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升仙城百里外有一小县城,因周围桃树众多而闻名,小县城的名字于是称为桃园县。桃园县的人口不多,大多过着农耕畜牧的生活。在县城中心有一栋三层木质酒楼,是县上除了官府衙门之外最为豪奢的地方。
此刻酒楼一楼大厅上坐满了人,几乎全是江湖人士,或是三人一桌,或是五人一桌,他们有些彼此小声说话,有些却是在高谈阔论,言语间十分放肆,甚至有几人翘起二郎腿,丝毫不顾及形象。
而在大厅的西侧角落位置的一张桌子上,安静坐着一人,是个布衣少年,看上去有些寒酸,在他的桌面上摆放的菜色样式单一普通。少年的身后背着两把长剑和一张长弓,就算在吃饭时间也没有取下,正是一路疾驰奔来的李武。
为了躲避那名一流上品高手的追杀,李武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在茫茫林海中顺利摆脱,因此他才会来到这座小城,稍作歇息。
在躲避那无名高手追杀之时,李武也收到了师傅的传信。信中没有多余的信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请君杀一人。
当时收到信的李武一脸懵逼,师傅竟要他杀人?杀的是谁?为何一定要他去?
但李武相信师傅要让他去杀的人,必定是个穷凶极恶之人。若是个善人,却如何也不会招致师傅的恶感,因为师傅便是个善人,肯收留他,教他武功。
随后青云师兄的来信,也证实了这点。
青云师兄的信里写得十分详细,不像师傅那般简洁。信中首行开始是祝贺李武获得通天碑认可,表露了对他跨入江湖天才行列的欣喜之情,随后才是讲述师傅要他去杀的人的一些事迹。
李武细细看完后,心中不觉愤恨有加,当然并非是对师傅或是青云师兄,而是对师兄信中提到的那人,他将要去杀的人。
那人在师兄信中的描述可谓十恶不赦,平时欺男霸女,逼妇为娼都算是小恶,甚至私下与妖族勾结,据说和妖族大将虎妖将军走得很近,常常利用各种手段为虎妖将军送去人类奴隶供其娱乐享用。
正是这样的人,竟是朝廷命官,担当七品县令。虽是小小一名县令,但其手段颇多,且靠山神秘,在朝堂政治上混的风生水起。更兼那县城地处偏西,与妖族区域毗邻,更是引来无数商人投机者前往,在整个周朝都拥有一定声名。
“那处县城名辽县,距桃园县有八百余里,若是步行的话,少说也得五六天的时间。若是有一匹快马,则三四天就能到达。”
想到这,李武放下手中的筷子,摸了摸怀中的钱袋,空荡荡的,剩不了几个铜板,又如何买得起一匹好马?他不由一阵无奈和苦笑。
出来时,青云师兄递过来一个胀鼓鼓的钱袋,但李武没好意思拿。他身后背着的长剑和长弓,都是师兄赠予,他实在无法厚着脸皮再收下。
看这桃园县崇武之风甚浓,不如今晚休息一夜后,明天上街卖艺赚取一点盘缠?不过来到县城之前,看这不远有座深山,里面有许多野兽的足迹,或者也可以去捕些野猪回来卖了换钱?
……
正当李武在为赚取盘缠而伤脑筋之时,突然从大厅靠内一侧传来一声怒喝:“狗崽子,半点规矩都不懂!难道老子会少了你的钱?先给老子记着!”
李武闻声望去,大厅最里面,摆着数张桌子,分别用屏风隔开,而喝斥声便是从其中一张桌子里传出。
从李武坐的位置,恰好能看到此时发生的情景。
一名衣着鲜明的的中年军官面对着店小二在怒骂,口中的脏话让人听着十分反感。中年军官更是留着满脸胡须,看上去如凶神恶煞一般。
店小二被人狗血淋头一顿恶骂,虽然委屈,仍是嚅嚅道:“军爷,这是小店的规矩,吃饭要付现钱……”
军官又是一脚踢去:“你这狗东西,竟敢顶嘴?想死吗?”
这一脚很重,那店小二被踢得连连后退,撞翻了一张桌子后才停下。店小二稚嫩的小脸此时涨的通红,看着无比痛苦的样子。
“赶紧滚回去,再敢打扰老子,小心老子废了你!”
中年军官对着店小二吐了口唾沫,便坐了回去继续大口吃喝。
店小二是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仍显稚嫩的脸上微微扭曲,看得出他被中年军官的那一脚踢得受了些内伤,但他仍然坚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店小二就此回去,一会掌柜便应该会过来的时候,店小二突然做了一个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动作。
店小二站起来后,颤巍巍地走到中年军官面前,先是微微一礼,然后带着一丝怯意,却依然坚定地道:“军爷,您是我们老百姓的保护神,您吃顿饭,我们本不应收钱。但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小店吃饭付现钱,也不过是勉强糊口,恳请军爷……”
未等店小二把话说完,中年军官回身就是一脚狠狠踢在店小二的胸膛上,只听得“嘭”的一声,店小二瘦小的身体应声而飞,人在半空,一口鲜血便从他的嘴里喷出。
这一脚,足足踢断了店小二胸前六七根肋骨。店小二的身体即将砸落在其中一张饭桌上,而那张饭桌上的人早已远远避开,悲剧即将上演。
眼看众人只是围观,无人前去相救,李武顾不得多想,飞身上前,在店小二即将坠落之时,险险地将其接住。
店小二惊魂未定,躺在李武的怀中满脸迷茫和痛苦,嘴巴旁一条血线延伸到下巴,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哼,哪来的野小子,竟敢管老子的事情?你也想死不成?”
中年军官站在原地,隔着几张桌子,指着李武破声大骂。
人群中一阵骚动,谁也没有想到,竟真有人不知死活地跑出来救人。那中年军官在桃园县的声名一直不好,脾性更是很差,若是惹到了他,被踹几脚都是十分正常的事。
众人对他早已暗生愤恨,奈何中年军官后台强硬,谁也不敢动他,导致他如今更是狠厉,稍有不爽便找些小老百姓出气。
“这是哪家的狗,不好好拴着,放出来乱咬人!”李武冷漠看着中年军官,继续道:“若是狗主人不在,我便替他惩罚你这恶狗!”
“哈哈哈!”中年军官怒极而笑:“我看你这野小子是嫌命长了,既如此,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说完,中年军官大步走来,连刚赶到的掌柜也拦不住。伴随着沿途的几张桌子被其掀翻后,中年军官人还未到,拳风带着凛冽的呼啸乘势而至。
中年军官也有几分眼力,看李武背着长剑和弓,知晓定是江湖中人,因此他没有出脚,那只是用来吓唬平民百姓的。他擅长的是拳头,修的也是武宗。
这一拳,中年军官灌注了七分气力。若是李武实力较强,那这一拳足以探清他的实力。若是李武实力稍差,被一拳打成重伤,那也绝对是中年军官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面对中年军官来势汹汹的一拳,李武同样打出一拳。
两拳相击,掀起一阵不小的狂风,吹乱了两人周围的桌子。中年军官“噔噔”往后退了三步,而李武却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哈哈。”围观的众人一眼便看出差距,不由发出哄笑声。他们都是江湖人,自然不怕中年军官。有些人对李武更是刮目相看
中年军官有些恼羞成怒,一张脸涨的通红。原本只是想要废了李武,如今被李武害得当众出丑,他心中的气,如何能消掉?恐怕也只有将李武彻底废了甚至打死,才能消去他的心头之恨。
中年军官摆开架势,再次使出一拳。这一拳很快,犹如一道闪电劈来,若是寻常的江湖三流高手,必被秒杀。
可惜李武不是。他的脸上毫无表情,视拳头如无物,只是稍微走动一步,恰好避开中年军官志在必得的这一拳。同时他的步法再转,欺身向前,一个肘击打断了中年军官的拳法,随后掌心真气一吐,中年军官犹如断线的风筝,高高飞起。
“哗啦”一声,大厅内的其中一张桌子应声而散,中年军官躺在木屑中,口鼻流血,早已陷入昏迷。
大厅内突然想起一阵响亮的掌声,不知何人带头,随着掌柜过来而渐渐止息。
“少侠,您这一掌打得是利索了,可这摔烂的桌子椅子,盘子碟子,可得让谁来赔哟?”店掌柜哭丧着脸,面对李武虽然心中发虚,但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撑着。
“这……”李武一时无语。他总不能告诉掌柜的自己身上只剩六个铜板吧?而且打烂的东西,确实有他要负的一部分责任。
“掌柜的,打烂的所有东西,本小姐帮他赔了。你就别在这哭丧着脸,给谁看?”大厅内响起悦耳的女声,听上去酥软动人,让人不自禁想入非非。
李武听着,却是觉得有几分熟悉,似是在哪儿听过一般。他不由朝传出声音的地方看去,恰好女声的主人也望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李武不由愣住。
酥软女声的主人,竟是刚见不久的那个美妇人。与她同坐的,正是白眉一行。
“有缘相见,不如坐下喝一杯?”白眉出声邀请,美妇人不由轻掩小嘴,惊讶看着李武。
李武也非矫情之人,既然诚意相邀,他自然大方地走了过去,随意寻了位置坐下,此时一桌便有六人。
大厅中有人认出白眉,一时间静悄悄地,谁也没有想到闻名天下的四公子之一会出现在这儿。那布衣少年又是何许人?竟要白眉出声邀请?
“你这酒不是那么好喝!”李武坐下,说道。
“你会喝吗?”白眉道,话里有两种意思。
“我喜欢喝酒。”李武道,简单而直接。
“哈哈,请!”白眉举起手中酒杯,微微荡漾的酒水映照着厅内朦脓的灯火,就如他的内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