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季子被那句“苏先生”呛了一下,不明所以的说:“我是担心你喝的太快,就像给干渴的人喝水,要在碗中放一些麦壳一样,他只能边吹边喝,自然就慢了。”
“可你也不能喝得太快。”英皇抬抬下巴,指着季子手中盛满水的木碗,愤愤地说。
季子这下听明白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自会慢慢的喝,所以无论是一口还是一碗,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那苏先生的意思是,我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了?”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刚受伤的,伤口不疼了?”季子无奈道。
“肉胎凡骨,兵刀利刃,如何不痛?不过自制力不好,忍耐力我还是有的。”英皇的话一半是无奈,一半是玩笑。
听得季子想笑又笑不出来,她身处险境,仍能谈笑风生,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苦中作乐呢?
喝饱了水,英皇坐在溪边休息,不远处,季子半蹲在地上,努力的寻找着什么。
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了很多,只是出了一层冷汗,衣服贴在伤口上,感觉十分黏腻,眼见季子还在草丛中寻摸,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英皇犹豫了一下,决定趁着这个功夫,重新清理一下伤口。
轻轻退下右肩的衣衫,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的嘶了一声,她马上回头向季子的方向看,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放下心来。
季子保持着背对着她的姿势,嘴唇紧紧抿起,他要找的东西早就找到了,他不过去是怕惊到英皇。
揭开包扎的布条,英皇沾了些清凉的溪水,轻轻擦拭着骇人的伤口,血虽然止住了,但疼痛较之前更为真实,英皇将手帕咬在嘴里,手上不停,利索的将伤口清理干净,才长舒了一口气。
正要重新包扎,季子突然回来了,“别动!”
英皇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布条掉在了地上,季子俯身拾起布条,在她身边半跪下来,有些自责的说:“还是吓到你了。”
英皇下意识的想要遮挡,刚伸出手却被按住了,季子微微皱眉,“都说了别动。”
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伟岸的身躯几乎将她罩住,这个姿势着实有些暧昧,英皇不自然的别过脸,不敢直视他炽热的目光。
时间仿佛一瞬间凝固了,英皇苍白的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季子呆愣愣的看着,心里划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蜂蜜滴入水中,一圈一圈荡漾开来,溢满甜滋滋的味道。
直到红晕顺着白皙的脖颈爬到裸露的香肩,季子蓦然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但他暂时还不想放手,英皇身上的清香令他着迷,又担心她会着凉,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松开手,用轻松的口气说道:“我找到了好东西。”
“什…什么好东西?”英皇微微侧头,向他的手中看去。
季子摊开手掌,露出几根不怎么起眼的东西。
“这是什么?”英皇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连草根都拔下来了?”
“这叫茜草,是一种可以止血消炎的药草,”季子耐心的解释,“茜草根可以入药,我们一会儿要用的恰恰就是它的根。”
“茜草根”英皇念了一遍,“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的?”
“茜草喜阴喜水,常生长于深山之中,这里是崖底,又临近水源,十有**能找的到,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地苏木。”季子边说,边将茜草根放在木碗里捣碎。
“地苏木?好特别的名字。”
“特别?”季子抬头看她一眼,“哪里特别?”
“我也不知道,就觉得,这三个字相互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关联。”
“你还有心情想这个?看来伤的还不是很严重。”说着,将捣好的茜草根递给英皇,“诺,给你。”
见她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季子无奈道:“是要我帮你吗?”
“哦,不用不用!”英皇尴尬的接过木碗,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季子忍着笑点点头,走到不远处,背对着她坐在草地上,这时他才顾得上查看自己的伤势。
看着满是划痕的双手,季子默默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茜草根放进嘴里嚼碎,淡淡的苦涩从舌根传入,顿时清醒了不少,感觉差不多了,吐出一半,细细涂抹在伤口处,另一半直接吞了下去,茜草根不仅可以外敷,内服也有不错的效果,伤口上传来细细麻麻的痛楚,像蚂蚁咬噬一般。
另一边的英皇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她的伤口很深,药草抹在上面钻心一般,直疼的她差点没晕过去,英皇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药上完了,也在心里把季子狠狠骂了一顿。
“这条路能通往那个山崖下面吗?”
慕容瑾瑜他们跟着几个墨家弟子,转悠了大半天才来到后山,看着一望无际的树林,他皱着眉问道。
“可以的慕容公子,”一个墨家弟子说道:“这是最近的一条路,还有两条路已经派人去搜了。”
“需要多久?”亚奴冷声问道。
“什么?”
“到达崖底需要多久?”
“要是白天,一个时辰就到了,可这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亚奴闻之不再言语,更加卖力的劈开拦路的树枝。余晖散尽,皓月升空,日月轮回之间,仿佛回到起点,却又全然不同。
曾几何时,季子和雁离躺在断花崖上赏月谈心,如今却和英皇在孤山野岭中相依相偎,如此夜色,如此境遇,怎能不令人感叹。
英皇熟练的包扎好伤口,药物很快起了作用,没有刚才那么疼了,伸展了一下四肢,感觉清爽了许多,无奈的苦笑一声,原来自己的身体早已习惯了受伤,然后自愈。
季子找了一处干燥背风的地方,捡了些枯枝,升起一个火堆,看来今晚不得不在这过夜了,他叹了口气,希望慕容他们能尽快赶来,不然凭他们现在的状况,想要在这么大的山里找到出路,几乎是不可能的。
“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季子扶着英皇,慢慢来到火堆旁边。
本来他是想背她过来的,但英皇不肯,执意要自己走,季子拗不过她,只得小心的搀扶着,不过十几步路,竟感觉像过了一个时辰。
终于在火堆旁边坐下,英皇没好气道:“我一岁的时候都比现在走得快。”
季子一愣,旋即笑道:“你一岁就会走路了?还真是够早的。”
英皇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火烧的很旺,季子挑的地方很好,风几乎吹不进来,但英皇毕竟才受过伤,夜里雾气湿重,不一会儿身上就凉透了,不住地打着寒颤,季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由皱起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