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月,宫内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冯婉莹身怀有孕了。这让皇后接连几日心情不好。一个比她低位的妃嫔早于她生育皇子,这意味着什么,宫中的人都明白。
冯婉莹荣宠未曾衰过,她有孕,自是迟早的事。可木阳玉不知道,皇后对她容忍良久,还能不能再忍下去。
木阳玉还没来得及猜到下文,宫外又传来消息,在明月堂住着的大娘与木阳玉的异母妹妹遭到不明身份人士的追杀,大娘身亡,而木阳雪恰好避过了这一劫,好不容易叫人送了信入宫。
看到信的时候,木阳玉正斜倚在汉白玉的栏杆边,下面便是一尾接着一尾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鱼儿。风吹而过,木阳玉感觉眼中有泪滴下。此事是木阳玉一手造成,木阳玉早猜到了她们的结局,但木阳玉为何还会流泪?木阳玉便是这样一个女人,人家对不起她的,她要千百倍地报复回去。
大娘至死也没明白,她是代替了木阳玉的娘亲赴死,木阳玉早把她作为弃子摆上了木阳玉的棋盘。
可大娘在木阳玉幼时,也曾慈和地抚摸拥抱过木阳玉。那个时候,她与娘亲姐妹和谐,当真真心对待过木阳玉的。只可惜到了后面,时光与利益渐渐把一切美好掩埋。
如今木阳玉成了皇后身边的红人,宫内外的消息自是往来传递得快。大娘既然付出了她应有的代价,木阳雪青春年少,长相只比木阳玉美,木阳玉自是得提携她一程的。毕竟木家,只剩下了几人而已。
向皇后禀告之后,木阳玉派人将木阳雪接入了宫中。初初带她入宫之时,她未经妆扮,布衣衩裙,却依然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看上去她因为与大娘被人追杀,受惊不少,整个人仿佛一只受惊的白兔,可那双流光溢彩的大眼睛却让每一个看见她的人感觉心生怜悯。
经过木阳玉叫人一番打扮,她便如蒙尘的青玉般散发出耀目的光彩。木阳玉略向皇后提起,她便兴趣大增。冯婉莹怀有龙种,荣宠日盛,她正感无法招架,而木阳玉,却与皇上的关系如同冷冰,自然指望不上。
她希望来一个新鲜人来帮助她,这是必然的,可她又暗示,她与皇上情意深厚,绝不想皇上因此而误会,所以她只能提供机会,一切由木阳玉做主。
木阳玉暗中一笑,同意她的说法。她说得对,木阳玉既与皇上不能挽回,那么,就不能让皇上对她抱有芥蒂,反正在皇上眼里木阳玉已做惯了恶人,再做一次,倒也没有什么。
当木阳玉把这意思告诉木阳雪之时,她倒没说什么,只略垂了头点头答应。从大娘的来信之中,木阳玉已知道她从小定亲的对象因嫌弃她为罪臣之女,已然退了婚,看来她是心灰意冷,不做他想了。木阳雪与木阳玉的相貌完全不同,是一种甜腻的美,当不会惹得皇上触景生怒吧?
一开始的时候,木阳玉并未直接把她带到晗竹殿,只是让她远远地望了一下骆慕夜。
这种事情,得让她心甘情愿才行,心中有了目标,才会竭尽全力地追求。骆慕夜相貌不错,皮肤虽略带苍白,却有一股天然的贵气,加上权势在身,自与民间其他男子不同,更比她以前的未婚夫胜过不少。
果然,她一见之后,便粉颈低垂,脸现红色。木阳玉便放下心来,只要她对他有了期望,一切皆好办了。
有皇后的帮助,木阳玉自然知道由于今天冬旱,骆慕夜今晚要经御花园到清心殿,和一帮大臣商讨抗旱之计,而木阳雪出现的最好地点便是这条路。
原本与皇上不期而遇是后宫以求显达惯用的手法,木阳玉只不过照搬而已。但凡一涉及骆慕夜,木阳玉就感觉莫名的害怕。他心思莫测,既非明君,又非好色昏君,如果一不小心触了他的龙鳞,可就是全盘皆输的格局。
木阳雪却不理其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仿若皇上一见到她,她就会立即宠冠后宫。见她这副样子,木阳玉愈加担心。她没见骆慕夜私底下的模样,空见了他一副好相貌,小儿女心态十足,当然无所畏惧。木阳玉反复的叮咛反而换来她的疑惑,“姐姐,我既入得宫来,当然是帮着自家人的……”
木阳玉哭笑不得,她哪知宫中的艰险,反而以为木阳玉害怕她与她争宠。
木阳玉唯有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到时若有什么差错,望你不要埋怨我才好。”
木阳雪经过一番挫折,懂事了很多。当年大娘把我们交给官兵独自逃走的时候,她也明白了事理,见木阳玉不计前嫌如此对她,颇有几分感动,道,“姐姐,妹妹不会忘了你的恩情的,难得你不计前嫌地对我。”
木阳玉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些微的愧疚之感,又前后查看了她的打扮。她今日穿了一件流彩云纱裙,在灯光下显得清新雅致。
那件流彩云纱裙,是木阳玉叫冷萧萧特制的,用上好的蚕丝夹杂金线织出阴影斜纹,再用板雕印花印出淡淡的花纹,色彩并不艳丽,却有一样好处,在月光的照射之下,这件衣服会衬着月光发出朦胧的光来,人若穿着它,仿佛月笼身形,美不胜收。
既然她是主角,今日木阳玉的打扮便随意了一些,一切以方便为主。如果皇上与她相遇了,木阳玉就得赶快隐身,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了。
当晚月色如水,她打扮整齐地站在海棠花下,流彩云纱裙反衬着月光,隐隐发出暗光,当真如月中仙子一般。木阳玉略恢复了一些信心,心想这样的美人,如果骆慕夜还不满意,就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使他满意了。
这种事情不方便带上其他人,到了目的地之后,木阳玉便遣走了紫苏,与木阳雪坐在石亭子里等着。
夜风虽凉,我们带了两件大氅披在身上,倒不感觉寒冷。木阳雪一直精神兴奋,充满了期待,木阳玉则倍感疲惫,只想快点儿办完这件事,然后回去睡上一觉。
过了良久,才看见御花园的另一头有三两盏气死风灯摇曳着行了过来,木阳玉忙道,“妹妹,接下去,就看你的了。”
她心神不定地点了点头。木阳玉用火石点燃手里的风灯,递给她,示意她独自前行。她拿着灯走了几步,从背后望过去,却见她脚步虚浮,略有些发抖。木阳玉暗骂了一声,在家时那嚣张的劲儿去了哪里,简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木阳玉忙走前几步跟上她,叮嘱道,“妹妹,皇上也不过凡人,你若想接近他,唯有采取一切手段。这个时候,你可不能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