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地方,也是彻夜的烛火通明,那就是元杰的楚王府了。骆之鹏一死,这兵部尚书之职就变得炙手可热。此前,元杰已经成功的将刑部紧紧攥在了手中,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将兵部也能拉拢在内的绝佳机会。
若论起幼时所得的宠爱,元杰并不是那般被皇帝看好,慧贵妃曾作为贤妃的媵婢嫁过来,虽说也是生于官家,但终归是贤妃的婢女,几个皇子中,皇帝心里还是更偏爱元珩。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元杰总是争强好胜,无论是少时的宫学课、猎赛或是廷试,他都要拔得头筹才肯罢休。皇子中,若论起武艺与才学,他的确一点儿都不输元珩。
成年后,元珩无心朝政,元卓德才有失,能入得了皇帝眼的也就只有元杰了。他自知没有其他皇子出身高贵,背后也没有强大的背景支撑,只能靠自己结交朝中大臣,取得皇帝信任,从而在朝廷中争得一席之地,这也造就了他步步为营,不择手段的处事之风。
朝中几位要员此时正聚在楚王府议事,闪动的烛光映在元杰绣纹衣襟的银边上,有种刺眼的夺目。
“关于推举兵部尚书一事,已经议得差不多了。此事本王不好出面,就劳烦各位大人在父皇面前多多提点。”元杰向四周在坐的官员说道。
“殿下不必担心,赵大人任兵部主司已久,一向勤恳,他早就想找机会见您,若是他知道此次是殿下力荐,他定会为您效犬马之劳。”
元杰想推举上位的人,名叫赵久越,此人是现任的兵部主司。从以往皇帝用人的习惯来看,皇帝不喜“远调”,而倾向“顺推”,上级的官位有缺,就立刻挑低一级的可用之人顶上,这次,元杰仍是摸准了这点,才选出了赵久越。
议事完毕,其他人走后,王演立即凑到元杰跟前说:“殿下,您应该听说了吧,陛下给越王定了品级,还封他为孝诚越郡王,您说这越王突然蹿出来,会不会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啊?”
元杰正在打开一个精致的锦缎盒子,里面是一尊玉制的观音,通体透亮,一看便知是稀有的珍品,他专心地赏玩着,满脸不屑道:“孝诚越郡王,哼!再加什么噱头,也只不过是个郡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实实在在的封赏。”王演又皱了皱眉道:“殿下,越王这次回京后,不仅差事办得不错,且京郊藏尸案听说就是他和荣国二公子发现后报到了京兆府衙,依臣所见,这越王虽不是个多事之人,但也绝做不到事不关己,殿下还是小心为妙。”
元杰随口“嗯”了一声,紧跟着又嗤地一笑道:“元珩多年未参政,想在短时间内在朝中树立起威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说,父皇最忌讳皇子插手政事,他此时出头,岂不是太过明显了。”
语罢,元杰稍顿了顿,又说道:“找人盯紧便是。”
元杰一心除掉元卓,刑部在这中间出了不少力,王演现如今更是元杰面前的红人,点头哈腰,好不殷勤。
“什么?父皇这么快就确定了兵部尚书的人选!”元珩一听说赵久越任命的消息,便惊讶道。
崔文敬皱着眉,摇着头说:“对于朝廷用人,陛下向来都是只挑‘近’的,不探‘远‘的,这个习惯可不好啊。”元珩听罢,瞪大了眼珠,惊异中带着警示地望着他,周围一阵安静,崔文敬抬头与元珩的目光相交,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语中有对皇帝的不敬之意,便缩紧了身子,立即更正道:“呃……臣不是这个意思,是臣失言了,失言了。”
元珩只是有意提醒他一下,也并不怪罪,便接着说道:“狄大人留下的这份名单上有赵久越的名字,是谢义贿赂的唯一一个兵部的官员。”
“殿下有所不知,赵久越的母亲是淮阴侯的亲妹妹,之前与沈源来往甚密,他仗着世家子弟的身份经常为别人安排个一官半职,久而久之,找他的人越来越多,贪得也就越来越多。”
元珩撇了撇嘴,生气道:“这样的德行怎配得上尚书之位,肯定又是元杰在背后搞鬼!”这一向都是元杰的“专长”,有关朝廷用人之事,他不插一腿才怪,元珩并未觉得有多稀奇,他晃了晃手中的名单,说:“证据在此,我这就呈给父皇,让父皇再次定夺人选!”
崔文敬赶忙将元珩拦了下来,劝到:“殿下此举太过天真,这名单上记录了赵久越多少罪行?恐怕也只是寥寥几笔而已,这只是谢义的一面之词,就算是殿下把它呈上去,这些人也不会受到重罚。殿下忘了,当初您是如何劝诫狄大人将此物收起来的吗?”
元珩泄气似的,一屁股坐在锦团上,眉宇间露出了难过的神情:“一看到这份名单,我就想起了狄大人,狄大人因它而死,我却不能替他报仇。”
崔文敬只是慈爱地笑了笑道:“殿下生性善良,嫉恶如仇,老夫甚感欣慰,只是这朝堂争斗,输赢胜负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要想成就大业,就一定会有人牺牲。这份名单虽不能立刻呈到御前,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殿下分辨善恶,罪大恶极之人早晚会受到惩罚,而那些在迷局中身不由己,初心未泯之人,我们也可给他们一个回头的机会啊。”
元珩自小就聪慧,比起其他皇子,时常游历四方,塑成了他朗阔豁达的性子,也少有偏执。崔文敬一席话,也可算是一番教导,元珩很快便领略了其中深意。
其实,兵部尚书的合适人选在军中不难找到,皇帝也不是想不到这层,怕是忌惮军中之人与兵部牵扯太多,日后不好控制。元珩也只能看着赵久越上位,手握兵部与刑部的元杰更别提有多神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