒小国,敢这么给我们脸色瞧!”云祥不悦道。云启点点头道:“他们竟然提出要荣成军退至秦隋岭以南,简直太过分了!”
元珩不解地问道:“秦隋岭以南?”
云启耐心解释道:“你有所不知,秦隋岭看起来险峻难攻,荣成军驻守岭南岭北仿佛都并无区别,但实际上,想攻下秦隋岭并不是没有可能,靠东有一个缺口,若是突破后大军便可长驱直入,我们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所以这条被我当场回绝了。”
“难道他们肯就此罢休?”
“当然不肯,他们又提出了要降低边贸之税,若不答应便拒绝缔结盟约。”
元珩低下头,面带愧意地说道:“都是我的错,他们入京那天,是我太大意了。如果没有暴匪的出现,北兖人就不会给我们难堪。”
云祥宽慰道:“这不怪你,这种事谁又能料得到呢?”
“不!”云启摇摇头道:“京城周边从未有过山匪,且偏偏等着使团入京的时候才出现,出来后不劫财物,打伤了几个人后拔腿就跑,如果我没猜错,这定是有人安排好的。”
云祥不解道:“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云启望向了元珩,元珩抬眼与云启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已然明白了所有事:“他的目标是……我?为了让我难堪,让我落下个护卫不周的罪名,在父皇面前无法交差。”云启接着说道:“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云祥气得拍着大腿道:“太卑鄙了,为了一己私欲,却不惜损害国家的利益,无耻至极!”
元珩无奈地笑了笑道:“元杰的行事作风一向如此,这次北兖使团来访,他定是觉得我的风头压过了他,心里不爽快,撒撒气罢了。”
云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又心事重重地放下说:“我猜想,北兖这么一闹,陛下肯定放心不下北境,定会派我前去驻守……”还未等云启说完,云祥便急道:“无论如何,这次大哥你一定要让我和你一起去,我明天就去向陛下领个职务,作为南宫氏的后人,我都还没去过前线,上过战场呢。”云启看着弟弟急切的样子,疼爱的笑了笑。
元杰对自己上演的这出戏非常满意,此时正在府中与妃妾们逗笑。即使皇帝不对元珩有所责罚,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好印象也会削减,那元杰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兴致正高,府中下人们却来报说,元喆来了,要见他。元喆的突然到访自然是扫了元杰的兴致,内心是极不愿见的,可他想了片刻,还是整了整衣冠,去了前厅。
刚一见元喆,元杰便笑容满面地道:“九弟啊,怎么又来了?皇兄我说过一定会帮你的。”元喆着急道:“可是父皇那儿没有任何消息,眼看就要签订盟约了,圣旨一下,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元杰故意推辞道:“九弟啊你看你,这种事谁又好张口呢?再说了,你怎么不去找元珩,如今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可是比我强啊。”
元喆为难道:“我……我去找过了,他是说要帮我,可我觉得他不是真的想帮我。”元杰一听,故作生气道:“这个元珩怎么能如此心口不一呢,真是太过分了!不过啊,其实哥哥我已经试着帮你阻止使团入京了,可你这个五皇兄,一心想在父皇面前立功,所以你的心愿也就没有达成。”
元喆惊异地张大嘴巴:“什么?城门外那帮劫匪是……”元杰笑笑说:“哥哥是真想帮你,可这事儿你得乖乖地咽到肚子里,要不然咱俩都倒霉。”
元喆心里明白元杰是故意拿此事当幌子,顺水推舟卖他个人情,但也不想与他太过计较。
是啊,像他这样一位无王爵在身,无父皇宠爱的皇子,谁又能真正将他放在眼里呢。从小到大,这样的境遇还算少吗,但是对于元珩,他至少还是信任的,但从现如今的结果来看,怕是元珩根本没为他出什么力,倒让他心存了些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