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感觉衣袖忽然一紧,身后的衣服好像被攥住了,他僵硬着身体,直直的趴在崖壁上,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心头狂喜,英皇现在说不出话,是想用这种方法告诉自己,她还活着,他一定不能放弃!
酸麻的身体一瞬间又有了力量,季子调整姿势,继续向下爬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四肢都麻木了,背后的人再没有任何动静,他坚持着,不肯放弃。
季子现在已经进入一种混沌的状态,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会机械的调动手脚,一寸一寸的向下挪动。
忽然,从麻木的脚掌上传来一阵坚硬的触感,季子一个激灵,慌忙低头,青青草地近在眼前,他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
双手触摸着坚实的大地,一股踏实感油然而生,季子趴在地上,大脑有一瞬间的失神,只觉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突然,他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坐起来,手忙脚乱的解开绑缚在身上的衣带,将英皇平放在地上。
“英皇,英皇?醒醒,醒醒!”
季子连唤几声,英皇都没有反应,他心口狂跳,伸手向她的脉搏摸去,就在这时,英皇醒了。
季子的手正捂在她白皙颀长的脖颈上,感受着有力的跳动,四目相对,季子的脑中又是一片空白。
看着他呆愣愣的模样,英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虽然还很虚弱,却不似刚才那般难受了。
“喂,”英皇伸出细长的胳膊,在他眼前轻轻晃动,葱段般的指骨近乎透明,“你怎么了?”
季子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来,下意识的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捂在胸口。英皇好像被扯到了伤口,好看的额头拧在一块,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
季子忙放开她,揽着她的肩问道:“怎么样?还疼吗?”
英皇休息了很长时间,加之身体底子比较好,恢复的很快,她握了握季子的手,说:“我很好,你别担心,倒是你,从那么高的山崖上爬下来,还背着我,你有没有受伤?”
自己受了伤,却先来安慰别人,听的季子眼眶发酸,紧了紧环着她的手臂,挤出一丝笑容说:“你永远都是先考虑别人,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担心呢?”
英皇也笑了,说:“你笑的真难看。”
“还有心情打趣我,那我下次争取笑的好看一点,好不好?”季子哄着她,想了想又说道:“赤焰丹放在我这里,我先告诉你,免得一会儿你想起来了着急。”说着拿出锦袋给她看。
英皇攥了攥带子,确定赤焰丹还在,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季子,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这么细心。”
“不是细心,是用心。”季子弯弯嘴角,意味深长的说。
英皇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哪听得懂他的暗示,只是说道:“咱们快走吧,等天黑就更麻烦了。”
季子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背起英皇,四下探看一番,向草木最密集的方向走去,现在他们一人有伤在身,一人几乎筋疲力尽,不能再浪费体力。他走的这个方向可不是随便选的,草木生长需要水,所以草木越茂盛的地方,越可能有水源。
眼看天就要黑了,季子不由加快脚步,这崖底十分宽阔,倒是跟他想的不同,越往里走,藤蔓就越密集,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英皇在他背上也不好过,为了让季子省力一点,她不敢完全放松身体,而是绷紧了腰部的肌肉,不多时,冷汗就将衣服浸透,侵入肩膀的伤口之中,英皇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季子却感受到了一丝异样,“英皇?”
“嗯。”英皇微微张口,却只说了一个字,她现在很疼,她怕说多了季子会发觉。
我早就发现了,傻瓜,季子在心中说道,“我的担心都是真的。”小心地跨过一截断木,“我从来都没有欺骗过你。”
他这么说,一方面是想分散英皇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他一直对黑面此前的话耿耿于怀,欺骗墨雁飞确实有演的成分,可对英皇的担心,却没有半分虚假。
“我知道。”英皇将头埋到他肩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季子轻轻“嗯”了一声,他能感觉到,背后的人放松了下来。
又走了很久,太阳只剩下最后一点余晖,天马上就要黑了,还是没有一丝水流的影子。
“你先把我放下来,我在这等你。”英皇突然说话了。
季子马上回绝,“不行,山林里肯定有猛兽,你现在有伤在身,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
“可你背着我要找到什么时候?我……”
“嘘……你听!”季子脸色一变,突然惊喜的说:“有水流动的声音!”
英皇屏住呼气,静下心来仔细听去,早春的山谷万物待苏,甚是安静,除了呼呼的风声,果然还夹杂着一丝哗哗的水声。
“真的有水!”英皇也兴奋起来,要知道流了这么多血,她早已十分干渴,只不过一直忍着没说。
季子将她往上提了提,打起精神,循着声音向前走去,边找边兴奋的说:“等有了水,我再给你重新清理一下伤口。”
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片密林的后面,找到一条蜿蜒的小溪,季子精神一震,踉跄着跑到溪边,轻轻放下英皇,让她靠在一处巨石上,自己四处看了看,砍下了一块凹型树干,利索的削成碗的形状,又简单冲洗一番,急忙去溪里盛水。
英皇的嘴唇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但季子只给她盛了一口水,英皇接过木碗一饮而尽,然后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季子笑了笑,又慢条斯理的给她盛了一点,看着她一口喝干,便伸手去接,英皇却紧紧抓着碗沿不肯松手,眼见她真的生气了,季子忙解释道:“你缺水时间太长了,不能一下子喝太多。”
英皇白了他一眼,还是松开了手,就这样,季子盛一口,英皇喝一口,直喝了十几回才缓过劲来。见她喝饱了,季子才盛了一碗水自己喝起来。
英皇抬起没受伤的左手,蹭了蹭粘在嘴角的水珠,戏谑道:“苏先生每次只给我盛一口,怎么倒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呢?”