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怔,显然不明白木阳玉为何无端端地扯上了那银翘躺椅,良久没有出声。木阳玉便抬起头来望着她,嘴角含了一丝笑,对她道,“说起来,这银翘躺椅制作之地,还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呢。娘娘一向和臣妾亲如姐妹,即便在牢房之中,也让臣妾留一丝念想不是?”
皇后端坐于凤椅之中没有动,但木阳玉知道她这一瞬间的震动。木阳玉暗暗冷笑。她埋下的伏笔何止于此。
木阳玉一向知道向虎狼求食,便得有虎狼的心肠。皇后掌控后宫,动辄可要人性命,与虎狼何异。她虽与木阳玉亲厚,但保不定木阳玉略不能让她称心,她便陷她于不义。与冯婉莹一样,她若不动,木阳玉便不动。
她沉默半晌,才叹息道,“木才女当真是性情中人。只怪本宫没有能力,不能救木才女于水火,但木才女这小小的要求,本宫再怎么样也要为木才女办到的。”
木阳玉面露感激之色,跪下向她行礼道谢。
她下了凤椅,向木阳玉走来,叹道,“木才女,你我姐妹一场,本宫又怎么会草下结论,自当反复求证,由皇上亲下圣旨才能处治。你放心,本宫会向皇上求情,让他念在与你一场情深的分上,减免你的罪行。”
大殿内人虽不多,但听了皇后一番话,想必个个暗自点头称赞不已。木阳玉兀自垂头望着脚下。太后新薨,木阳玉身上脚上的鞋袜便全是素色。暗色云锦的花纹,素色的长裙拖于无尘的地面,眼内仿若俱是一片雪白,仿若多年前下的那场大雪,无尽无边,满含绝望。
木阳玉当即被除去头钗素服,送入大理寺待审。木阳玉被关入了一间单独的牢房。和其他地方的牢狱不同,这里尚算干净,床榻上铺了粗布,还有一床薄被,未见破败乱损的状况。
木阳玉知道这是皇后的特恩。她都已经如此了,想是永无翻身之日,她便乐得大方,既有了贤名,又给皇上留一个好印象。
三尺黑发无钗环束着,便垂了下来,直至腰际;脸上本没搽多少脂粉,想来现在早已尽无。牢内备了犯人所穿的冬衣,送了一套给木阳玉,凑在鼻端一闻,却霉味刺鼻。木阳玉强忍不适,将冬衣穿上,寒冷刺骨的感觉才略少了一点。
从牢房狭小的天窗望过去,只见窗外依旧灰蒙蒙的,看不见一点儿阳光的影子。莫是真要下雪了吧?
木阳玉暗暗地想,多年前的那场大雪,木阳玉尚在稚龄,没有丝毫保护自己的能力,才会被人践踏,而如今木阳玉却相信有所不同,即便她不能保得自己一条性命,也要拉人一起落下黄泉。
不过,最好她能保得木阳玉一条性命。她望着外面飘扬的雪花,轻轻地笑了起来。
直到晚间,木阳玉期望见到的人才又出现。
坐在黑暗之中,虽只有一点点声音,却传得老远老远。木阳玉听到长廊尽头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带起一阵冷风,夹杂着少许的香味。木阳玉想,她终于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