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称木阳玉为‘妹妹’,不论以后如何,此时此刻,她已把木阳玉当成了她的同盟,一个可依仗的爪牙,木阳玉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她松开木阳玉的手,喜意溢满了脸,“妹妹,正如你所报,她拟定宫内宫外今日齐齐动手。五王汇聚朝堂之上,欲逼皇上退位,而宫内,她会同其余党羽今日动手,将后宫重新控制在手中。据闻午门之外五王的兵力已被一网打尽,皇上现正在朝廷之上重振朝纲呢。”
她喜不自胜,脸上带着的是与皇上同甘共苦的喜,而木阳玉心中自然也喜,却也松了一口气,如果不能成功,等待木阳玉的将会是什么?虽然木阳玉在其中充当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角色,但再一次的背叛,木阳玉虽九死也不能消其余恨。
这一场风暴早已孕育良久,新帝不可能任由太后不伤分毫地居于宫内,只不过时机未到,所以他才只清洗了康和殿,其余余党一概未动。他顾及罗家一族宫外的势力,也顾及其他藩王的势力,所以,他只能等待示弱,然后一举中的。
这么一想,木阳玉的心情便好了,连他对木阳玉的折磨仿若也情有可原。如此的朝政,如此的局势,他没有一个宣泄的出口,自然只得宣泄在木阳玉的身上。
木阳玉算什么?人贱命也贱,所以,才成为他施暴的对象。
可从今天起,木阳玉将不再如此。皇后见识到了木阳玉的忠心,就算皇上不再宠幸于木阳玉,在后宫之中也有了木阳玉的一席之地,,木阳玉也能从此活得很好。
一想到此,木阳玉喜从心来,笑意不由溢上脸,弯腰向皇后道,“恭喜娘娘,得以襄助皇上平息一场大祸。”
皇后见到木阳玉的笑脸,有一时间的怔忡,“妹妹笑起来当真美艳无比。妹妹以后要多笑笑,这样皇上才会喜欢!”
木阳玉忙跪下,伏地磕头,“臣妾原本就是这种性子,只因今天见到姐姐高兴,感同身受,才会如此,万不敢奢望皇上的注目。”
她轻声笑了,扶木阳玉起身,“妹妹误会了,本宫怎么会在意这一点?宫内妃嫔无数,本宫又岂是那拈酸吃醋之人,只不过由妹妹占了皇上几分宠爱,总比其他人强。”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东南方向,那是冯婉莹住的婉莹居。木阳玉知道,冯婉莹自入宫以来,受宠的次数并不比皇后少,有与皇后平分秋色之嫌。
木阳玉垂首道,“娘娘,臣妾于这件事虽帮不上您的忙,但其他,臣妾或许能帮上忙。”
她一惊,回首望着木阳玉,脸上忽露出笑意,“妹妹当真是一个可人儿,可惜皇上那里……”
她知道皇上与木阳玉的关系如七月飘雪,永不能修复。木阳玉脸上略有黯然之色,“臣妾原本做错了事,也不能怪他,只要皇后娘娘荣宠不衰才好。”
皇后脸上露出真心的笑意,抚了木阳玉的左手,“妹妹,本宫绝不会亏待于你的。”
木阳玉虽没有亲眼见到这场宫廷剿杀,但想必是血流成河,宫内的枯井已被塞满,而康和殿的太后对木阳玉更是恨之入骨。木阳玉在心底冷笑,她原本就应该知道,木阳玉既然敢背叛当时的七王爷,如今的皇上,那么,现在背叛她,又何足为奇?
木阳玉是一个惯会审时度势的人,她难道不知道?难道她以为,在一切已成定局之时,木阳玉会选择一个未知的前途,而不选择势强的一方?
宫内的规则原本如此,可怨不得木阳玉。
既得了消息,木阳玉便想告辞木阳玉实不想在此见到骆慕夜。可皇后却兴致高昂,叫人备了点心热茶,让木阳玉同桌而食,看来是为了向木阳玉表示感谢,让木阳玉能见到皇上,以示恩宠。
她哪里知道,木阳玉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骆慕夜。他仿佛能洞悉木阳玉心中最隐秘的想法,随之而来的只是折磨与侮辱。
可木阳玉没有办法推辞皇后的拳拳盛意。木阳玉不能让她稍有误会,毁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
木阳玉只得维持了略带感激的微笑,与皇后谈天说地,以等待皇上的到来。
时光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外面的细雨停了下来,天边有太阳冒出了头,才听到殿外有人唱喏,“皇上驾到。”
彼时,木阳玉正用银筷夹一块千层酥,闻声一失手,那千层酥跌落入盘。皇后在一旁笑道,“妹妹等得心急了吧?”
木阳玉只得做了一个害羞的笑脸微垂了头。皇后喜气洋洋地迎了上前,木阳玉则在后面慢腾腾地跟着,眼见明黄色的身影在殿门口一闪,马上在不起眼的圆柱边跪了下来。
“表哥,今儿个可一切顺利?”
“竹儿,当然顺利。多得你掌管后宫,洞悉了她的阴谋,朕才能内外一举成擒。五王被削减封地,剥夺兵权,再也不成阴谋。这都多得你,竹儿。”
皇后笑道,“表哥,这可不是臣妾一人的功劳。还记得木采女吗?全得她假意与太后示好,取得太后的信任,臣妾才得知这一切的。”
“又关她什么事?”
窗外虽雨后初晴,可木阳玉却感觉寒意森森,仿若又回到了坐在轿子之上在雨中行走的时光。为何他认为木阳玉没有一丝一毫的好?为何木阳玉给他立了这样一个大功,一提到木阳玉,他原本和煦的声音依然转冷,仿若谈及的是蛇蝎?
不过不要紧,只要皇后顾着木阳玉,以他和皇后之间的深情,便要给皇后几分面子。木阳玉所求的,只不过这几分面子而已。
木阳玉原本就没对他抱有希望,心中虽愤愤不平,但因早料到他会如此,心情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等他叫众人平身,便跟着站起身来。木阳玉虽站在圆柱旁,却没曾想也被他一眼望到了,眼光如刀锋般扫来。
皇后见此,忙笑道,“木采女今次立了大功,臣妾想晋一晋她的份位。如今九嫔之位悬空,不如就晋她为九嫔之首的美人,您看可好?”
他冷冷地道,“这也太高了一点儿,只不过做墙头草传递了一下消息而已,就晋她为才女吧……”
皇后勉强笑着,感觉颇对不起木阳玉,还想再劝,木阳玉早已跪了下去,“谢皇上大恩。”
他哼了一声,便不再理木阳玉,叫人重上了点心,看来想与皇后共贺。木阳玉如坐针毡,几次想要告辞,却被皇后以眼色止住,不停地把话题往木阳玉身上带,暗示皇上多宠幸于木阳玉。
木阳玉唯有脸上带了羞意,却在心中苦笑,更感觉自己浑身都仿佛长了刺。
眼见华灯初上,木阳玉终于寻了个机会向皇上皇后告辞。皇后见劝说暗示良久,皇上对木阳玉的脸色始终未变,略有些失望,便不再劝。
木阳玉更是乐得她放了她出来。走到晗竹殿外,木阳玉才松了一口气。每当他来到木阳玉身边三尺范围之内,木阳玉便有气都吐不过来的感觉。
如今虽然一切皆达成心愿,可这种感觉却愈演愈盛。以后与皇后诸多往来,便常常有机会遇见骆慕夜,真是旧愁刚去,又添新愁。
回如意轩的路上,木阳玉问小蕊,“你还愿意去晗竹殿吗?”
小蕊望了木阳玉一眼,垂头不语。木阳玉明白了她的想法,便道,“不如我向皇后提一提吧。在她那里,机会总是多过我这里的。皇后急需帮手,或许会提携你一把。”
小蕊依旧没出声。轿子在青石板上缓行,良久她才道,“娘娘,奴婢只求在宫中有一席之地而已。”
木阳玉点了点头,“如本妃一样。”
寂静的夜色之中,只听得轿子沙沙地走,鼻端飘来的海棠花香味若有若无。经过这场细雨洗刷,香气更加清新可人。只希望从此以后,木阳玉在宫中的生活便会一帆风顺。
过了几日,皇上下旨,让太后搬往僻静的星辉宫静养,彻底与世隔绝。木阳玉再没见过太后。对于木阳玉来说,太后已成为过去,再也不用花费心思去讨好。
晋立才女的金册下来了。木阳玉虽低冯婉莹两个份位,但由于有皇后做后台,却隐有与冯婉莹平起平坐之势。而以木阳玉在女官局多年的经验,自然能在后宫助皇后一臂之力。皇后的旨意传下来,便无人胆敢如上次制冬衣般阳奉阴违。木阳玉帮助皇后完全掌控了后宫。
木阳玉的住处,原本应该搬往更宽敞通达的静墨轩,木阳玉却上禀皇后拒绝了。
如意轩离皇上住处甚远,皇上无论走向哪一位妃嫔的住处,都不会经过如意轩,也不会产生与木阳玉不期而遇的境况,如此对木阳玉甚好。
皇后倒以为木阳玉懂得收敛自己,自是不绝口地夸奖,倒多送了几名宫女前来侍候。至于小蕊,正应她所求,木阳玉让人把她调到了晗竹殿。
皇后对木阳玉的倚靠日重,可骆慕夜却依旧当木阳玉如无物,再也没有宠幸过木阳玉。皇后对此颇感抱歉,木阳玉却求之不得。
如今的身份,对于木阳玉来说,已能让木阳玉满足了。宫内呈上的银子,落入木阳玉的私袋的,源源不断地送往木阳玉娘亲那里。
据闻她已叫人在宫外买了间大屋,侍候的仆婢成群,只是往来信件多有遗憾,玉儿啊,可惜你已不能出宫。
的确,木阳玉已成了皇上的女人,不能出宫,但活着,就是幸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